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妖王①③
氣氛比想像中嚴肅,兩人誰也不開口,屋裏越來越靜,好像抽了真空。
常凈:“我先說吧。”
“不行,我先我先。”蔡思把發言權搶過去又不說話,還是那麼原地站着,姿勢略顯僵硬,眼睛像審讀高考題似的看着常凈。
常凈會對付妖怪但不會對付姑娘,被看得一陣心虛,本來心裏已經打了草稿,還是臨時推翻了重新醞釀一遍。
蔡思一直自詡女漢子,難得乖巧一回,只偶爾抿一下嘴唇、皺一下眉毛,欲言又止的樣子簡直少女心滿點。
常凈心裏咯噔咯噔,當即判斷,這是要表白。
話說出口可就收不回了,讓她先表白自己再拒絕的話,橫豎都是女方難堪。
“蔡思,你聽我說。”
“不不,我說!這就說了!你別打斷我!”蔡思深吸一口氣,“其實我覺得你人很好,很優秀,而且特別帥!”
常凈把憋住的半口氣緩緩吐出,看來是來不及了,不管什麼話,都得等蔡思說完。
如果換一個稍微有感情經歷的人來聽,肯定能聽出蔡思這句型是要轉折的,可惜常凈缺乏經驗,滿心想着怎麼拒絕比較溫和,卻沒想到人家說好話只是為下文做鋪墊。
蔡思:“好姑娘多着呢,不差我一個,所以你別難過,只要你願意找,肯定有一個營的妹紙等着投懷送抱,至於我嘛……怎麼說呢,我們也不是那麼合適,你北京我廣東,光飲食習慣就不登對,結了婚也要離婚的。”
一秒鐘畫風突變,常凈有點兒懵,而且這是分手的說辭吧,沒好上就分手,常家小姐也真夠個性。
蔡思以為常凈受了打擊,很善解人意地按住他肩膀,“長痛不如短痛,你現在應該還沒特別喜歡我呢,失戀這種事兒,只是當時比較難過,等半年就過去了,真的,我哥從十歲就開始早戀,他就是這麼告訴我的,你聽他的沒錯。”
常凈心情很好,差點兒直接笑了,出於禮貌還是憋着,“那以後還是做朋友吧。”雖然一直也沒做過任何超過朋友範圍的事情。
“嗯!”蔡思給了常凈一個友情抱,“你真的別難過啊,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你的,實話說吧,思安哥哥,我本來覺得跟你結婚也挺好的,雖然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但至少生的兒子帥啊,可我爸用這件事當籌碼,搞得跟三俗宮斗劇似的,我就覺得沒意思了,你想啊,以後兒子問起來,說爸爸媽媽你們為什麼結婚啊,我怎麼回答?‘為了家族利益’?Woc!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些老封建,想想我都覺得特別丟人。”
最近出格的情況一樁接着一樁,難得蔡思還像個正常的現代人。
常凈被逗笑了,蔡思一見氣氛緩和,也現了原形,胸脯一挺,大猩猩似的用力一錘,“別說你是常凈我是蔡思,就算你是楊過我是姑姑都不行,動機不純必須分手。”
常凈很想說其實我們根本沒好過,不過現在不是糾纏這些的時候,“那跟你爸那邊怎麼說?”
“那當然——”蔡思挺起的胸脯又癟下去了,“不能跟他硬碰硬咯,先騙他,等咱們從這鬼地方出去再說,你別擔心,回頭就說我悔婚了,是我渣了你,那幫老頭子要實在逼得太緊,我就離家出走。”
常凈比個噤聲手勢,指指房門,蔡思一臉瞭然神色,笑着朝常凈撲來,臨時一改方向抱住了枕頭,揉在懷裏蹭啊蹭,“思安哥哥,我好喜歡你啊!等出去我們就結婚婚吧!”
聲音太嗲,麻了一身雞皮疙瘩,可能反差太強,常凈看蔡思的時候,反而腦補了許良出來,那傢伙整天跟刺蝟似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這樣放鬆了逗比的時候。
常家和蔡家達成共識,兩位家長同時施壓,要求放了幾個孩子。
本來也沒有扣押他們的理由,做個筆錄就算結了。
做筆錄時一人一間,常凈弄完之後就到許良那間屋外等着。
有根煙就好了,常凈略顯焦躁地用指尖敲打身後的冷牆。
跟許良有好些話要講,相比之下才覺得,跟蔡思談話一點兒都不為難,難的是對付這位任性的許良。
“我兒,站這兒練什麼功呢?”常君揚單手背在身後,慢悠悠走到常凈面前,從容地跟逛街一樣。
“等許良。”
“還等什麼,都出去了,就剩你了。”常君揚說著,背後的手在常凈面前攤開。
幾根黑中泛藍的羽毛整齊躺在掌心上,雖然是輕軟的鳥羽,卻帶着金屬般的質地。
“認得這個嗎?”常君揚問。
常凈指尖剛碰到羽稍,就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羽毛邊緣異常鋒利,刀鋒一樣,羽根更是繞着明顯的妖氣。
“窮奇?”
“嗯,我去了三哥山,就在附近找到,不過只有這個,沒查到更多線索,你跟那傢伙打了照面,情況怎樣,再跟我詳細說說。”
“我記得的基本都說過了,回頭可以一起去三哥山探探,那傢伙的老巢就在附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常君揚:“嗯,你以後別單獨行動了,現在的局勢,太危險。”
“不過窮奇的目的應該不是對付我們,不然在三哥山就能下手,沒必要把我放了。”
大門就在眼前,常君揚頓一步停住,“放你一次,不代表還會再放一次,而且更麻煩的是,舊王快復活了。”
房門打開,黃昏的斜陽刺眼。
常凈:“快復活?舊王不是早就逃走了?幻海那次——”
暖光在常君揚腳下拉出長長的影,“幻海那次只逃了一部分,再多說就是機密,總之現在形勢不一樣了。”
一部分?常凈正消化這說法,就聽蔡思在叫自己,抬眼看去,兄妹兩人都在,四下望望,卻沒看到許良。
“砰”地一聲,厚重鐵門在身後關閉,斬斷了還留在門內的影子,常凈愣了一瞬,轉身看着鐵門,臉色忽然變了。
他全力握住把手,試圖打開大門,但那門紋絲不動。
“許良呢?”常凈皺眉看向常君揚。
“你該知道——”
“你騙我,他沒出。?”常凈簡直想打自己一巴掌,以他跟蔡思這樣的身份,都要老一輩作保才能出來,許良怎麼可能簡單被放。
常凈再要試着開門,立刻被結界彈開,這鬼地方真是,逃脫和硬闖一樣艱難。
常凈他雙手合十,要召出妖刀,常君揚卻按住他的手腕,“沒騙你,許良比你們先一步出來,已經走了。”
“走?是被抓走的吧!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不過放心,他很安全。”
“呵,安全,真他-媽安全。”常凈都快氣笑了,他親眼見過管理處派人來捉許良的架勢,所謂的安全,也就是開槍不打要害而已。
常君揚輕按常凈的肩膀,“思安,別衝動,他沒危險,你仔細想想,他現在是什麼身份。”
常凈把肩膀一撤,去他媽的沒有危險!
常君揚:“只要捉回了舊王,許良就——”
常凈根本聽不進這些冷冰冰的分析,木麒麟落地,巴掌大的木雕見風而長。
常凈縱身跨上麒麟,青麒麟身上的鬃毛立刻炸出前所未見的強烈光芒,像青色的海潮,幾乎要吞沒柔暖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