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福的悲傷

第41章 福的悲傷

四阿哥一手操辦了弘暉的喪事,便到戶部上差,如今他被調到寶泉局,了解錢幣鑄造之事。四阿哥還是沒有職務,寶泉局主事去打聽了,也給四阿哥安排了個筆帖式跟隨,其餘並無具體事務安排。四阿哥是個認真之人,既然來了寶泉局,自然要了解鑄造錢幣的一套流程。

因為有事分了心,四阿哥對弘暉的逝去,雖然傷心,但是已經能放開了。只是福晉,仍然沉浸在弘暉從馬車上下來,脆生喊她“額娘”那時候。她不相信弘暉已經死了,弘暉下葬之時她拒絕出席,也不準任何說弘暉已逝之類的話。

“主子,您吃一口吧,若不然身子怎麼熬得住?”多嬤嬤勸道。

福晉搖搖頭,“我不餓,你拿下去吧,弘暉呆會兒就過來了,你給他準備一個桃仁山雞丁,上次他便說愛吃這個。”

“福晉,您不要這樣,奴婢知道您心裏難過,可是這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您還年輕,還能再生個孩子,若是哀悔了身子,可是不值當了。”多嬤嬤哭着道。

“你這個狗奴才,弘暉的身體還沒冷呢,您就讓我忘了他。”福晉氣得將桌子上的杯盞往多嬤嬤腦袋上一拂。

“您心裏都清楚呢。您就是打奴婢一頓,罵奴婢一頓,也好過您傷害自己身子。”

福晉已經拒絕聽多嬤嬤的苦口婆心,她脫了衣服躺床上睡覺,等醒了,什麼事都沒了。弘暉又會喊她額娘了。

福晉不管着家,四阿哥府卻也沒亂,平日裏再偷奸耍滑之人,這會子都老實本分了,四阿哥和福晉都是心情不好,這個時候撞上去了,就是拿腦袋跟刀比硬呢。沒人的脖子硬得過刀,所以除了福晉院裏的人都圍在福晉的正屋裏不知所措,別處的下人各行其是,比以往更加認真。

只是福晉躲在床上,躲在她的意識後面,卻不能躲長久,馬上便是頒金節,還要籌備着給宮中的年禮,這些事便是下人再用心,也不敢越俎代庖的,然而便是四阿哥親自跟福晉交代了這事,福晉也聽不進去,她一臉的木然,四阿哥也不能狠心逼了,無奈,只能請了那拉夫人過來安慰開導一下福晉。

那拉夫人自上次無意猜測到弘昐去世的真相,嚇得再不敢上四阿哥府來,如今被四阿哥親自請來,她看了福晉一臉行屍走肉的樣子,抱了她的腦袋就哭,“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弘暉阿哥走了,難道也想將自己的母親帶走了嗎?”

“額娘,您放心,我沒事。”對了那拉夫人,福晉的理智回籠了些,說不出弘暉沒走的話,但是她的心仍然是麻木的。

“乖孩子,你這樣子,讓額娘如何放心得下?你便是再傷心,也得顧忌自己的身子。你若是走了,這世上還有誰記得弘暉?四阿哥傷心一時,時間長了,有了別的孩子,慢慢便會忘了這個聰明懂事的大阿哥。我的女兒啊,只有你,會一輩子記得他。便是為了弘暉,你也得活長久了不是?”那拉夫人一邊流着淚,一邊語重心長勸着福晉。

親娘說的話分量跟別人不同,這角度也不同,福晉居然聽了進去,她哭着道:“額娘說的正是,我得好好的,逢年過節給弘暉上柱香,若沒我記着,這孩子只怕墳頭都孤零。”

那拉夫人又拉着福晉說了許多話,也不管犯沒犯忌諱,總之好說歹說,勸着福晉喝了碗稀粥,待勸她吃點肉時,福晉卻搖頭,堅決道:“我得給弘暉守孝。”

哪裏有父母給孩子守孝的規矩?只是那拉夫人知道勸也白勸,只能隨了福晉的意思說道:“你既然要守,便得好好守着。若是因為他連累了你的名聲,便是他的過錯,若是因為他招給你禍患,只怕他路上走得不安心。府里若是馬虎些,四阿哥一時也能原諒,但是若是宮裏露出哀悔,讓聖人看了不喜,讓娘娘覺得晦氣,就是給弘暉造孽呢。所以府里你得管制的規制有序,宮裏你要盡心儘力,莫要讓人念叨弘暉一句不是。”

“額娘說的正是,我都記着了。”福晉擦了淚,鄭重道。

看福晉能聽進去,那拉夫人又道:“若是為弘暉阿哥好,你得趕快給他生個弟弟,讓弟弟學了他的文武本事,讓弟弟來代替他孝敬阿瑪額娘。”

只是這個福晉卻不愛聽,再生一個,便是再聰明伶俐,也不是弘暉了,這世上只一個弘暉。福晉搖着頭道:“額娘別說了,你的擔憂我都明白,以後再不過得糊塗了。”

“哎,你不愛聽,我也不說了。你只記得,那拉府里你還有你的父兄,他們永遠站在你背後,你若是為難了,只管給那拉府遞個信,天大的事他們都不推辭。”

“多謝額娘,我知道了。”

那拉夫人這一趟勸到福晉從床上起來理事,也算功德圓滿,四阿哥親自跟她道了謝,那拉夫人連說不敢,又懇求道:“老婦懇請阿哥,看在弘暉阿哥的面子上,對毓秀多一點耐心,她只是太傷心了,才行事無度,等她過了這一段時間便會好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日日夜夜不知付出多少心血,藏了多少期盼,如今一下子便沒了,誰要接受不了。毓秀重情,沒個三五年只怕都難以忘懷,四阿哥可千萬別因她偶爾懈怠,體恤她辛苦,不讓她管家來靜養。若是沒事操持着,只怕她更是整日胡思亂想,糟蹋身子。若終日裏忙碌,反倒是能打起精神,病也好得快些。”

那拉夫人絮絮叨叨,四阿哥體會她一片慈母心腸,不僅認真聽着,也點頭應是:“夫人放心,我與毓秀年少夫妻,已經經歷喪子之痛,再沒有人比我更能懂她,必不會跟她計較什麼。”

那拉夫人連連點頭,“這就好,這就好,阿哥恕罪,我這就走了。”

四阿哥輕一抬手,“夫人慢走,蘇培盛,送夫人出府。”

“主子,福晉已經理事了。”鈴兒在李氏耳邊輕聲道。

福晉不理事,李氏等的是四阿哥來讓她打理年禮之事,只是如今福晉已經振作了起來,不免讓李氏的算盤落空,她心裏不爽快,恨恨道:“兒子死了,怎麼就沒跟着去呢?”說完,她又輕蔑一笑,便是有着福晉的名頭,沒兒沒女的,我看你那拉氏如何能撐起往日的派頭?

過來一會兒鈴兒又過來,為難道:“大格格那裏派人來說要100兩銀子。”

李氏拽緊了帕子,“給她。就當我生個冤家。”大格格已經不過來請安了,又經常要銀子,李氏心中又恨又愧,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次次應了。

鈴兒拿了銀票直接交給了春兒,春兒伸手去接,鈴兒卻抬高手,故意嘆氣道:“姐姐也是主子身邊的老人了,怎麼就不知道勸着格格點?主子是格格的額娘,格格生病的時候,主子操碎了心,可格格卻不知感恩,不說不見主子,還將主子送去的東西都扔到了外面。不僅如此,病好了不知來請安,又是要東西又是要銀子的,這份做派,實在不妥。春兒你是老人了,可得好好勸着點格格,若不然被外人知道了,可是要壞名聲的。”

春兒手一揚拿過銀票,用眼瞟了小人得志的鈴兒一眼,轉頭就走,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哼,有什麼了不起?現在我可是側福晉身邊一等一的得意人,這後院可沒你春兒的地位了。”鈴兒哼一聲,扭着腰走了。

春兒回了大格格的院子,將銀票給了大格格,大格格卻不接,讓她送去給大阿哥身邊被打死太監的家人。

春兒白着臉道:“格格,這銀子不能給,若是叫四阿哥發現蛛絲馬跡,肯定能發現問題。”

“害死了人,哪裏還能再來做好人?只能一輩子躲在角落裏,像老鼠一樣苟延殘喘過活了。”大格格苦笑道,說了兩句就拚命咳嗽,春兒連忙上前給她拍背,又喂她喝了一杯熱水,好容易才將咳嗽止住了。

春兒看了大格格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勸道:“格格,你可千萬不能這樣想,這都不是你的錯,你是被逼的,何況你也受了懲罰。你遭受的罪,足以抵消犯下的孽障,何苦再為難自己?”

大格格嗤笑:“哈?若是如此容易就抵消了,只怕是世上便沒有壞人了。報應會一直伴隨着我這一輩子,但是我不會怨恨,也不會害怕,我只怕死的時候沒還清,要下輩子才能將自己洗脫乾淨。”

春兒看了大格格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便覺得心驚,她建議道:“那格格便抄經書超度那些因為您受苦受難的人。”

“姑姑說的對,我給他們抄經念經,讓佛祖超度他們。”大格格點頭,像是找到了一條明路,目光中顯出神采,讓春兒看了又後悔,她這是指引大格格去做尼姑呢。

大格格原先不喜歡佛經,屋中只有一兩本作為門面,若要專心鑽研了自是不夠,但是有100兩銀子,能買多少經書?一車車的經書拉回府中,響動大的四阿哥都驚動了,他聽蘇培盛回報,嘆口氣道:“她怕是嚇壞了,心中又愧疚弘暉去了,自己還活着,想要從佛祖那裏找到慰藉,隨她去吧,只是不許她剃度,也不許拜女尼為師。”

大格格的舉動,倒是提醒了一幫人,鈕鈷祿氏首先反應過來,親自去給福晉說要買佛經。她一臉悲懷道:“我人微言輕,不能為福晉做些什麼,只能多念念經,給往生者積福。”

福晉只道一句“你有心了”,便揮着手讓鈕鈷祿氏退下來。鈕鈷祿氏說的再舌燦蓮花,與她不過是隔靴搔癢的安慰,不落心間。

鈕鈷祿氏一邊走,一邊回頭望福晉沉痛的臉,心中思量,如何才能獲了福晉的力量?

宜綿、武氏兩個是從鈕鈷祿氏的行動得了指點,也紛紛找福晉代購佛書。《金剛經》、《大悲咒》、《地藏經》、《華嚴經》,宜綿看着擺在桌子上的一本本經書,心裏突然覺得沉重。若是無事誰讀經書,經歷苦痛的人才想從佛經找到安慰,她現在要念的是《地藏菩薩本願經》,給弘暉祈福,以後又會讀什麼經,為誰讀呢?

“格格,府中有個小佛堂,你經書若是抄好了,便放到佛堂去供奉一個周天,也讓四阿哥看到你的誠心。”瑞香道。

瑞香是個話少的,一般在她前面賣乖討巧的都是秋月,宜綿也不掃她面子,道:“我抄兩本便送去。”

“鈕鈷祿格格已經抄了四本過去了,格格可得抓緊了。”瑞香又道。

宜綿便有些哭笑不得了,這就真成了功課了,還得抓緊?算了,鈕鈷祿氏要揚名,她沒那個心思,抄兩本表表心意,求個無功無過便是。

只是宜綿只抄好一本,便不得不停了,她被一場大雪帶來的寒冷擊敗,換了重感冒,鼻涕直流,喉嚨也痛,只能卧床休養。

或許是冬日裏陰沉的天氣,或許是弘暉過世帶來的悲痛,43年的冬天,整個四阿哥府的人都處在多愁善感的狀態,幾個格格輪流着生病,福晉更是大病一場,病得連去宮中請安都不能,只能告假。只有李氏一人□□着,不僅挺着大肚子出席了宮中宴席,更是替福晉跟各阿哥府應酬。然後,四阿哥對她盡職盡責卻不滿意,對她提議替福晉管着府中之事也皺緊眉頭。只是看着李氏翹起的肚子,四阿哥壓住怒氣,冰冷道:“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你身子重,安心養胎便是。”

“爺以為我是□□?我不過是看福晉託了病體管家,看了不忍心,才想着替福晉分憂。”李氏用帕子擦着眼睛,做出委屈的樣子。只是她不知,福晉的額娘早防着她□□,在四阿哥那裏打了預防針。

四阿哥神色不為所動,丟下一句“守着你的身份”便走了。

李氏恨恨握着拳頭,那拉氏,你裝病裝可憐博取四阿哥的憐惜,先讓你得意個兩年。但是時間長了,所有的一切便會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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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雍正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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