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雪地尋人
正此時,清兒突如其來的稟報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顏舒與李茗兮對視一眼,怕打擾到李崇休息,便從內寢走了出來。
只見一小廝已然在廳堂上規規矩矩地垂目立着,瞧他衣衫與帽子上的未化的積雪,顯然是從外邊的冰天雪地中剛回府來。小廝見顏舒扶着李茗兮緩緩走出來,便趕忙跪下身去,拜了再拜,這才抬起頭來,怯聲道:“奴才拜見顏姑爺、小姐,奴才是王府的車夫,今日載着喚玉主子去城北的永安寺上香,誰曾想回來的時候,雪越下越大,馬車行至城北的盪歸山,突然馬車一滑馬兒一受驚,翻到了溝里去了,好在玉主子機警,這才沒受傷,可是馬車卻陷入溝中怎麼也抬不起來了,所以奴才便與玉主子商議着,奴才先回府緊急通報,再差人去將玉主子接回來。”車夫邊說著邊蜷縮着身子,不時地打着寒噤,瑟瑟發抖以至於說話都不連續。
“那玉姐姐此時現在何處?”李茗兮聞言,接着車夫的話趕忙問道。
“這時候玉主子恐怕在盪回山處的小亭子落腳呢!”車夫見小姐問話,跪着身子跟着答道。他走的時候讓玉主子在那等着,現在估摸着還在那裏呢!
顏舒與李茗兮聞言,皆為心驚膽戰。李茗兮當即聽完這話,不由得身上打了一個寒顫,驀地雙眼瞪的溜圓,當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緊緊地攥住顏舒的手臂,擔心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今玉姐姐與芍兒兩個零丁女子孤零零地在盪回山怕是不安全,再說如今窮冬之天,兩個女子在外哪能受得了這等嚴寒啊!”焦急的神色愈來愈加深,按住顏舒手臂的力度不由得緊了幾分,透露出自己的關切。李茗兮對喚玉的擔心是確確實實的。她本就因為葯湯的事情耿耿於懷,要不是喚玉在她身邊左右寬慰,怕是她不會這麼快爬出這個門檻的,很顯然,喚玉是因為爹爹的身體才出門請願的,可現在倒好,遇上這等事情,這怎能不讓李茗兮自責不已呢?所以李茗兮知道喚玉被困盪歸山後在心中又暗自愧疚起來,暗自發誓,定不能讓喚玉有事的。
李茗兮連想都未想的,望着此時同樣皺着眉頭的顏舒,脫口而出道:“不如你帶着人去接玉姐姐回府吧?”王爺府這幹人等她自是不相信的,想這等事情就讓車夫慌了手腳,還能成什麼事情,所以李茗兮思前想後,在腦海中捕捉一個個合適人選的時候,焦點就落在顏舒身上。若要是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去,一定會將玉姐姐平安的帶回來的。雖然她也擔心路上是否安全,但是畢竟心中充滿了自責感,這不得不讓李茗兮將喚玉排在第一位。
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李茗兮對顏舒慢慢產生了一種篤信,她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絕對可以辦得到的。
顏舒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李茗兮一句話堵的錯愕不已,感覺腦袋要轉好久才能跟上眼前這個已經身懷六甲的俏麗女子的思維。當顏舒聽到車夫說及喚玉被困盪歸山的時候,她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衝出去找喚玉。這種一直熱切的情感依然是存在,無論何時何地,她都對喚玉的事情牽挂不已,即便如今她們兩人已經形同陌路。有時候,顏舒會告誡自己,她與喚玉已經徹底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不知道這種警告是從當時她與她情斷義絕的時候,還是那夜令她痛苦不已的晚上開始的,有些人說,哀莫大於心死,是真的心死了嗎?顏舒也以為自己疼痛的已經麻木掉了,可是當喚玉這個名字被不經意的提起的時候,她的心的律動總會在不經意間加快,總會想要知道更多的關於那人的信息,即便是表面裝作無關緊要,但她知道這些都騙不過自己的。可是另一方面,理智撕扯着她阻止了她一些失控的行為,讓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在景王府,她需要的是一直帶着假面具示人,所以她一直努力隱藏自己內心極為慌亂和焦慮的情緒,只是聽着李茗兮自顧自地說道,而自己卻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一切念頭。
不過毫無疑問,待她反應過來,顏舒卻是覺得李茗兮的話句句說到自己心坎里了,顏舒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她對李茗兮充滿了感激,遂心裏翻雲覆雨一番,極力隱藏好自己有些感激涕零的情緒,緩了緩聲音道:“既然這樣,那我便帶人將喚玉姑娘接回來吧,一個女子孤零零在外確實不太安全。”言畢,便瞧了一眼外邊的寒冬之天,憂心忡忡。這一次,她並沒有推辭,也許,在內心裏,她並不想去推辭,她恨不得快馬加鞭去找尋喚玉的蹤跡。因為,她對她的擔心,是真的。
鵝毛般的大雪漫天地卷地而落,紛紛揚揚,好似沒有間歇一般,覆蓋了長安城的所有人家的房屋上,厚厚的積雪早已沒了車轍軋過的痕迹,也使得道路慢慢結冰,更加劇了馬車行進的困難。
松雪飄寒,嶺雲吹凍;臘梅含冬,月寒入霜。
由於道路實在是太難行進,顏舒等人只能捨棄掉先前所做的騎馬的選擇,改為馬車,可是馬車的速度到底是不如騎馬快,就算顏舒已是望眼欲穿,但是卻礙於風雪的惡劣,只能艱難行進。她不敢想像在盪歸山小亭子等候的喚玉主僕二人是怎樣一番局面,遙想到十里之外的盪歸山早已被夜色所吞噬,顏舒內心便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衝到那兩人的面前。
等到顏舒一行人真的行至雁歸山的時候,雁歸山早已經陷入一片死寂中,慌忙奔下馬車的一行人見已經夜色已深,只能將馬車內事先準備好的燈籠和火把點燃,藉助着亮光繼續向山亭處尋進。待他們尋到那處亭子中,卻發覺亭子中早已空蕩蕩的了無一人。
這時候的顏舒,在清醒也一下子懵了起來,愣愣地看着空蕩蕩了山亭,倏然怒火中燒起來,一把揪住他們引路的車夫,橫眉冷聲道:“人呢?你不是說人在山亭嗎?”聲音中明顯的透露着怒意,事實上,她確實發怒了。見到眼前這個場景,彷彿讓顏舒的一切理智被抽干,她費盡心思地趕來盪歸山,卻不知原來她想要尋的人早已失了蹤影,這不禁讓她開始彷徨失措起來。夜色這樣深了,喚玉去了哪裏呢?莫不是真的被不詭之人捉了去,抑或是自己先走了?無論是那種,心中的那種陰霾全都攝進新房。
這樣怒火中燒的顏舒着實把帶路的車夫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他們姑爺發這麼大的火氣。他明明讓玉主子在這等着他去討救兵的啊,怎麼這回亭子處卻一個人也沒有啊。遂面對顏舒嚴酷的質疑,受驚了一般眼睛瞪的溜圓,卻支吾着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車夫傻的是,雪這麼大,天氣有這樣寒冷,有幾個人能在冰天雪地里待那麼久呢?
“大人,”諾觴在顏舒快要發作之際,趕忙插到中間阻止道:“眼下之際,還是趕緊找到玉姑娘要緊,這冰天雪地的要是兩個姑娘家真的自行離去,料想走也不會走的太遠。”他在亭子邊上發現幾處淺淺的腳印,並沒有拖沓硬拉的痕迹,若他推測的不錯,喚玉與芍兒若真的是在此處離開的便是自行離去的。當然只看到亭子中無人便火冒三丈的顏舒也難有理智去觀察這些細節了,這些諾觴都能理解,畢竟,喚玉對顏舒而言,是不一樣的存在。
顏舒聽到諾觴的勸解,才知道自己失了方寸,手也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車夫的衣角處收了回來,依然神色鐵青。只聽到諾觴舉着熊熊燃燒着的火把大步踏到其他人身邊道:“我們分兩隊人馬找尋玉姑娘的蹤影,我跟大人一隊西行,你們三人一隊向北行走,找到了人直接帶回王府。”在火光的映照下,諾觴的臉越發的明晰,卻是個明朗清俊的男子。
“諾!”眾人得令之後,紛紛應了一聲,便也點了火把向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