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西米學着應曲和的語氣對葉豆豆發怒。可她身子小,氣勢低,聲音也顯得柔軟無力,但好在這句話本身很有衝擊力,猶如忽然掀起的猛浪,砰地拍在葉豆豆腦門。
節目錄製完已經晚上九點鐘,古鎮街道本就車少,她只能步行回客棧。
西米從後門離開,而應曲和的車卻在門口等她。應曲和等了一個小時不見她出來,讓助理回去查看情況。
數分鐘后助理回來告訴他,西米已經離開了。應曲和想給西米打電話,他發現自己沒有她的手機號,甚至沒有微信。
助理周明坐在副駕位置,繫上安全帶感慨:“老闆,今天那位西小姐,爆發力真的很強啊,才25歲就有這種造詣,不簡單啊。大應總挖人的眼光真不錯,居然在微博能挖掘到這麼一顆好苗。”
助理嘴裏的大應總指的是應笙南。剛說完,應笙南一通電話打過來。
聽筒另端的應笙南氣喘吁吁:“二弟!簡簡失蹤了,你趕緊叫人在古鎮四周找找,別讓恬昊先得逞!”
“失蹤?”應曲和皺眉,“你跟恬昊在古鎮?”
應笙南焦急如焚:“恬昊那兔崽子,打探到簡簡在古鎮,立馬飛過來。簡簡給我打了個電話,之後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恬昊也在找她。我人手不夠,你趕緊再找點人幫忙。”
恬簡思維方式與常人不同,是個天才,記憶力超於常人,但同時也是個傻妞,極易被騙。應曲和不擔心她迷路,擔心她被有歹心的人騙走。
*
古鎮的夜晚街道一片靜謐。
燈籠透出昏暗的光,勉強照亮西米腳下的青石板路。經過一條深巷拐角,特色小酒吧引起她的注意,門口是一方小小錦鯉池,中間是突突地小噴泉,造型美觀漂亮。
酒吧的木製窗格敞開,泄出幽靜的藍光,輕輕地結他和着民謠歌聲傳出來。
比賽初捷,西米內心也很激動,但當這種興奮與激動無人分享的時候,就變成了憋悶,甚至有點壓抑。
勝利的興奮無人分享,這樣的孤獨真可怕。
從前她還能在微博發泄情緒,可眨眼間粉絲破十萬,導致她不敢再隨便發微博了。
走進酒吧,掃了一圈。
從各地過來旅行的文藝男女相對而坐,角落裏有一個白色身影趴在那裏,喝得酩酊大醉,因為醉酒,坐起身不停地用雙手拍桌:“老應老應我要吃啤酒蝦,啤酒蝦,啤酒蝦!!”
恬簡?
西米走過去發現的確是她,周圍也沒什麼人陪着,恬簡看見是她,毫不猶豫撲進她懷裏:“米米,米米……你怎麼變成了兩個,三個,十個……唔……”
恬簡軟趴趴地倒在西米懷裏,身上酒精味刺鼻。
恬簡在她懷裏嘀咕,不一會開始抽泣:“我愛哥哥,也愛老應,我不想他們吵架,不想……他們要吵架,哥哥要打人,老應總是被哥哥欺負,嗚嗚嗚嗚,米米我好難過,好難過,我不想回家,不想回家……”
聽着恬簡哭訴,西米斷斷續續理了個前因後果。
恬簡與應笙南結婚,哥哥恬昊完全不知情,兩人結婚到現在,婚禮沒辦,他們這段婚姻不受家人支持。
西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抱着她腦袋摸摸:“不如,你再跟你哥哥淡淡?”
恬簡的聲音一抽一抽,幾乎背過氣去。
西米除了給她順氣兒,什麼也做不了。
好容易憋了兩句話打算安慰恬簡,她的手腕忽然被一隻從天而降的手擒住。她被人拽起來,又被扔出去,導致她猛地摔進一個結實的懷抱。
男人順手扶穩她,低聲問她:“沒事吧?”
這道低沉男音被酒吧嘈雜的環境襯托的異常清透。
西米抬頭,看見應曲和那張臉,整顆心都沉下來。回過身看剛才行為粗魯的男人。
男人下頜擱在恬簡頭頂,將她緊緊擁在懷裏,繼而又低頭貼着恬簡耳朵說話,神態溫柔,很難將他與“粗魯”兩字聯繫在一起。他身上襯衣被汗水浸透,冷暗的燈光下,立體的五官與應曲和神似。
西米覺得他很眼熟,好像見過?
她看了好一會,確定見過。
一年前的他還留有鬍渣,是個帥氣大叔。雖然現在他唇周鬍渣被清理乾淨,顯年輕不少,但英俊的五官沒有變化。
西米帶着疑惑叫了聲:“大……叔?”
應笙南扭過頭看清是西米,臉上沒有太多驚訝。他抱着恬簡走過來,對她說:“終於又見面了,這裏太吵,我們出去說。”
西米太震驚了。
一年前來棠西古鎮旅遊,在老闆娘客棧認識了一群人,其中就有應笙南。她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只記得自己叫他大叔。西米對他印象還蠻深刻,很會做飯的一枚大叔,總嚷着要把她介紹給二弟當媳婦兒。
西米偷偷覷了眼應曲和,忽然覺得緣分很奇妙。
坐上汽車,她盯着應家兄弟兩感慨道:“太有緣了,大叔你是應笙南,應先生的大哥!簡簡的丈夫!”
應笙南低頭看懷裏,目光寵溺。他摸了摸恬簡滾燙的臉頰,礙於應曲和,沒告訴西米真相。
應曲和之所以知道西米的微博,是因為他的介紹。應曲和之所以住老闆娘的客棧,也是他的推薦。
西米與應曲和在網絡相識,有一部分跟他有關。西米與應曲和在客棧相遇,客觀原因上,也有他的因素。
西米想起一年前那段旅遊時光,莫名感慨:“一年前,有你,還有你三弟,一個媒婆姐姐,一個小姑娘,一個姓肖的教授,一對老夫妻,那段日子真的好開心啊。你三弟和那位媒婆姐姐現在怎麼樣了?那小姑娘是不是長很大了?”
應笙南說:“嗯,我三弟左奕已經和喬姍結婚,雯雯小姑娘,白血病,走了。”
雖然已經忘記了那個小姑娘的名字,但西米仍然記得小姑娘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沒想到小姑娘已經……
西米發現車子的路線不是往客棧走,而是開出了古鎮往縣城方向去。
“這是要去哪兒?”她問。
坐在副駕的應曲和說:“恬簡的大哥在客棧,所以我們的車不能回,馬上抵達縣城酒店,今晚你跟我們一起住酒店,明早再回。”
到了酒店,助理幫他們辦理好入住手續,應曲和親自領西米去房間,她的房間在走廊最末尾一間,房間門牌號666。
應曲和利用門卡替西米刷開房門,發現小丫頭盯着門牌號杵着不動,臉色發白。低聲問她:“門牌號有問題?”
原因西米難以啟齒,搖搖頭。
應曲和長臂一伸,替她推開門。
西米硬着頭皮進去。
應曲和對她道了一聲晚安,便輕輕地拉上了門。
身後的門被關上,西米頓時覺得壓抑,房間內彷彿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她。
經常外出住店的人常說,酒店最末尾的房間“不幹凈”,酒店666這個門牌號,是連接地府的媒介。
西米忽生一股寒意,脫掉鞋便鑽進被窩。
大概因為白天太累,神經過於緊繃,一挨枕頭便迷迷糊糊睡了,沒一會遭遇“睡眠癱瘓”,俗稱“鬼壓床”,醒來后徹底沒了瞌睡,恐懼感一涌而上。
廁所傳來水聲,西米有點小崩潰,鞋也顧不得穿,跑出了房間。
應曲和端着餐盤上樓,剛從電梯出來,看見小丫頭一臉慌張從房間跑出來。
“怎麼了?”應曲和的目光落在她一雙赤腳上。
西米窘迫地卷了卷腳趾,“老……老鼠……”
“先跟我來,吃點東西,待會換間房。”應曲和轉身將她往自己房間帶。
西米光腳跟着應曲和進了房,在玄關處,應曲和拎了一雙拖鞋給她。西米穿上走了幾步,感慨男人的拖鞋大如船,腳也大如船。
應曲和將餐盤擱在餐桌上,將一杯牛奶,一份奶昔三明治遞給她:“比賽辛苦了,吃點東西。”
“我吃了你怎麼辦?”西米確實餓了。
應曲和當著她的面脫掉西裝外套,搭在衣架上,白襯衣扎在西裝褲里,男人結實的胸膛、窄腰立現。
“我吃過了,替你做的。”
“……??”西米好像抓到了重點。
應先生……替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