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番外三
殺生丸果然沒讓他失望，此處談話之地亦不僅僅是像樣這麼簡單，如果子言沒有猜錯，這裏該是又不知是何方神聖，不對，何方妖孽的城池。碩大的寢宮佈置得富麗堂皇，房間的擺設一看便知價值不菲。此地和人類的居所相差不大，如果不是長相各異的傭人穿着可將尾巴露出來的和服，四周又瀰漫著濃濃的妖氣，她很難想像自己原來身處異境之中。
“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在殺生丸看來，子言所謂的“像樣的談話地”，應該是指類似靈鹿國那樣的宮廷之所。所以他毫不猶豫將她帶進了另一處聖地，聖地的主人聽聞殺生丸殿下即將蒞臨，根本不在乎跟他而來的是人是妖，忙不迭的開啟城門迎接。
邪見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跟在殺生丸身後走得大搖大擺，小鈴一臉好奇，並不覺得任何不適應。反倒是子言覺得有些汗顏，此番前來只是想和殺生丸聊聊借天生牙的事，沒想到會這般勞師動眾。特殊待遇有時是很好，但見列隊迎接，不禁深感愧疚，若非自己隨口一語，也不至於令這些妖怪大費周章。
子言心中默念抱歉，也不得不佩服殺生丸的人脈竟如此之廣，似乎走到哪裏都有他的粉絲。
“其實，我就是想借你的天生牙而已，也沒別的事。”縱使有，那也是她自找來的事，講與不講在此時看來，意義不大。
殺生丸知她有所隱瞞，稍想片刻，才道：“此事我幫不了你。”
子言沒想到他的回答竟會是拒絕，忙道：“為什麼，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又不費事。”一旁的邪見鄙夷斜視：“多麼可笑，居然求我們殺生丸大人使用天生牙讓你復活，你以為你是什麼人？”
子言瞪了他一眼，繼續道：“刀刀齋說，救與不救全看你自己的心意，你沒想過怎樣使用天生牙嗎？”
使用天生牙，如何使用，用它來救人嗎？殺生丸心中一想，不覺暗自冷笑，天之天生牙，一揮之下可救百命。看似神兵利器，卻根本不能斬殺生靈。對他而言，簡直連柄生鏽的廢刀都不如。如若不是犬大將留給自己，他早就將之丟棄。
所以，莫說使用，就是看上一看，也覺得礙眼之極。
“你還有其他要說的嗎？”殺生丸道。
子言稍愣，忙回：“啊，沒了。”
殺生丸不再多言，轉而對邪見道：“走，邪見。”隨即又對小鈴道，“你留在這裏，等我回來。”小鈴立刻停下手中的玩耍，歪着頭問：“殺生丸大人，您要去哪兒？”
他向來不會正面回答他身邊兩人的提問，此時亦然，只是淡淡地道了一聲“我晚些回”。似乎並沒有要同子言說明的打算。
小鈴習以為常，笑着回答：“是，小鈴等你回來哦。”
子言不禁有些惶然：“等等，那我呢？”
殺生丸似是這才想起還有她在，側頭看了她一眼，似乎竟也不知該將她如何分配，思量少頃，才道：“你便陪着鈴吧。”言語間，有些勉強，好像子言在這幾人之中多餘得很，一時間也不知該讓她做什麼，便只能陪着小鈴了。
子言聞他一說，不禁愣在當場。此次前來本就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想不到他殺生丸不願也就罷了，竟還將自己的請求視若無睹。
她道：“喂，我來找你不是幫你帶孩子的，既然你貴人事多，我便不打擾了。”
殺生丸不予回應，只是眼角一斜，瞥了鈴一眼。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小鈴等着純真的雙瞳，眼中滿含期待：“姐姐，你不願和鈴一起么？”子言怔了一怔，忙道：“小鈴，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聞言喜道：“那就和鈴一起等殺生丸大人回來吧。”
“額……”子言一時語塞，話頭在喉嚨里噎着卻說不出來，她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小鈴的頭，“恩，好。”
殺生丸“交代完任務”，便緩緩飛起，帶着邪見離開了。白色的絨毛搖曳擺動，銀色髮絲翩飛，在蔚藍的天空下留着一道白若冰雪的弧，卻是一副美麗的景象。
面對他的“強留”，子言總有股說不出的被算計的感覺，卻又覺得以殺生丸的性格，又豈會屑於玩弄心機？卻不知，他殺生丸的心思從來都是縝密無縫隙的，不攻於心計不表示他不懂人心。子言行色表露在外，要把她看透實在簡單，殺生丸不過略施小計，便讓她乖乖就範。
小鈴揚起手，站在原地對着天空不斷揮手：“殺生丸大人走好哦，我們等你回來。”
子言無奈地站在她身旁，不得不也望着天，突然腦海里浮現出古代丈夫出行，妻女在門外送行的一幕畫捲來。不是她愛胡思亂想，卻是此情此景實與她想像太過接近，以至於當小鈴拉着她來到池邊，並被她帶上花環在頭上時，子言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姐姐，你在發什麼呆？”小鈴將另一個花環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子言回過神，摸了摸頭上的花環：“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小鈴能編這麼美的花環，真是好厲害。”她一面笑，一面心道：“子言啊子言，你在想什麼不靠譜的東西呢。”
小鈴不覺其他，高興地伸長脖子，對着池面如照鏡子般欣賞起來。
“小鈴，你見過殺生丸用天生牙嗎？”
“好像見過。”
“好像？”
小鈴咧着嘴，笑得純真：“因為那時小鈴已經死掉了，醒來時，正看見殺生丸大人拿着那把奇怪的刀呢。”
子言怔了一怔，聽她這般說來，那就是殺生丸曾用天生牙將她復活過了？
子言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是怎麼死的？”
小鈴並不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也不覺得有多什麼不妥，她想也沒想，便將當日所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的給她說了一遍。不但如此，她像是許久沒和人這麼暢快的說個話，竟從自己的出生到遇見殺生丸，並如何跟隨至今，都一一道出，全然沒將子言當做才見過幾面的外人看待。
子言反倒驚訝於眼前這孩子的死亡，居然是和先前所見的那隻名為鋼牙的狼小子有關，只是那時在他身上，根本見不到一絲殘忍的戾氣。囂張是囂張，卻是嘴上說說罷，恐怕也是因為戈薇的關係才收斂了兇殘的獸性。
呵，愛情的力量啊。
“姐姐，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好不好？”小鈴的花環做得有些大，她一轉頭，花環便斜到了一邊。子言笑了一笑，幫她扶正：“為什麼就那麼想我留下來？”
小鈴的回答極是認真：“因為殺生丸大人很厲害，可以保護你，這樣，姐姐便不會死掉了哦。”她這麼說，想必也是聽到子言向殺生丸借天生牙的對話，她聽小鈴直言不諱，頓時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粉紅的臉頰：“可是，我也有需要保護的人，不能擅離職守。”
小鈴自然不能明白什麼叫“擅離職守”，只知道她不留下來，是為保護誰。
兩人正聊得起勁，子言突感一陣不祥之氣從身後隱隱傳來，她迅速站起、拔槍、回身，舉槍瞄準，動作皆是一氣呵成無半分拖沓。小鈴不明緣由，見子言這般，自己也轉過頭去。兩人所見，竟是一頭眼中包涵殺意，嘴角流着黃色唾液，渾身被邪氣所染的羊頭人身的妖怪。
此妖通體棕紅，足有一丈來高，他身上披掛着華麗布料製成的交領衣衫，只是被撕爛了多處。子言微微愣了愣，心中疑惑，在這種地方，怎突然出現這樣的妖怪。看樣子，似乎根本不能溝通，但妖力卻很強。
就在她暗自思量之時，羊頭妖怪大吼一聲，朝着子言攻了過來，她朝地上放槍，一道無形屏障拔地而起。羊妖剛一觸碰她的結界，便被彈退了幾步。
子言鄒了鄒眉，對小鈴說道：“小鈴，你不可以踏出這個屏障知道嗎？”說著，她跳出結界，打算將羊妖引開。
殺生丸來這個城池，並非只為子言而來，卻是正好受城主之邀便順道將她帶入了。城池的主人是個有些微微發福的有着一對碩大犄角的羊頭妖怪，名喚羚首大人。他也曾受惠於犬大將，因此，對殺生丸等人格外敬重。
此次受他所邀，並非敘舊這麼簡單，卻是因這羚首大人的城中，出現了令他們頭疼的事。
羚首大人的獨生公子近日來不知因何變得極其狂躁，已咬傷了好幾個從仆和侍衛，前幾日還將他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羚首本人也給咬成重傷。城中的大夫為此焦頭爛額，查不出病因也就無法對症下藥，他們甚至將人類的大夫都捉了來，但也依舊無果。
其實，這個城中的妖怪一直以來都過着相當平靜而無外界打擾的生活，以至於對很多事都沒有概念，一旦城中出現異常情況，他們便像沒頭蒼蠅似的不知所措。
羚首唯一認識的大妖怪便只有殺生丸而已，所以不得不在時隔百年之後，對他發出邀請函。至於羚首竟能將殺生丸請得動，倒也全拖子言之福。若非她突然造訪，提出要去個像樣的地方，以殺生丸的性格，又豈能理會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閑事。
子言剛一跳出結界之外，那羊頭妖怪便大吼一聲，流着腥黃的唾液朝她撲了過去。子言扣動扳機，靈彈直接擊中對方頭顱。這無非是致命的一招，此時對上這突如其來的巨怪，她又怎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