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阿哥殤

第39章 大阿哥殤

宜綿手伸長了,所有人盼着她倒霉,馬全和劉三挨了板子,四阿哥卻連着好幾天去了她那裏,幸災樂禍的人免不得要失落了。

“果然是個狐媚子,千方百計勾引爺去她那裏。”李氏憤憤道。

那拉氏卻在猜測宜綿此舉實在試探四阿哥對她的寵愛,跟多嬤嬤道:“耿格格倒是個膽大的,也是四阿哥看重她。”

多嬤嬤卻一臉的看不上,“耿格格是個沒規矩的,若是在宮中,怕是要跪着抄《女則》了。福晉,不如派老奴過去給她講講規矩?”

那拉氏搖搖頭,若是四阿哥懲罰了,她自是要派多嬤嬤過去,可是四阿哥只打了馬全板子,已經是擺明了態度,她何必再多生事?她輕聲對多嬤嬤道:“算了。她前日派人過來說,要在荷花池邊加高護欄,你過去說我准了,銀子從公中支。”

“這荷花池都多少年了,也沒見有人跌下去,真是拿了雞毛當令箭使。主子您寬宏大量,這耿格格到越發無法無天了。”多嬤嬤還是不忿。

那拉氏笑笑沒說話,多嬤嬤對耿格格看不上,數次讓她打消了她的氣焰,可章嬤嬤卻勸她拉攏耿格格,甚是親自施恩。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大的差別?不過是章嬤嬤和多嬤嬤兩個處事的態度不同,章嬤嬤一貫是求和,多嬤嬤卻要她立威。那拉氏傾向於立威,她自己站得直,哪裏又要靠別人?若不是還操心着弘暉種痘的事,只怕耿格格這裏,她是一點兒機會都不給的。

想要弘暉,那拉氏又高興了。章嬤嬤派人回來說,兩個孩子已經中了痘,都在屋子裏歇息,弘暉沒什麼異常,能吃能睡,倒是大格格,一進去便病倒了。那拉氏連忙坐在桌前寫信,讓章嬤嬤多留心,別讓大格格靠近弘暉,免得傳了病。

種痘的宅子裏,春兒用帕子輕輕擦着大格格臉上的汗,柔聲道,“格格您是個心善的,連腳下的螞蟻都捨不得踩,攤上這樣大的事,身子不病才怪了。”

大格格躺在床上,目光有些獃滯,似乎沒聽到春兒說的。

春兒看着好好的孩子,被折磨成這樣,心裏頭滴血,她狠着心道:“求格格把葯給我吧,我想了法子送過去,何必再連累您?”

大格格卻絕望地搖頭,“姑姑,再別說了,您對我的關愛,我都記得,只是這事除了我,別人都怕成不了事。”

“不成事也是無法,總不能用你的命去換了。”春兒恨恨道。

“就把我這條命還了她吧。”大格格喃喃道。

這孩子是想跟大阿哥同歸於盡呢?春兒哭道:“格格說的什麼傻話,您既然生出來了,這命就是您自己的。誰也不能拿走。便是這事成了,只怕側福晉也饒不了我,便拿奴婢的命去換吧。”

自己的親生額娘那樣絕情,倒是個奴婢可憐她,她在世上也不是無牽無掛的,大格格握着春兒的手,堅定道:“姑姑別哭,我們兩個都留着命。我若是有命回去了,便從額娘那裏要了你,以後我們兩個相互守着過日子。”

春兒用帕子捂了嘴將哭聲堵住,卻覺得自己心裏爛了個大窟窿,悲傷怎麼都堵不住了。

大格格想通了,病也慢慢好了,四阿哥總算是鬆了口氣,他不知大格格是心裏壓力大,他看弘暉一切正常,塔娜一種痘便病倒了,便覺得是差苗到底沒有好苗中用,心裏對大格格很是愧疚,親自吩咐人好好看照大格格,又站在窗前說了許多鼓勵她的話。

看着窗外日頭將四阿哥的影子拉得又高又長,大格格只覺得裝滿了愧疚,她忍着哭聲道:“阿瑪這樣關愛女兒,女兒不孝,惹了阿瑪傷懷,還望阿瑪原諒女兒。”

四阿哥不知她意有所指,只以為她膽小,生病麻煩了別人才說出這樣的話,放緩了語氣安慰道:“塔娜是阿瑪的女兒,你做了什麼阿瑪都會原諒你。好生養病,把身子養好,等春天了,阿瑪帶你去莊子上遊玩。”

“希望你知道一切之後,還跟說出原諒我的話。”大格格在心裏道。

大格格病慢慢變好,弘暉一直都好,朱太醫將病案給四阿哥瞧了,四阿哥一看他們住了大半個月,過兩日便是重陽節了,不如將孩子接回府中過節?

太醫要一日三次問病案,朱純嘏家中還有老母,最是看重重陽節,不想將時間耗在這裏,四阿哥不提他是沒得法子,但是四阿哥既然主動提了,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好機會,恨不得是拍着胸脯道,“府上大阿哥是好全了,大格格也無礙,趕快打道回府便是。”當然,他知四阿哥脾氣,語氣和緩了許多。

太醫自信滿滿,四阿哥更受鼓舞,詢問了弘暉和大格格,見兩人都同意,便商議了明日若是天氣好,便將他們接回家。

章嬤嬤聽到四阿哥吩咐,喜得雙手合十,跟大阿哥的大太監周三道:“菩薩保佑,大阿哥這關總算是無驚無險過了,回去見了福晉我也能好生交代了。“

周三連聲附和,“章嬤嬤辛苦了,回去福晉必定是要賞賜的,便是大阿哥也跟小的說謝您這段時間的勞累,他一輩子不會忘了嬤嬤。”

“伺候主子還不是我們奴才的本分,可擔不得大阿哥一聲謝。”章嬤嬤笑道。

因大阿哥身子好,兩人都是笑模樣,說話也輕鬆。剛說了幾句,大格格便帶了春兒過來,給章嬤嬤行了禮,笑着溫溫柔柔道:“嬤嬤安好,我想着明兒便要回去了,心裏頭有些不舍,特過來跟弘暉弟弟說兩句話,還望嬤嬤允許。”

章嬤嬤是一點兒都不想許的,心裏非常想說,就這麼一天了,您為啥就不能安分呆在自己屋裏,別讓大家都提心弔膽的?但是大格格話說的客氣,身份又貴重,她便是再有體面,也只能好言好語勸道:“大格格種痘成功能回家了,這是好事呢,有什麼捨不得的?您不如回去早早睡了,明兒天一亮就能坐了馬車回府。”

“嬤嬤說的不差,只是我這些日子躺得多了,想着回家又激動,倒是不好睡了,才想跟弘暉弟弟說兩句。弟弟這裏若是不方便,我這便回了。”大格格客氣道。

章嬤嬤是想送了大格格走的,只是弘暉的聲音從屋裏響起,“大姐姐過來了?周三快請大姐姐進來。”

章嬤嬤和周三互看一眼,心裏頭不滿,卻都沒法子,章嬤嬤給周三個眼神,讓他多當著心。周三點頭示意,弓着腰將大格格迎進屋子,春兒想跟着一起去,被章嬤嬤給攔下了。

弘暉和大格格兩個見了禮,弘暉愧疚道:“聽說這些日子姐姐病得厲害,我本想過去瞧瞧姐姐的,只是太醫拚命攔着,如今又是姐姐過來看我,倒讓我不安了。”

大格格輕柔道:“種痘最是得當心,太醫謹慎,自是應該,弘暉弟弟不必放在心上。我過來看看弟弟,也是想着我們兩個馬上快要回府了,也是不常見面的,我們兩個就在隔壁屋子裏種痘,這情分難得,特地來跟弟弟說幾句話。”

弘暉聽了也意動。他們兩個不同母,往日都是面子情,如今處在一起十多天,卻沒說過幾句話,想起也覺遺憾。他真誠看着大格格道:“姐姐放心,你對弟弟的愛護,弟弟都記在心中,以後弟弟若是能幹了,姐姐若是有求,弟弟一定不推辭。”

這是個有擔當心底又良善的孩子,是阿瑪寄予厚望的世子之選,大格格在心中道。她心中覺得悲傷,卻不敢表露出來,只微微點頭,倉皇而逃。

章嬤嬤提着一顆心,大格格這麼快走了,她雖覺奇怪,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格格一走她是恨不得放鞭炮了,她進屋見弘暉還望着大格格的身影,連忙道:“大阿哥,快回屋歇着,明兒便要回家見到福晉了,您可開心?”

“開心。”弘暉嘴裏道,心中卻在想,剛才大格格走得那麼快,只怕是想到以後回府時候的情景了,心中難受吧。他們是至親之人,卻因為額娘不同,而不能親近,若是側福晉能恭敬對他額娘,他便能跟弘昐一樣姐姐長姐姐短叫着了。

弘暉這時憶起了弘昐,這個弟弟只比他小三個月,怯生生叫他大哥,卻拉着大姐姐的衣袖不鬆手,聽他叫姐姐,立刻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弘暉目光露出緬懷,章嬤嬤看了心中有些不安,又道:“天色快黑了,大阿哥快進屋吧,免得被夜風吹着,凍了自己。”

弘暉是個懂事的孩子,看章嬤嬤不安,立刻便道:“好。”

第二天,四阿哥特意從戶部請了假,派了馬車過來接兩個孩子。大格格提議跟弘暉坐一輛馬車,四阿哥聽了還覺得高興,想着兩個孩子怕是一起種痘,感情親近了,才顯得這樣親密,立刻就允了。

當了四阿哥的面,章嬤嬤不敢攔,想着四阿哥眼皮底下大格格也不敢做出什麼,也放了心,親自扶了大格格進去,自己舔着臉也坐裏面。大格格看了只微微笑着,親自斟了茶,問道:“弟弟可口渴了,不如喝杯茶?”

章嬤嬤連忙道:“大格格疼疼老奴,也賞老奴一杯。老奴一早上張羅小丫鬟收拾東西,正是口乾舌燥。”

大格格一笑,親自給章嬤嬤拿過去。

大阿哥覺得臉上發燥,自己的嬤嬤這樣防備大姐姐,大姐姐卻不生氣,只是這是額娘身邊的嬤嬤,他不好訓斥。等大格格再問他口渴不,大阿哥二話不說,拿起茶杯就喝,不容章嬤嬤再多說。

大格格臉上帶笑,手指卻在發抖,她將被鳳仙花染得紫紅的指甲蓋慢慢摸着杯口,然後像是品嘗瓊漿玉液一般,慢慢喝下杯中之水。六安瓜片的寶綠色將□□的顏色蓋住,濃郁的茶香將□□的味道遮掩,她用貢品參雜着大茶藥粉以及自己的歹毒心腸,謀害了一個懂事知禮的弟弟。

“回來了,回來了。”多嬤嬤歡喜着連聲跟福晉說道。

一大早宜綿等小格格便在福晉這裏候着,等兩個孩子回來,等了大半個時辰,外院的太監過來回報說馬車進了王大人衚衕,眾人總算是鬆了口氣,呆坐這麼久,福晉又沒心思招待早飯,也是夠受的。

福晉總算是精神了,笑着對眾人道:“好,好,幾位格格都回去吧,李氏留下便是。”

宜綿等也不留下打擾別人母子團聚,識趣告了辭。她們走後,福晉看李氏一臉的焦急,好心安慰道:“你也不必急,爺說了,兩個孩子都好,大格格前些日子雖生了病,現在大好了,又種了痘,以後身子會更好。”

李氏對福晉乾笑了兩聲,心中卻着急,為什麼會都好,塔娜難道沒聽她的話?

在福晉的喜悅和李氏的緊張里,大阿哥和大格格平安回了府,四阿哥將孩子帶回府中,便又去戶部上差,而李氏顧不得跟福晉行禮,便拉個大格格回後院。

“塔娜,你……”李氏質問的話被大格格打斷,“額娘,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站住,你是怎麼跟額娘說話的?”李氏氣得大吼,將本來過來看姐姐的弘昀嚇得一哆嗦。

“額娘的心愿達成了,還有什麼不滿?春兒姑姑以後跟了我,還願額娘成全。”大格格冰着臉道。

“你是說……”李氏緊張問道,大格格卻不等她說完,在春兒攙扶下回了自己屋子。

“弘暉,你怎麼滿頭大汗?”福晉一直開心跟弘暉說話,卻發現他越說臉上越蒼白,到現在額頭都是汗。

“額娘,兒子,兒子……肚子有些疼。”弘暉不想掃了福晉的興,只是身體實在不適,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無力,到現在肚子疼得受不住了。

福晉連忙將弘暉扶住,喊人去叫大夫,又安慰弘暉,“別怕,怕是種痘的藥性這才發作了,不過虛躺幾天便好了,你別怕。”

“我不怕,額娘,別,別急。”弘暉身體不適,卻仍然壓住着疼痛安慰福晉。

後院,春兒的聲音劃破了寧靜,“側福晉,求您給大格格請個大夫,她滿頭虛汗,痛得都說不出話來。”

前院和後院的喊叫聲從此刻便沒聽過,直到晚上,大格格在床上有口氣沒口氣地躺着,弘暉卻早已冷了身子,四阿哥的怒吼一波接着一波,跟着去別院的太監連着章嬤嬤都打了板子被關着,府上但凡靠近兩位主子一米內的全被抓了起來。

日後的雍和宮中,此刻死寂沉沉,沒有個人敢大聲喘氣。福晉的眼淚和四阿哥的怒吼,讓雍和宮上空變得灰濛濛。

宜綿將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裏,要起大風了,只盼着她能在風波里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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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雍正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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