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番外一
夜黑風高斷魂之夜,叢林深處,一名白髮老婦人正在祭壇前施展邪惡法術,亦不知正在咒殺着何人。身後突然出現一名身着鮮艷和服的妖異少女,火紅的雙眼,碧綠的耳環,頭上挽着髮髻,兩根白色的羽毛是她的髮釵裝飾。嘴角微微上揚,她道:“你就是黑巫女,椿吧?”
被稱為椿的老婦人滿臉皆是歲月的痕迹,眼神卻犀利毒辣,加之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令人膽寒的鬼態。她轉過頭,不緊不慢地回道:“如果你來阻止我施咒已經遲了,一切都已結束。”椿的聲音滄桑無力,沙啞而沉悶。
和服女子道:“我不是來阻止你,而是奉命迎接你的。”
椿只微微愣了愣,對她扔出一張符紙:“你是妖怪嗎?”和服女子手持一把半米來長的摺扇,輕輕一揮便將對方的法術打破:“別動手,真是不懂輕重的老太婆。”她將摺扇靠近臉頰,神態悠然,眼神有些魅惑,“我們只想借用一下你的力量罷了。”
“妖怪找我有什麼事?”椿道。
和服女子道:“你對桔梗仍然憎恨着嗎?”見對方聽到桔梗二字而眼神略變,道,“如此,就隨我來吧,有人在等你。”
兩人來到一座散發著濃烈的瘴氣城池之中,若是普通人類來此,定然立刻被溶解。四周環境死氣沉沉,沒有活物跡象。城下當然也無半個人類的影子,有的只是屍骸遍野,猶如到了無間地獄。
“哦,你來了么,黑巫女,椿。”城池的主人是個有着人類外貌的男子。身着素色浴衣,領口微張隱約露出一絲鎖骨。他雙瞳紅得詭戾,一頭微卷長發隨意地瀉在肩頭。男子的臉非常的美麗,美得有些不真切。桃花之眼含着邪氣,薄唇輕抿,似笑非笑。他幽雅地坐靠在窗前,把頭微微一側,幾縷捲髮也隨之滑落於背,在蒼涼的月光之下顯得邪魅非常。
椿走了過去:“叫我來到底所為何事?”
“五十年前,你還記得和一個叫做桔梗的巫女爭鬥過的事吧?”男子的聲音有着磁性的穿透力,慵懶而自帶笑意,“為了爭奪四魂之玉。”
椿驚訝之餘,卻呵呵笑道:“喲,想不到你竟然知道這般久遠之事。”
男子道:“你那邪惡力量可以為我所用嗎?”面對眼前這名神秘的妖邪男子,椿表現得極為淡定,她道:“你叫奈落是吧,我助你又有何好處?”
奈落微微勾起嘴角,卻是越發魅惑:“我,可以給你四魂之玉。”
“什麼?”椿聽他如此一說,便將自身魔氣散出,剎那間,雙手上的老皮逐漸淡化,臉上也慢慢呈現少女之態,“四魂之玉么,你竟會有此物?”雖然發色依然雪白,但整張臉已經恢復原來的美貌,她微微一笑,“驚訝么,這才是我本來的面目,呵呵。”
奈落將四魂之玉攤在手中,那玉已接近完全的球形狀態,只有一點小缺口。玉身早已被穢氣所污染,此時正呈墨紫色。
“你想用這玉實現何種願望。”他道,“青春永駐嗎?”
椿並未回答他,只是道:“那麼你呢,又要我做什麼?”
今日是戈薇回歸的約定期限,在此之前,子言寫了一封信交給她,同時給了她一個私人的電話號碼。請戈薇幫忙聯絡靈媒公司的老闆。信中所寫不多,大致就是將近日來所發生的事簡略描述,然後把自己靈力在戰鬥中突然減弱的情況詳細道出。本以為是靈曲槍出了問題,但仔細檢查一番之後,卻肯定問題不在法器之上,如此,自然是自己身體出了狀況無異。
如此一來,可得求人解惑了。歐陽蘭芳已經不在人世,那麼,唯一能幫到她的就只有老闆。
“唉,還不回來。”子言坐在草堆上仰頭望向天空,“是準備吃了晚飯再過來嗎?”
所謂“殘陽如血,落日熔金”,這黃昏之時,天空被夕陽塗抹成了橘紅色彩,就連白雲也被同染,雲層里都泛着湛湛紅光。金色光芒散在村中四處角落,顯得格外溫暖。若然不是此刻她心中煩悶,卻還會有心情欣賞這難得的落日佳境。
終日在大都市生活的人,已經很難見到這番美麗景色了。只是現下心中裝着幾件糾結之事,令她無暇觀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髮帶解下碰在手中,因金黃餘暉的印染,那紫色花瓣反着奇異的光華,每一粒水晶也閃着璀璨的金芒。
忍不住再次嘆息,子言回憶着半年前與少年殺生丸相處的日子來。
真是桃花依舊,物是人非啊……
彌勒從茅屋中走了出來,對着子言遠遠而視。見她仰首觀天,周身被霞光包裹猶如鑲了一圈金色滾邊。子言臉畔微紅,長發垂肩,一身華麗和服配上她婀娜體態,實在美不可言。心中卻不禁思道,若是珊瑚做如此打扮,定也是嬌艷動人,不輸她吧。
慢慢走了過去,他清了清喉嚨,欲將子言的視線吸引過來。
“子言你似乎很喜歡這傍晚美景?”彌勒見她聞聲卻不理會,只好開口說道。
側過頭,子言笑了笑:“它有什麼地方能讓人討厭呢?”
彌勒也笑道:“難道你未曾聽聞,黃昏之時,便是逢魔之刻嗎?”他抬頭凝視着血紅的蒼穹,感慨道,“這天空的顏色,真是紅得太過艷麗了。”
子言從草堆上跳下來,然後拍了拍粘在衣擺上的枯草:“在我們中土有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彌勒法師可有聽說過?”
彌勒點了點頭:“自然聽過。”他雖未親身去過,但修行之人哪能不去了解中原的道家法術,是以彌勒對中原的俗語也算略知一二。
“火燒雲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它的光彩也與妖魔無關。人們總覺得此刻就是妖鬼魔魂肆意的時候,豈不是欲加之罪?”她指了指天空,“別嫌棄人家,因為火紅殘陽,明天可是個好天氣呢。”
彌勒顯然未曾聽聞這樣的事,仰頭看着緋色之空,不禁疑惑道:“此話可當真?”子言攤手道:“明天自會見分曉。不過,如果這種天氣出現在早晨,那就表示接下來是壞天氣。”
此時的彌勒,神情莊重,聆聽得用心,他點了點頭:“子言你博學多聞,我真是非常之佩服。”口中說的正兒八經,他的手竟不規矩的朝着子言身後移去。一把抓住彌勒的魔爪,子言道:“喂,你前幾天不是說最後一次碰我嗎?”
他呵呵笑道:“誤會了,我是看你衣服上沾了些許枯草,想要將之除去罷了。”放開他的手,子言故作溫婉狀地掩嘴抿笑:“呵呵。”兩聲乾澀笑音之後,她立刻板起臉,“誰信吶。”
珊瑚抱着雲母散步歸來,眼見彌勒與子言兩人聊天愉快,心中有些莫名抵觸。想要離去卻又放心不下,於是躲進牆角偷偷遠望。晚霞中的兩人一位俊雅,一位美麗,實在是再般配也沒有了。珊瑚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覺得談笑間他們神態怡然,聊得相當投契,更是讓她感到吃味不已。
原來,法師大人果真戀慕着子言么……
雲母察覺主人心情低落,便低喚一聲,用頭在她臉上蹭了蹭以示安慰。
“子言,你真是個特別的姑娘。”彌勒道,“不知將來哪位男子有這福氣把你覓得。”彌勒此番所說,倒是真心的。
她低頭一笑:“特別的可不止我一個,珊瑚妹子也很特別哦。”
彌勒倒是不加掩飾得回道:“她也的確是個好生特別的女子。”
子言擺了擺手,說道:“你這人呀,要是除去好色這個缺點,該是個完美的好男人,可惜。”她嘆了一聲,“喜歡人家就該一心一意去追求,珊瑚對你有意我可不信你感受不到。可你卻偏偏拈花惹草,處處留情,小心她一個下定決心就把你給甩了。”
“甩我,甩我什麼?”彌勒不解此話之意。
“就是對你死心去愛別的男人。”子言抬了抬下巴,“諾,珊瑚從剛開始就在牆角看着這邊,肯定以為我們有一腿,你還不去給她解釋一下?”其實,她並不知道珊瑚來了,只是感到雲母的淡淡妖氣在牆角一直未曾離去,想來它這隻小貓也不可能獨自在那裏躲着跟大家玩迷藏,自然是跟她主人待在一起的了。
彌勒不是不知道珊瑚對自己的心思,反之自己對她,也是越發關注。可自己手掌上的風穴也不知何時會再次擴大,如果不能除去奈落,那直至把自己吞噬的那天,這東西也絕不會消去。當真這樣,自己倒是死不足惜,連累珊瑚,卻是非他樂見。與其無法給予終生的承諾而誤了她一生,不如就這麼拖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