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應曲和掛好衣服,轉身看見西米低頭望着三明治發愣。
看她短髮蓬鬆,一根呆毛直立,有衝動伸手過去揉揉。
為了不使她尷尬,應曲和去將客廳窗帘拉開,縣城燈火一覽無餘。
西米偷偷覷着他,僅是一個清雋背影,已足夠讓她臉頰紅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她覺得緊張,直到應曲和打開電視機,有了點其它聲音,緊張氣氛才逐漸褪散。
西米咬了一口奶昔三明治,味道難得的不膩歪。
腦補應曲和做食物的畫面,一定比美食道更蘇,心底甜滋滋地一片柔軟,整個人此時像浸在糖水裏的豆腐。
客廳服務電話響起,應曲和拿起聽筒低低“喂”了一聲。
聲音透過空氣飄過來,遞進西米的耳朵,清冽的聲音讓人感覺舒服。
“嗯,好。”
應曲和微微蹙眉,“沒關係,我們會想辦法,我也會本着事實投訴你們。”
啪一聲掛斷電話。
語氣里分明有憤怒,可他眼神卻平淡如水,毫無波瀾起伏。他扭過頭告訴西米:“酒店沒有剩餘客房,今晚你睡我的房間,我去你的房間。”
應曲和走到玄關處,取下西裝外套:“節目組的通知你應該看見了?下一場是傳統組與網紅組百進五十的比賽,地點在錦陽,離下期比賽還有一周時間,節目組不會安排食宿,所以今晚你早點休息,明天早起回客棧收拾,隨我們一道回錦陽,一路上有個照應。”
他想到什麼,又頓了一下說:“同路去錦陽的話,恬簡應該會很開心。”
西米見他要走,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立馬慌張起來。彷彿純爺們一走,陽氣也會跟着離開,房間又會莫名變得陰森。
“怎麼了?”應曲和拎着外套問她。
西米難以啟齒,拽着他衣服道:“我……今天比賽初捷,想慶祝一下。”
“你想怎麼慶祝?”應曲和低頭看她,一臉緊張。
西米低頭對手指,支支吾吾說不出怎麼慶祝。
小丫頭明顯心裏有事兒,她不願意說,應曲和也沒問,點頭答應:“好,陪你慶祝,我讓人開瓶紅酒。”
“等等!”西米忽然抬頭,說:“四瓶玉米酒,一隻燒鵝,就這麼慶祝吧!”
應曲和濃眉一皺,“玉米酒?”
“對,玉米酒,棠西古鎮特產,這裏的燒鵝也很不錯。”提及烈酒和燒鵝,西米眼底直冒精光,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二十分鐘后。
服務員送上來四罐玉米酒,古樸陶瓷罐酒罐包裝,一方紅紙貼於罐身,用毛筆書寫:棠西玉米酒。燒鵝用新鮮荷葉包裹着,已出爐便鎖住了香味。
拔開酒塞,烈酒里混合著玉米的醇香蔓延開。
味道過於刺鼻,應曲和嫌棄地別過頭。
西米卻抱着酒罐貪婪地吸允起酒香,發出感慨:“這酒太香了!味道很正啊!”
她當著應曲和的面“咕隆”喝下一大口。應曲和一臉擔憂望着西米,小丫頭喝完一口烈酒一點事兒也沒有,扯下一隻鵝腿遞給他:“應先生,你嘗嘗,這裏的燒鵝味道很正宗,外酥里嫩,肉質處理的相當不錯。”
應曲和接過鴨腿,小啃一口,的確不錯,皮酥而不焦,肉質細膩,吃一口還好,再吃第二口卻未免有些油膩。
西米好像知道他的感覺,遞過來一罐烈酒:“喏,吃燒鵝怎麼能沒有玉米酒?解油膩。”
應曲和不喜中國烈酒,偏愛鑽研紅酒。
見西米飲酒如飲水,他以為這酒不烈,學着西米抱着酒罐喝了一大口。這一口下去,如烈火着喉,滾燙直入胸腔,嗆得他心肺幾乎炸裂,扶着牆開始猛咳。
西米嚇壞了,擦擦油膩的手跳過來給他順背,教育他:“喝烈酒怎麼能這麼喝?很辣吧?喏,再吃一口燒鵝,緩一緩就好了。”
應曲和咳完一陣,扭過頭看西米。
一雙眼睛裏佈滿紅血絲,布了一層濕潤氣息,雙頰開始泛紅。西米看得有些怔然,好像剛毅的男人忽然脫下面具,向她暴露了最柔軟的一面,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像被暴雨淋濕的小狼狗,柔弱地模樣讓她很想抱一把。
男人也察覺到自己異樣,忙撇過頭,背過身去又一陣輕咳,烈酒不僅灼燒了他的心肺,似乎也灼燒了他的腦神經。
這是他喝一瓶紅酒也體會不到的感覺。
一陣滾辣過後,舌尖居然有淳樸的自然風味殘留,那種醇厚的味道讓應曲和在遭受烈酒滾喉的痛苦后,還想再嘗一口。
應曲和忽然轉身,西米一張臉撞在他胸口,她下意識往後一退。
“那酒,再給我嘗嘗。”
西米將酒罐子抱緊,不給他:“你都這樣了,能行嗎?別逞強啊。你們城裏人喜歡喝洋酒,喝不慣這種烈酒我也能理解,可也不能為了面子再糟蹋自己吧?不能喝就別喝,我不笑話你。”
應曲和目光複雜,從她懷裏將那酒罐拎出來,“所以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拿酒當水喝的?”
西米咧嘴一笑,“我從小喜歡去爺爺酒窖偷酒喝,這中國糧食酒,越喝越香,會上癮的,下燒鵝還能解油膩。”
“嗯,的確會上癮。”應曲和抱起酒罐,仰頭又喝一口,瀟洒的姿態猶如馬背上的遊俠,溢出的酒水從嘴角滑至脖頸,最後集聚在性感的鎖骨凹陷處。
應曲和試圖再嘗試一次那種烈酒過後、舌尖殘存的醇厚風味。
西米沉浸在應曲和這豪氣一飲中。
彷彿此時的應曲和化身古代將軍,跨於馬上,一手提劍,一手拎着酒罐,仰頭豪飲,身後戰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氣勢雄渾。
緊接着這個威風凜凜的將軍就鬆開酒罐,像座大山似的朝西米砸過來。
應曲和倒的猝不及防,酒罐落地砸到西米的腳背,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應曲和的身軀如沉重石塊,西米瘦小的身子承受不住成年男人的重量,環抱住他的身體,踉蹌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抵住牆壁,才勉強穩住身子。
應曲和已經醉的不省人事,身子如泥癱軟在西米身上。西米內心崩潰,將應曲和拖去了客廳地毯上。
她的腳背被酒罐砸出一片淤青,她揉了揉,扭頭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應曲和,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戳着他鼻尖教育:“讓你不要喝這麼多酒,不聽話,醉了吧,倒了吧?你這樣我很頭疼欸……”
西米胳膊肘撐在地毯上,雙手捧臉,打量着安靜沉睡的應曲和。
應曲和的睫毛濃密翹長,她忍不住拔了一根,又拔下自己一根睫毛與其對比。兩者長度倒是不差多少,男人的睫毛卻比她的睫毛顏色要濃,粗、硬。
西米用一根手指戳戳他挺拔的鼻樑骨,手感不錯,起了調皮的心思,捏住他的鼻子,讓他不能呼吸。
男人在沉睡中張開嘴呼吸,露出潔白兩排牙齒。
平時覺得應曲和太嚴肅,這會西米覺得他像只做工精緻的布袋戲玩偶,仍由她擺佈。
她盤腿坐起來,用兩根手指壓住他兩端唇角,輕輕往上扯出一個弧度,兀自彎彎嘴角嘀咕:“對嘛,這樣笑起來才好看。”
西米似乎沒有見過應曲和笑的模樣。
應曲和又咳一聲,西米嚇得趕緊把手縮回來。
她謹慎地盯了他一會,發現他並沒有醒轉跡象,這才鬆一口氣,一巴掌又拍在他腦門上:“你一個大老爺們,醉酒能不能老實點?嚇死我了。”
昏睡的應曲和彷彿能聽見她說話,眉頭緊緊皺成一團。
西米實在不喜歡看他皺眉的樣子,用兩根手指將他眉頭舒展開,拍拍他的臉頰:“這樣平和多了,老皺眉頭,小心長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