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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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燃看到她出來,也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換鞋子,“你怎麼還沒睡?”這是在沒話找話了,易西辭的工作經常需要熬夜,十二點鐘之前能睡下都算是好的,什麼時候這麼早睡過了?

易西辭也沒戳穿他,而是問道,“江南北怎麼樣了?”

“沒太大問題,是她老毛病犯了,身邊又沒有人,所以讓我過去看看。”喬燃跟易西辭解釋道。

她點點頭,“沒事就好。誒,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道她有什麼毛病。”

喬燃一愣,過了會兒才淡淡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嗯,一個醫生,去了幾次什麼病都沒看出來,這碩士不知道念到哪兒去了。要是人人都跟喬燃一樣,這醫生要不是個博士還真不敢讓他看病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老同學關心一下。以前上學那會兒她就嬌嬌弱弱的,這年紀輕輕,弄得一身病可不好,你什麼時候叫她好好去檢查一下唄。”她的語氣有點兒怪,但究竟是哪裏怪也說不上來,內容聽上去倒是挺正常的,讓人找不到錯誤。

喬燃訥訥地應了一聲,“好,我之後回去說服她的。”

易西辭知道這話不過是讓喬燃心裏面不高興一點兒,但對真正的始作俑者江南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說不定這還正是她想看到的。易西辭就不明白了,明明念書那會兒看上去那麼純善的一個姑娘,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難道不知道喬燃現在是別人的男朋友了嗎?不管那個“別人”是誰,她這樣三番五次地纏着別人的男朋友,總歸道義有虧吧。是她當年沒看出來江南北原本就是個綠茶,還是她後來遇到什麼事情變了?

江南北的成長經歷易西辭無心過問,關她屁事。她事情那麼多,辦公室里每天不僅要忙着應付老總,還要跟賤人鬥智斗勇,多餘的事情一點兒不想管,江南北以前究竟經歷了什麼,除非有新聞素材可供她挖掘,要不然她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她多想過幾天省心日子啊,偏偏各處都不讓她省心。

“你吃飯了沒有?”因為下午中暑,易西辭現在都還沒什麼胃口,但是喬燃不能不吃,兩個人在一起,也就可以相互監督養成良好生活習慣這點兒好處了。

“吃過了。”喬燃轉過身朝着浴室走去,“我先去洗個澡。”

易西辭覺得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兒,他進來這麼久,根本沒問過自己怎麼樣吃過沒天氣那麼大在外面跑新聞有沒有中暑,或許她應該學一下江南北,兩分痛苦說成十分,畢竟,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嘛。

可是怎麼辦呢?在國外那些年,她早已經養成了一個人生活的習慣,再苦再累一個人扛着,要她突然倒退七八年,成個要奶的孩子,她這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到啊。

此刻,智美集團的某間辦公室里也是燈火通明的。賀翔青吃完他老婆給他做完的愛心便當,才想起他還有個大兄弟多半現在都還沒吃飯。可是怎麼辦?老婆送來的愛心便當全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現在想要從牙縫裏面省點兒下來多半也不行了,他打電話叫了個外賣,溜溜達達地上來了。

辦公室裏面就一個人,簡方知大筆一揮將交上來的某份策劃上面打了個大大的“叉”,賀翔青在旁邊看得一陣肉疼,知道今天晚上又有人要睡不好覺了。他把外賣放到簡方知面前,“你出差一周,不回家一趟?我家了了你不回去看一下呢?”

“回去,當然回去下,只是這會兒還不行。”簡方知嘴角露出一個冷笑,賀翔青肉繼續疼。他就不明白了,他這大兄弟,長了一張這麼好看的臉,用他秘書徐思彤的話來講,那印到宣傳海報上去不知道他們集團的房子要容易銷售出多少,他為什麼就這麼暴殄天物呢?

賀翔青覺得,這跟他不談戀愛一樣,是個巨大的謎題。

簡方知把那份策劃書批完,按下了徐思彤的電話,“你去問問策劃部,是不是他們招了個實習生過來糊弄我,這策劃書寫得漏洞百出,慘不忍睹。明天叫他們總監上來給我解釋。”他掛完電話,才看到賀翔青還在這裏,“吃的我收下了,你有事稟告無事退朝吧。”

嗬,還真把他自己當皇帝了。賀翔青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得了,簡皇上。這萬里江山也要有命來享,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大統後繼無人,你這江山也只有交給他人的份兒。”說到這裏,他突然一笑,“到時候我就弄個攝政王來噹噹,豈不妙哉。”

“就你那智商,也就只適合做做白日夢了。”簡方知一邊撕開快餐袋一邊說道。賀翔青“嘖”了一聲,沒跟他計較,坐到旁邊椅子上,逍遙神仙一樣地躺在上面,摸着自己的肚子,滿足地感嘆了一聲,“今天晚上我家媳婦做的那飯真叫一個好啊。誒,方知。”他伸出腳來踢了踢簡方知的褲腿,“你什麼時候也找一個,給你做做飯的人呢。”

簡方知立刻就炸毛了,“他媽的賀翔青你別踢,老子這褲子可貴了。媽的,買的時候貴,洗的時候更貴。”

“嘖。”賀翔青坐起來,“瞧你這窮酸樣,你現在走出去好歹也是個人物了,怎麼還是那麼小家子氣呢?你現在,這褲子別說一條了,就是十條百條都能買得起好吧?給我踢一下怎麼了?”說完賀翔青又往他腿上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

嘿,這傢伙太提上癮了。就賀翔青這思想覺悟,簡方知覺得要是放在過去,他肯定是個地主老財,周扒皮那種,半點兒不摻假。簡方知三兩下吃完飯,將盒子一扔,“我窮怕了行不行?”他不是那種生長在陽光下的人,這麼多年來貧窮一直像跗骨之蛆一樣緊緊依附在他身上。哪怕現在經濟條件好了,簡方知也覺得沒有那麼足夠的安全感讓他停下掙錢的腳步。反正錢在他看來,是越多越好。這世界上,難道還有人嫌棄錢多的嗎?

他吃好了,將飯盒扣好和袋子一起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拿了公文包招呼外面的徐思彤,“思彤走了。”理也不理賀翔青,逕自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後面遠遠傳來賀翔青不陰不陽的一聲“恭送皇上起駕~”聲音拖得老長,跟弔喪一樣。

簡方知和賀翔青是打小就在一起的交情,賀翔青比他大幾歲,從小要比他懂事一些,擔待的事情也要多一些。兩家人關係好,以前住在弄堂里就是鄰居,後來經濟條件好了換了大房子,也還是買的對門,要把這鄰居長長久久地做下去。

簡了了早就知道她哥要回來的消息,下了晚自習也不敢像往常那樣跑到賀翔青家裏要飯吃,裝模作樣地把拿了練習冊出來做物理。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總感覺那各種各種力,怎麼就是她不認識別人,別人也不認識她呢?

簡了了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說出來,這麼多年,簡方知名義上是哥哥,其實又當爹又當媽地把她拉扯大,別說之前兄妹兩個還經歷了那麼一番艱苦的歲月。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裏,簡方知都是絕對的權威,說一不二,頗有暴君行徑。要簡了了去摸老虎屁股,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但是啊但是,簡了了是沒那個膽子,但她總覺得自己有那個運氣,眼瞅着簡方知十點過了還沒有回來,她覺得自己哥哥可能又跟往常一樣要她睡下了才能回來了,她把自己從學校外面小攤上買來的那本少女雜誌拿了出來。不過為了避免突髮狀況,簡了了在上面壓了一本物理練習冊。

就在她正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少女傷痛中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恍若鬼魅般的聲音,“簡了了,你在幹什麼?”

聲音藏着風暴,彷彿能從裏面擰出冰渣子。簡了了下意識地要把那本雜誌藏起來,但是有個人比她更加眼疾手快,將那本書一把拖了出來,在手裏翻了翻,“喲,這什麼?”上面花花綠綠的排版佈局,在簡方知眼中一看就不符合人類構造的漫畫少年,還有那些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標題,什麼《追我一下又怎樣》,什麼《四眼“田雞”的愛情》,看得簡方知簡直要把今天晚上的飯給吐出來。

“長得丑就別談戀愛了,丑還不安分,成天東想西想,傷人眼睛。”他是在說這上面的小說,簡了了卻覺得那是在說她一樣。之前的害怕立刻變成了憤怒,也忘了面前是她一向害怕的大哥,頂嘴道,“我現在是大姑娘了,你幹什麼突然闖進來?”

“喲,知道男女有別了啊。”聽到簡了了拿這個事情來糊弄他,簡方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看來也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了啊。”

簡方知跟世界上大部分家長一樣,為家裏那個不成器的孩子的前途擔心着。偏偏小孩兒自己覺得沒啥事情,簡了了更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簡直讓他頭痛不已。他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裏,都是積威甚重,加上長了一張能毒死人的嘴,經常把人說得羞憤欲死還找不到話來反駁。只不過么,他對家人要比對外人更苛刻一些,現在這個家人只剩下簡了了一個人。她身上承擔了和世界上大部分家長一樣望女成鳳的簡方知的希望,還承擔了他對家人所有的希冀,簡方知對她要求自然就要嚴一些。

更別說......她原本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簡方知從來說一不二,不等簡了了朝他認錯,單方面下了決定,“我不跟你廢話,我一天到晚也沒那麼時間管你,你們快期末了吧?我等着你看你的期末成績單,到時候跟你一起算總賬。”他丟下一句秋後算賬就帶着書要出去,簡了了看他沒有要把書還給她的意思,連忙叫住簡方知,“大哥。”

“幹嘛?”簡方知涼涼地問她。

原本好不容易壯出來的慫人膽在看到簡方知眼神的那一刻,立刻像是被針扎了的氣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就算沒有膽子,簡了了還是硬着頭皮跟她哥講,“能不能把書還給我?那是......那是我同學的......”真要被大哥收了,不好交代。

“可以啊。”簡方知答道,“你什麼時候物理能考及格什麼時候就可以。”

哦,那應該要等到下下輩子了。

簡了了還想說什麼,簡方知已經把門一關,丟下一句“等下我過來抽查要是發現你還在開小差,別怪我不客氣啊。”瞬間嚇得她趕緊回過頭去看書,生怕等下惹毛了簡方知,他對自己“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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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西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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