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城

第25章 城

話說司婆子逼着司國玉向婆婆趙婆子下跪道歉,可依着司國玉的那個豬腦子,她哪裏能明白老娘的所思所想呢?自然而然就沒法子接受老娘的這種提議了。

從小到大,可真心是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司國玉滿心滿腦子就只有一個想法,老娘這是不疼自己了,連她都偏着外人,向著外人了。

得虧司婆子並不知道她閨女到底在想啥,否則的話,肯定是會直接給司國玉一大嘴巴子,這樣不知好歹的東西,活該鬧到這個地步。

眼看着老娘,兄弟,嫂子弟妹們真的要撒手不管,起身走了,她這才算是真的慌了。

“媽,我錯了!你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

雖然跪下了,可司國玉也並沒有屈服,完全是一副愛、國、烈、士,慷慨就義的模樣,對着趙婆子道。

趙婆子顯然對着這個兒媳婦兒是完全地沒有啥好感,可是她潑辣習慣了,現在能低頭,趙婆子也不敢跟她計較,連連地對着司國玉道,

“快快快,起來,快起來,根生啊,快點兒扶起你媳婦兒。”

看着趙根生不動,她又對着閨女道,

“月生,快點兒,扶起你嫂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趙月生撅着嘴,帶着幾分不情不願地上前,她伸出的手還沒攙呢,司國玉已經麻溜兒地自己站起來了。

“國玉,向根生道歉!身為人媳婦,對着丈夫也敢動手,你倒是能耐了,有啥事兒不能商量着來?非得要動手?”

誰的骨肉誰疼,看着狼狽的司國玉,再想想趙根生剛剛的咄咄逼人,司婆子心裏頭覺得堵得慌,冷聲地對着閨女道。

“媽,這又不是我先動手的,明明是他先打的我,我憑啥要給他道歉?”

夫妻相處時,一向都是司國玉佔便宜的,她永遠都佔着上風,趙根生永遠都會讓着她,現在讓她給趙根生賠情,司國玉才不想呢,自己這一低頭,永遠就要比趙根生矮一頭了。

老娘是真的不疼自己了,竟知道向著外人,所以司國玉帶着哭腔,對着司婆子哭訴道。

“你錯了就先道歉,我又不是別人的娘,你,我都管不了,更何況是別人呢?誰讓你先手欠的?根生啊,不是我說你,雖然國玉是錯了,可這也不是你對着女人動手的理由,是不是?能不能給老婆子一個面子,你們小兩口揭過這一茬兒?以後你們不管分不分家,這日子總還要過的,是不是?”

司婆子斜睨着炕上的趙婆子,對着趙根生道。

“是,我是不該先動手,可錯兒又不在我頭上,司國玉她簡直欺人太甚,沒有下次,要是給我發現,我就直接弄死她,大不了我這條小命兒賠她!”

顯然,趙根生對着這事兒還是無法釋懷,臉上的表情猙獰,咬牙切齒道。

“……既然如此,我先帶着國玉回去,你們也冷靜冷靜,想要離婚,那就痛快點兒,誰也別耽擱了誰,國玉,和你嫂子去收拾你的東西,孩子的東西,帶着三個孩子,咱們回家,你是個混不吝的,都是我這個老娘沒有管教好,也別放在別人家禍害人了,直接地跟着我和你哥嫂家去吧。”

儘管是來賠情,是來解決問題的,可是司婆子覺得已經足夠低聲下氣的,女婿這不依不饒地,到底想咋?

離了自家閨女,讓趙家再去找好的去。

司國玉聞言,雖然有些遲疑,看着老娘陰沉的面色,倒也不敢再爭辯,乖巧地出了堂屋,去收拾東西去了。

趙根生本想說兩句軟和話的,可到底自己剛剛才撂下了狠話,他這麼快地就低頭,也太沒面子了,司國玉想回娘家去,隨便她,反正孩子是自己的崽子,就算去司家,那也得是自己的崽子。

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司婆子顯然心中更加地憋悶了,再次地起身,離開了趙家的堂屋,司家人自然也是跟在她的身後,一起地離開了。

司國玉收拾了半天,娘兒幾個的舊衣裳收拾出了幾包,將自己的藏存下來的那點子私房給帶到身上,然後離開了自己的屋子。

趙磊,趙哲幾個對於去外婆家完全沒意見,每次去外婆家,肯定都有好吃的,雞蛋啊,甚至還有肉都吃,幾個孩子哪裏會有什麼意見?

所以幾人痛快地跟着老娘一起走了,對於趙家人沒多少誠意的挽留直接忽略了個光。

離開了趙家之後,司婆子這才痛快地罵了出來,

“我咋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至於其他的話,礙於兩個媳婦兒在,她還真是有些不好說。

“媽,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她那麼不禁踢啊?我輕輕一腳過去,她就倒下去了,說是胳膊斷了,會不會是趙根生他媽算計我啊?媽,您說有沒沒有這個可能?”

司國玉起先還有些心虛的話,這會兒就已經理直氣壯起來了,對着司婆子問道。

“大姐,我可不認為趙婆子能有錢到打石膏算計你的地步,她家窮的鍋都要揭不開了吧?拿啥算計你?趙婆子打石膏的錢可都是二嫂好心借他家的呢!”

迎着落日的餘暉,司家一行人往小南庄趕去,王翠鳳聽着大姑姐這話實在是不像話的很,帶着幾分嘲諷地道。

“三弟妹倒是見多識廣的,二嫂也是財大氣粗,我家是窮的揭不開鍋了,可我也沒上你門上討飯去,也真閑!”

司國玉着這張嘴,完全就是個口無遮攔,完全不害怕得罪人的。

岳秋荷懶得理她,王翠鳳可不會慣着她。

“不會求着咱們就好,這是大姐你自己說的,以後可別找國慶賒賬了,每次賒賬也沒見大姐還過,每次都是國慶的工資還,他那點兒工資可還得我們一家三口養家餬口呢,哪裏那麼多的閑錢給別人還債!”

聽了這話,司國玉剛想反駁,司國慶可是她嫡親的弟弟,自己花他幾個咋了?

自己這不是窮么,難道國慶還要跟自己這個姐姐斤斤計較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司婆子給打斷了,

“都給我閉嘴,這一天天下來,嘴就沒個閑着的時候?你們說的不累,我聽着都累!”

司婆子既然住嘴了,不管是不忿的王翠鳳還是不服的司國玉,都不甘地閉上了嘴巴。

一行人沉默着趕路,累了一天,岳秋荷回到家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要斷了,思甜不讓別人抱着,她又捨不得閨女哭,也只能自己硬扛着了。

司國玉既然家來了,這吃喝拉撒的肯定都是二房的事情,饒是岳秋荷心大,她心裏也是帶着幾分不樂意的。

“媽,你看着思甜,我這就去做飯!”

岳秋荷看着已經癱在司婆子的炕上,一團爛肉一樣的司國玉,淡淡地道。

“二嫂,也別大魚大肉的了,擀點兒麵條就得,我記得二嫂的麵條又筋道又爽口的。”

“現在剛分家,你二哥也沒還發工資,送錢家來,大妹想要大魚大肉的,我還真供不起!”

岳秋荷沒好氣地對着司國玉說道。

說完之後她也不理會司婆子是個什麼表情,直接地將思甜塞到了司婆子的懷裏,然後轉身出去了。

司國玉一臉委屈地對着老娘的道,

“媽,您聽聽我二嫂這話,她這是在嫌棄我,是不是?我活着還有個什麼勁兒啊,這丈夫丈夫嫌棄我,娘家嫂子也來戳我的心窩子,娘啊!”

司國玉哭喪着臉,對着司婆子道。

“行了,去廚房給你二嫂燒火去,不然的話你就滾蛋,司家不養着閑人,明天你跟着你二嫂一起下地,我告訴你啊,國玉,別得寸進尺,今時不同往日,司家已經分家了,我要跟着你二哥二嫂過日子,也要看兒媳婦的臉色過日子,你別給我惹禍,讓我沒臉,不然的話,我再不管你的那些糟心事兒,日後你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司婆子自然知道老二媳婦兒心裏頭不痛快,擱誰誰心裏能痛快?

這家裏的吃食可都是有定量的,現在多了司國玉娘四個,吃的喝的用的可不就都是人二房的?所以老二媳婦兒心裏頭不痛快,她當然能理解。

主要也是因為自家的這個不省事的閨女,口無遮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罪人了,所以司婆子也只能先給閨女打預防針,讓她收斂着點兒,省的惹惱了老二媳婦兒,到時候被人家給趕出去,那就搞笑了!

司婆子的心思,依着司國玉的那點子腦容量,自然是弄不明白,可是這並不妨礙她聽老娘的吩咐,回到了司家其實並不見得比在趙家的日子好過,畢竟在趙家,是由着她的性子的,就算是婆婆丈夫的都得讓着自己,可是到了司家呢?

雖然這裏是自己的娘家,可她畢竟是出嫁女,如今當家的也不是老娘了,而是嫂子們,所以說想要在司家過的舒坦,司國玉也只能緊緊地扒拉住老娘的大腿。

“成,我去,我去還不成啊?以前瞧着二嫂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啊,現在怎麼就這麼小氣了?真是想不明白的很,娘啊,你可別吃虧受苦才行呢,要是我二嫂敢苛待你,你可一定要告訴我二哥啊!我二哥孝順,我二嫂肯定不敢太過分的!”

司國玉一邊兒起身,下炕穿鞋,一邊兒地對着司婆子道。

司婆子隱隱地翻了個白眼,對着閨女的言辭不置可否,聽着這話,道理她都懂的,可是做的那些事兒,完全就是個大寫的蠢。

“行了,快去幹活兒去,廢話多的不行,司家的事情不是你這個外嫁女該摻和的!”

司婆子沒好氣地對着閨女說道。

司國玉訕訕地笑笑,也不反駁老娘,直接地離開了堂屋,去了廚房。

這廚房還是共用的,所以岳秋荷和王翠鳳倆打算今晚這飯,兩家和在一起了,省的要折騰個兩次。

“二嫂,弟妹,我來幫忙,有啥要我做的儘管吩咐,可別跟我客氣才是呢!”

“不用了,大妹,你先去陪着媽吧,這兒有我和三弟妹就成了,沒多少的活兒,這廚房也沒多大,人多了又熱又擠的……”

畢竟是上門的姑奶奶,岳秋荷客氣了幾句,可王翠鳳才不想慣着她呢,聞言立即地起身,對着王翠鳳道,

“大姐來燒火吧,我去切菜拌菜!”

既然要吃涼麵,這沒菜可咋吃?所以王翠鳳直接不客氣地對着司國玉道。

剛進廚房,就被裏頭的熱氣蒸的一身汗的司國玉本想轉身離開的,可聽了這話,她也只能停下腳步,從王翠鳳手裏接過了燒火棍。

對於王翠鳳和司國玉之間的事情,岳秋荷完全地沒去理會,對着王翠鳳道,

“三弟妹,今天你來擀麵,我今兒抱了一下午的思甜,胳膊實在是困的不行,我來切菜拌菜吧。”

反正她是不會委屈自己的就是了。

王翠鳳聞言,撇撇嘴,不過也沒有反駁,接過了擀麵杖,去擀麵去了,一時之間,廚房陷入了沉默中。

畢竟是三個女人合作,這不大的一陣子功夫,蕎面,黑面兩摻的麵條兒就出鍋了,摻和點兒辣椒油,熗點兒韭菜碎,擱點兒醋,就這麼簡便,都是難得的美食。

司文豪兩歲多點兒,不到三歲的小子都吃了一碗兒,更甭提是其他人了。

最後,吃完了面,每人來碗麵湯,最後連點兒麵湯都沒剩下。

吃完了飯之後,司國玉直接地借口累,回堂屋去睡覺去了。

岳秋荷和王翠鳳倆在她的嘀嘀咕咕,各種嫌棄抱怨中收拾了碗筷,岳秋荷對於王翠鳳的抱怨也只是聽着,沒搭碴兒應和,否的的話,肯定沒完沒了了。

忙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她帶着兩個孩子洗漱,看着他倆睡著了之後,自己才急匆匆地去沖了個澡,躺倒了床上。

實在是累的夠嗆,雖然沒有幹活兒,可是這種撕逼,簡直比啥都累人。

她寧願去下地幹活兒也不願意摻和這些。

現在倒是要看看婆婆帶了司國玉回來是個什麼意思了,反正她能忍耐的極限是半個月。

依着司國玉的那個德行,岳秋荷覺得自己能忍到月底,忍到司國忠回來就已經是好耐性了。

呃,司國忠,原來如此!

怪不得司婆子會帶着司國玉回來呢,原來是想要讓司國忠替妹子撐腰啊。

可恨自己是個蠢的,竟然沒想起這一茬兒來。

依着司國忠的那個孝順和護短,倒是真的可以替司國玉出頭呢。

想明白了之後,岳秋荷絞乾了頭髮,然後躺下了。

因着司國玉和趙哲兄弟的到來,司文豪自然是要給他們騰地兒了,他就跟着媽媽,妹妹一起睡了。

司文豪對着媽媽,妹妹還是很喜歡的,當然妹妹不哭不鬧,不尿不拉的時候他喜歡的。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兩頭都是靠着牆的,所以岳秋荷也不安排他們誰掉下去,至於她的腳展不開,伸出去懸空着,她也不是沒法子,找了個凳子放在床邊兒,腳伸出去剛好。

畢竟是大夏天的,所以腳露在外面剛好。

從這天起,司國玉就跟這二嫂一起下地了,也不知道司婆子和閨女具體說了些啥,司國玉竟然完全沒有偷懶,這可真是令大傢伙兒吃驚不已。

難道說,大家這是看錯和冤枉了司國玉?

她並不是個好吃懶做的?

就是思萌都一臉玄幻地偷偷問了岳秋荷好幾次,

“我大姑不會是被啥髒東西附身了吧?總覺得這不是我大姑呢!”

岳秋荷聞言哭笑不得,只能叮囑她,

“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小心讓你奶奶聽見收拾你!”

“啥髒東西附身”,這顯然就不是司思萌能說出來的話,肯定是大嫂子閑着嚼舌根的,不過為了少一樁是非,岳秋荷也只能裝作不知。

“二嬸,這可不是我說的,我媽說的,不過我也覺得大姑不對勁兒的很,她巴結我奶倒是能說的通,可巴結二嬸你幹嘛?難道是為了讓二叔出面,替她出頭?”

果然,哪怕司思萌才十二三,那也不能當成是孩子看待了,農村閨女早熟的很,生活的困苦讓她早早地就明白了事理。

“別胡說,這有些話不是你個晚輩能說的。”

岳秋荷一邊兒地納着鞋底子,一邊兒對着司思萌道。

她今年也剛開始學着做針線,手工雖然粗了些,可納鞋底子這種活兒本就不需要多麼地精細,所以司思萌一天就沒個閑的時候,哪怕是走路手裏的活兒也放不下。

大房七口子人的鞋底子,如今可都是司思萌的任務,麻繩勒的她手上全是印子,乾的多了,手上全是傷口,可即便如此,陳麥穗也捨不得給她點兒陳年的陳豬油潤潤手。

最後還是岳秋荷看不過去了,這才弄了點兒自己護手的陳豬油,別的時候倒是不用,就是晚上臨睡之前,用溫水泡了手之後,再厚厚地擦上一層,這才慢慢地讓她的一雙手給護了回來。

也是因着這個,司思萌對着二嬸更加地親近了,她的手藝不頂好,可也細細密密地給文豪做了雙鞋,雖然都是用邊角料黏黏補補的才做好的,可就是這樣,也受到了陳麥穗的一頓說教,這個缺心眼的死丫頭,就知道巴結老二媳婦兒,也不知道這老二媳婦到底給她灌了什麼*湯。

岳秋荷對着司思萌越發地有了好感,東西多少並不重要,可是她的這份兒心意卻是難得的很,岳秋荷覺得自己沒幫錯人。

“二嬸,我知道的,不過是在二嬸這兒念叨兩句,不然我媽那邊兒我都不說的,省的我媽又……二嬸,二叔是不是快回來了?這趙家也不着急上門,難道姑父還真的要跟大姑離婚不成?”

司思萌覺得自己的年歲足夠大了,所以也是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完全不像是個孩子,老成的跟個大人一樣。

“差不多了吧,估計趙家也是這一兩天就上門的,你姑父肯定是不會跟你大姑離婚的,還有三個表弟呢,他哪裏捨得自己的兒子?不過是嚇唬嚇唬你大姑罷了。也是你大姑自己作的,好好兒的日子不過,也不知她到底想幹啥……”

岳秋荷嘆了口氣,說道。

“只是苦了二嬸你了,每天換着花樣兒吃喝,就着,大姑還不滿意,覺得自己辛苦壞了,家裏吃的是粗茶淡飯!”

司思萌也不知道哪裏聽來的閑話,對着岳秋荷抱不平道。

“隨她去吧,反正我問心無愧就是了。養着她們一家四口了,完事了你姑父若是不送來五十斤口糧,我再找他們家說事兒!”

岳秋荷也沒想着要慣着誰,這佔便宜沒夠,吃虧難受的人又不只司國玉一個人,她也這樣啊。

她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度的人,沒道理自己和自家兩個娃虧着,讓司國玉母子四人餵飽的道理。

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後趙家自然是要還給自己的。

現在司國玉吃的越狠,日後還的時候她才越肉疼呢。

“二嬸這樣想就好了,我總覺得您太過面嫩心軟,這要是我大姑在我家,別說是這麼多天了,就是一頓飯,我媽也的念叨一年!”

司思萌對着岳秋荷吐槽道。

岳秋荷苦笑,也真不完全是陳麥穗摳門兒,只是家家戶戶就那麼點兒糧食,被人多吃一口,自家的老老小小的就得餓肚子,誰能不摳門?

“行了,黑了,收拾了吧,別幹了,眼睛要緊,你還小呢,可別再落下什麼毛病。”

岳秋荷補好了司文豪的褲襠之後,對着司思萌道。

“好吧,我明天再弄,反正是我自己的,也不着急穿,我腳上這一雙,補補還能穿。”

看着兩隻大腳拇指都露在了外頭,司思萌一臉無所謂地對着岳秋荷道。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窮,別說是孩子了,就是大人,誰還沒穿過露腳趾的鞋子了?

不過都是舊衣服縫縫補補地再湊合著穿罷了。

大房人多,舊衣服自然也多,現在幾個孩子都大了,小時候穿過的衣裳啥的都不能再穿了,陳麥穗也捨不得送人,所以就全都拆了,黏黏粘粘地做成鞋子穿了。

說曹操,曹操到。

昨天晚上岳秋荷剛和司思萌說起了趙家人,趙根生在傍晚的時候,竟然出現在了司家。

他是來接司國玉娘兒幾個家去的。

司國玉自然也是想回去的,這些日子雖然住在娘家,可心裏頭還是惦記着自家的那點子薄家業,好些東西可都是自己兩口子打拚下來的,怎麼能便宜了外人?

可趙根生不上門,司國玉自己回去么,她可丟不起那個人,所以就只能硬扛着。

現在趙根生來了,司國玉在歡喜的同時也是忍不住地得意了,看吧,你最終還是要求着我回去的!

想想家裏老娘的懇求,趙根生直接地對着司國玉的得意來了個視而不見。

當然,他已經決定好了,一定要分家,省的老娘兄弟妹妹幾個再受委屈。

至於老二結婚之後,他是不是要帶着媳婦兒分出去,那再說。

司國玉雖然蠢,可司婆子卻是難得的精明,問了關於趙婆子的情況,問候了趙家人的情形之後,啥話都不說,直接地吩咐自家閨女去收拾東西,然後跟着女婿一起回去。

“國玉蠢了點兒,可她並沒有多少的壞心思,你們商量着來,國玉也不是蠻不講理的,是不是?夫妻之間,哪裏有什麼隔夜仇?是不是?和和睦睦地過日子,也別讓老人為你們擔心,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媽說的對,我也知道自己有錯,不過是被國玉給氣的狠了。”

趙根生想想老娘的吩咐,只能對着司婆子道。

既然人家都痛快地認錯了,司婆子還真不能繼續揪着不放。

“唉,兩口子人過日子,哪裏有不吵嘴,不鬧事兒的時候,我也知道國玉在這事兒上太過分了些,畢竟那是你老娘,她這樣不孝,你氣,你惱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多氣,多惱那也得想想孩子,三個孩子都這麼大了,你難道真的要鬧的妻離子散的地步去?那樣的話,孩子多可憐啊,是不是?”

司婆子在女婿面前倒是挺能拉下臉面來的,既然自家閨女還要跟着人家一起過日子,她這個當娘的又有啥好顧忌的呢?

面子值多少錢,最要緊的還是孩子能得了實惠。

“媽,我也知道我錯了,這事兒吧,就讓它過去,我以後會和國玉好好兒過日子的。”

趙根生抹了一把臉,對着司婆子道。

看他這樣子,司婆子也知道他心裏頭還不暢快呢,要是司國玉一個處置不好,將來都是隱患。

“唉,咋能說是你的錯?我生的蠢閨女,我自己知道,我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不是,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我成什麼人了?這十塊錢,算是給親家母的營養費,你給你老娘買點兒麥乳精,雞蛋,肉啥的好好兒補補,年紀大了,可別落下什麼後遺症才好呢,要是開藥啥的,你就去公社找老三……”

司婆子這裏絮絮叨叨地和女婿說了一大堆的有的沒的,儘力地替閨女彌補圓轉這事兒,生怕女婿心裏再有不暢快,以後受罪的可不還是自家閨女。

聊了會子之後,司婆子使人去喊了趙哲兄弟幾個回來,看着三個孩子的衣服乾乾淨淨,上面爛着的洞也縫補的整整齊齊,顯然這肯定不是司國玉的手筆,她懶的要死,對着幾個孩子的要求不過是填飽肚子就得,至於穿的乾淨不幹凈,衣服上的那些破洞咋樣,這都不是司國玉要考慮的就是了。

司婆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趙根生的表情,笑着解釋道,

“嘿,他們二舅母是個好乾凈的,非得每天給幾個孩子洗澡,洗衣裳的,上面的補丁也是你二嫂的手筆。”

“多虧了二嫂了。”

要說對岳家的誰的觀感最好,現在肯定是岳秋荷了,她之前借的錢,現在有照顧自家孩子,總之讓趙根生更加地感激了。

岳秋荷幹完了活,剛到了家門口,司文豪一臉的興奮和神秘,就撲了過去,

“媽,我大姑父來了,還偷偷給我幾顆洋糖!”

司文豪壓低了嗓子,對岳秋荷道。

“謝謝你姑父了沒?他啥時候來的?”

岳秋荷稍顯詫異,不過立即地就調整過來了,對着自家兒子道。

“嗯,來沒多會兒,這會兒跟着我奶奶在堂屋聊天呢,好像說是要接了我大姑和趙哲他們回去呢。”

人小鬼大的司文豪消息倒是靈通,表述的也很清楚,對着岳秋荷道。

“好,你的洋糖交出來,媽幫你保管,省的文志和文明又搶你的。”

司文豪本不想上交,可想想不管是文志還是文明,他似乎都不是對手,所以乖巧地就將口袋裏的三五顆糖果都交了出來。

岳秋荷看着這種劣質的水果糖,心中倒是挺不好受的,家裏窮,孩子一年四季也不一定能吃上幾顆。

所以等着莊稼收拾完了,自己也該時候去想法子弄點兒錢貼補貼補了。

她心裏頭有些不好受的話,司國玉就完全是驚喜了,趙根生這麼久沒個訊息,儘管她在娘家住的舒坦,可心裏頭還是疙瘩,各種忐忑,這種滋味兒是真不好受。

一向看着沒心沒肺的司國玉晚上睡覺時也會驚醒,夢裏頭都是趙根生要跟自己離婚,雖然這夢是反的吧,可到底還是讓司國玉能翻來翻去半天的功夫才能再次地睡着。

而且在娘家住着,一天兩天的不成問題,可是時間長了呢?十天八天的,這就很是問題了。

雖然二嫂當面兒上沒說什麼,可她又不是傻子,難道真的會看不出來二嫂對自己的不喜啊?

現在好了,趙根生來接自己了,這一刻,司國玉終於深刻地感受到了出嫁女的不同。

即便這裏是自己的娘家,可到底不再是自己的家了,哪怕在家裏住着,可也少了那份兒理直氣壯,覺得心裏頭髮虛,沒了以往的坦然,果然自己是親戚了嗎?

這種滋味真心是不好受的很。

司國玉的感觸別人可是不知道,不過她倒是真的比以往收斂了許多,少了那些跋扈和不孝,這對於趙根生來說,算是意外之喜了。

家裏既然來親戚了,肯定得來頓好的招待親戚啊,岳秋荷難得的蒸了二米飯,炒了幾個菜,裏頭有雞蛋,有肉的。

最多的一個菜自然是土豆絲了,用盆盛的,可即便如此,還是被大家哄搶了個一乾二淨。

馬上四歲的司文豪吃多了,撐的走不動道兒了。

司婆子又是好氣又是心疼,摟了他在懷裏給揉肚子,岳秋荷去自己屋裏找了個黑了吧唧,有些發硬的山楂丸給他吃了。

趙家人吃了晚飯之後,趁着天還沒黑透,這就要走了。

家裏沒地兒住,司婆子也不留人,直接地打發了閨女女婿家去了。

倒也不是真的沒地兒住,司國慶和王翠鳳帶着思樂去公社了,他們的房子自然是空着,可王翠鳳走的時候將所有的門都給鎖上了。

司婆子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撬了人家的鎖吧?

對於王翠鳳收莊稼的這個時候去公社,司婆子完全是沒啥好感,可到底已經分家了,王翠鳳又是個孤拐的,司婆子不想自己生閑氣,所以直接沒問,隨他們去,莊稼爛到地里,和自己有啥關係呢?

反正挨餓的肯定不是自己就是了。

話雖然這麼說,可到底司婆子那幾天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滿嘴的水泡。

大家只當她是在操心司國玉的事情,倒也沒太在意,岳秋荷去村裡堂嫂家裏要了半碗兒的酸菜給她貼,去去火氣,這事兒就算是這麼過了。

司國玉一家四口人走了之後,岳秋荷只覺得長長地鬆了口氣,她將堂屋司婆子炕上的被單,司國玉用過的被子,枕頭啥的都直接給拆了,然後洗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總算是讓被單,枕頭啥的恢復了以往的顏色。

司國玉也真是懶出境界了,除了那張嘴她不虧之外,其他的完全不理會。

依着她的話,反正洗也是乾淨不到哪裏去的,早上穿的乾淨衣裳,可是到了晚上,還哪裏能看得出個原來的顏色來?

都是土裏刨食的,二嫂你那麼講究幹啥?

看着她油頭垢面,衣服破破爛爛,髒的看不出來顏色,岳秋荷也是無言可對。

不過在娘家的這些日子裏,司國玉也是因為二嫂的這份兒愛乾淨,不自在極了,總覺得二嫂帶着一股子嫌棄地看着自己。

所以司國玉也不得不逼着自己每天去洗澡,最不濟也要洗頭,洗腳。

以往二嫂也是這個做派,可也沒有這麼講究過,現在真是越來越過分了,誰能受得了?

司國玉回去三四日的功夫之後,在縣城上班的司國忠口袋裏揣着新鮮出爐的工資,騎着自行車,家去了……

對着自家大妹作出的事兒,司國忠自然是知道的,趙根生之前到了縣城,第一時間找的就是司國忠,畢竟縣城裏他們也沒熟人,能找誰幫忙?

司國忠就成了最好的人選,趙根生雖然沒說,可不代表趙家其他人就會裝聾作啞了。

所以司國忠臉上的尷尬,心中的怒氣可想而知。

不過司國忠心中的憤怒可不完全是因為自家妹子的這種行為,他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面子上掛不住才生氣的,司國玉你自己作死倒是不要緊,可千萬別搭上我!

這是司國忠當時的真切感受,也是因為這個,司國忠在縣城前前後後跑路,找人,替趙家人安排吃的,喝的,兩三塊錢沒了,他一個月才能掙多少?自己都捨不得花,憑啥要便宜了這些不相干的人?

司國忠心裏不痛快,可還得揚着笑臉兒,這種感覺簡直更不痛快了,好嗎?

司國忠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了找司國玉好好兒地說道說道,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以後讓她自己看着辦,少給娘家,給自己添麻煩。

司國忠臨回去之前,一毛錢買了二十個最便宜的水果糖揣兜里,想着家去了哄哄兒子閨女的。

當然,哄哄媳婦兒也行。

搭上早班車,司國忠渾然不知自己的這一舉一動地吸引住了一個人,只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與眾不同的魅力……

司國忠到公社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1點了,他熟門熟路地去了公社的衛生院,司國慶剛下班,手裏拎着一把小白菜,準備回去煮麵條吃的,看見自家哥哥,司國慶臉上的笑容就稍稍地僵了一下。

不過很快地,這抹僵硬就消失不見了,哥倆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司國慶的宿舍。

小兩間兒的套房,裏間兒是卧室,外間就是客廳,廚房兼備的了,這還是以為司國慶帶了家屬來,公社特意幫他調的。

三口子人,就算是小兩間的房子,可還是窄的有些住不下,東西擺的到處都是,完全就沒個下腳的地方。

王翠鳳不擅家務,這些瑣碎事情基本上都是司國慶做的,男人么,又能整齊到哪兒去?

司國忠心中直撇嘴,老三也真是太慣着媳婦兒了,寵上頭了他就知道厲害了。

吃了人家的飯,還嫌棄人家鹽擱多了,說的就是司國忠。

好在他也知道好歹,不過是心中嫌棄,臉上沒帶出來就是了。

司國忠臨走之前,司國慶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五毛錢,說是讓二哥捎回去,給咱媽。

既然是給老娘的,司國忠也不跟弟弟客氣,拿了錢,騎着自行車,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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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婦的幸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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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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