第四章
rtwo舊日回憶的山丘
從孩提歲月到豆蔻年華,岑曼的記憶里滿滿都是余修遠的影子。自她上小學以後,與他有關的事情,她都記得很清楚。
余修遠跟岑曦同齡,他們是鄰居,是同學,還是同桌。青春時期的余修遠絕對不是什麼好好學生,他上課開小差,放學只顧着打球,連作業都不願意做,大部分都是照着岑曦的作業本抄的。總之,那個年紀的男孩子固有的貪玩、叛逆等問題,他一個也不缺。
岑曦同樣不是省油的燈,像她這樣精明的女生,她的作業必然不會給余修遠白抄。岑曼念一年級的時候,他們恰好是初中部的新鮮人,作為姐姐,岑曦便肩負起接送妹妹上學回家的任務。那時候她也貪玩,放了學就跟幾個同學跑到溜冰場玩耍,她跟余修遠約定,他幫忙把妹妹帶回家,她就把作業給他參考。
這交換余修遠也不吃虧,他每天放學早早就趕回家換好球衣、帶上籃球,跟幾個球友到籃球場切磋,把岑曼帶回家不過是順便而已。如果一定要挑個骨頭,那就是這丫頭的膽子實在是小,為了照顧她,他已經很體貼地降低了車速,然而自行車後座的她還是嚇得縮成一團,自行車停在她家門口,她仍然像只小鵪鶉,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敢撤手。
岑曦知道他這樣欺負自家妹妹,也不說什麼,只默默地寫了兩份作業,結果當然是錯得一塌糊塗,還驚動了科任老師。栽了這麼一個跟斗,他便不再使壞,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給岑曼買跟冰棍,哄哄她開心。
余修遠是她的鄰家哥哥。從小到大,岑曼被他照顧、被他愛護,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使他們做出牽手擁抱這樣親密的動作,旁人亦會覺得稀鬆平常。
或許正因如此,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談過一場戀愛,就連雙方父母也不曾察覺。
這段感覺結束后,岑曼曾反覆思量,她對余修遠,究竟是偏執且過了界的兄妹情誼,還是真真切切的男女之情。可惜越想得多,她越是覺得沒有結果,像繞進了死胡同,怎麼也找不到出路。
至於余修遠是怎麼想的,岑曼也不太清楚,聽見那句輕描淡寫的“甩了他”,她突然變得更糊塗了。當時她用看怪物的眼神瞥向身側的男人,好半晌才擠出三個字給他——神經病!
那晚以後,余修遠又消失了。將母親安置好,他應該繼續忙自己的事。反倒是杜婉玉,岑曼幾乎每天都會跟她碰面,那感覺像回到過去那般熟悉。
得多餘修遠的幫忙,岑曼的工作還算開展得順利。資料和報告交上去,上司沒有挑毛病,而同事也稱讚她的學習筆記做得完備。唯一不足的是,他們似乎把她當成了專家,碰上問題就捧着大卷大卷的文件來請教她,其實她同樣迷惘,看着那不知所云的化學式,她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余修遠。
周末的時候,岑家兩姐妹如期到影樓挑禮服。
各式各樣的婚紗迷了岑曼的眼,她慢慢翻看着,這才意識到自家大姐真的要出嫁了。
岑曦選了兩套婚紗和一襲晚禮服,試穿滿意后,她便興緻勃勃地給岑曼挑相配的禮服。察覺妹妹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她忍不住打趣說:“誒,你怎麼不認真點挑,很快就輪到你穿婚紗了。”
岑曼怔了怔,繼而否認:“怎麼可能!”
岑曦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睛盯着她的右手:“是嗎?”
順着姐姐的視線,岑曼看見了那枚環在中指的白金戒指,她明白過來,解釋:“鬧着玩的。”
“是你帶來鬧着玩,還是送給你的人鬧着玩呢?”岑曦追問。
岑曼像是記起什麼有趣的事情,想到那個給自己戴上戒指的人,她輕輕地彎起唇角:“我跟他都是鬧着玩的。”
岑曦執意要探個究竟:“既然是鬧着玩,你怎麼還戴着?”
看見那枚戒指,父母已經問過同樣的問題,如今被大姐問起,岑曼便給了她一模一樣的答案:“辟邪。”
岑曼說得不假。其實她早就打算把戒指脫下來,不巧公司有個痴纏的男人對她展開猛烈的追求,任她怎麼婉拒,他也無動於衷,最終還是這麼戒指把自己解救了出來。這一招實在有效,她乾脆就一直戴着,擋擋那些可怕的爛桃花。
只是,這話落入岑曦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了。余修遠跟岑曼那場戀愛,岑曦就是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她忍俊不禁:“聽說杜阿姨回了老屋暫住,你辟的邪,應該非余修遠莫屬了。”
岑曼本想否認,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無法否認,那枚戒指確實也誤打誤撞地誤導了余修遠。她動了動唇瓣,卻說不出話來。
岑曦自然而然地將此看作默認。她正要說話,岑曼便隨手抽了一襲禮服,像逃跑一樣疾步躲進試衣間。
為了籌備婚禮,最近岑曦經常往家裏跑。不用岑曼告訴她,她也知道母親進院是被誇大病情的,儘管如此,她也沒有識破,還盡量避免觸碰到這位老人家的逆鱗。
岑曦結婚已成定局,岑家父母就算想反對也不行。錢小薇嘴上不肯服軟,但心裏還是向著女兒的,沒過幾天她們就和好如初了。
岑家上下每天都為岑曦的結婚瑣事忙得不可開交。家裏陸續有親戚到家裏來拜訪,大大小小的嫁妝和禮物堆得滿屋都是,而喜慶的氣息也漸漸蔓延到他們心頭。
如今寄來的包裹全是岑曦在網上購買的婚慶用品,傍晚時分,岑曼竟然收到了一份包裹。近來她忙得不行,已經很久沒在網上購物。寄件人是一個陌生的英文名,她困惑不已,回到房間才把它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