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翠綠饒清湖,綿延起伏的草坪,一望無際。
黎紹承雙眸緊盯着球洞,微調整了下姿勢,握緊的球杆揮起落下,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進洞。
掌聲從身後響起,他聞聲轉回身。
彼時林伯成就站在距離他不遠處。雖已年過半百,但身姿依舊挺拔,魅力不減當年。
“好一個老鷹球。”林伯成走近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沒想到多年未見,你的球技大有長進啊。”
黎紹承一側嘴角微勾,眸光卻在無意間瞥到不遠處有說有笑的孫嬌和林逸辰,眉心漸漸蹙緊。
“怎麼把逸辰他們也帶來了?”
“你嬸子她成天在家也怪無聊的,剛好逸辰今天放假,就一起帶過來了。”林伯成見黎紹承神色不對,眸光微斂,嘴角卻還噙着笑意,“紹承啊,你該不會是介意我帶了家人吧?”
“不介意。”黎紹承笑笑,目光落在孫嬌身上后,變得有些複雜。
孫嬌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三十五歲那年冒死取下心臟起搏器,刨腹生下這個兒子。若是知道林伯成早就背叛了她,也不知作何感想。
彼時,孫嬌始終垂頭和林逸辰說著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黎紹承的目光。
而林逸辰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黎紹承身上,在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后,笑容在他的嘴角延展開來,隨後他起身猛地撲向黎紹承。
黎紹承笑着揉上林逸辰的頭髮,抬眸看向林伯成,嘴角微揚笑意未明,“逸辰應該很懂事吧?”
林伯成拉過林逸辰的胳膊,大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恩,學習成績倒是一直不錯。等他再長大些,我準備送他出國發展。”
“黎叔叔現在是大明星啦,我們班的同學都喜歡聽你的歌。”
小孩子總是爛漫天真,喜好厭惡都寫在臉上。儘管還在換牙期,門牙都已不在,見到喜歡的人,遇見開心的事,還是會毫不避諱地笑開來。
“逸辰喜歡聽叔叔的歌嗎?”黎紹承微俯下身,嘴角微揚。
“喜歡!逸辰不僅喜歡叔叔的歌,還喜歡叔叔!以後叔叔能多來看看逸辰嗎?”林逸辰拽過黎紹承的手,用力晃着。
“好,叔叔答應你。”黎紹承拍了拍他的肩膀,“逸辰乖,媽媽一個人很孤單,去陪陪媽媽好不好?”
“好!”林逸辰笑着朝孫嬌跑過去。
黎紹承的目光長久地落在林逸辰身上。
“你今天找我出來,不僅僅是為了打球吧?”林伯成接過球童手中的球杆。
“什麼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我確有一事不明,想要向您請教。”黎紹承眸光微斂。
林伯成眸光一頓,隨後放下手中的球杆,“哦?說來聽聽。”
“一名成功男士,擁有和睦富裕的家庭,愛他的結髮之妻,聽話懂事的孩子。那麼,他為什麼——”黎紹承的目光凌冽,“還會選擇出|軌?”
彼時林伯成的球杆已經對準了球,聽到“出|軌”二字,手上一抖,桿頭碰到了球座上的球,球掉在了球座下。站直身體時,他眉心緊蹙,揉着自己的后腰,深深嘆了口氣。
“這你可問錯了人,林叔叔老了,沒那個心力,自然不懂他們那些人的想法。”
“這人五十剛出頭,和您的狀況極為吻合。所以,我才想問問您的見解。”黎紹承的目光緊盯着他,像是要將他看穿一般,“在您看來,一個公認的好丈夫,好父親,為什麼會選擇出|軌?”
“紹承,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林伯成眉心漸漸擰成了疙瘩,“不管你在外面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我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黎紹承瞥向不遠處坐着的孫嬌和林逸辰,隨後又看向林伯成,眸光複雜,“從前知曉,現在反倒看不清了。”
“看來你是認定了,才會來找我。”林伯成雙眼微眯,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不置可否。
“我從不做冒險的事,也曾一度以為您不會做冒險的事。”黎紹承輕笑一聲,“現在看來,並不是。但我還是想勸您一句,回頭是岸。”
態度決定一切,他若不肯承認,也便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希望你們一家人能玩得開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黎紹承轉身便要走,身後卻傳來林伯成的聲音。
“紹承,如果是因為那件事。”林伯成使了個眼色,兩個球童便識趣地退了下去。
“我替她向你和許嫣道歉,林叔叔保證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叔叔只有一事相求,求你別告訴你嬸嬸和逸辰,你嬸嬸她身體不好,逸辰還小……”
“你若真在乎她的身體,在意逸辰還小,就不該做出這樣的事!”黎紹承轉回身看向他,眸光冰冷,“如果你還有良知,就斷了聯繫,誠心向她認錯。能留下她,是上天對你的恩賜。失去她,是你罪有應得。”
儘管黎紹承走過孫嬌身邊時,並沒有透露出任何異常,但他們在球場上的神情,她都看在眼裏。
林伯成回來時,臉色很難看再次印證了心中所想。
孫嬌便攙扶着他緩緩坐下來,“紹承這孩子怎麼突然就走了?”
“他公司有點事。”林伯成看了孫嬌一眼,隨後又匆忙斂起目光。
“你們剛剛吵架了嗎?”孫嬌眉心微蹙。
想着黎紹承所說的話,煩躁從心底漸漸升騰,林伯成有些不耐煩地回道,“沒有,你別多想。”
孫嬌默然斂起目光,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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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紹承掛了電話,走回客廳時,許嫣居然正在看娛樂新聞。仔細一聽,才知她是在聽關於自己的報道,難怪那般上心。
由是默然走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極為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一氣呵成。某人倒也乖,非但沒有拒絕,反而手動調整了下他手臂的位置,好讓自己枕得舒服點。
“近日,許嫣向蓉城法院起訴郁紫,稱後者捏造並散佈其‘腳踏兩船’的謠言,損害其個人名譽。”
“對此,記者接通了郁紫經紀人的電話。郁紫的經紀人陳小姐則表示,並無此事,願意配合調查,經由法律證明郁紫的清白……”
“和歐宇說了些什麼,這麼久?”許嫣側過頭看向他。
“他問我今天去談的事。”黎紹承兩隻手指捻起她面前的碎發放到一邊。
“那,結果怎麼樣?”
黎紹承搖了搖頭,“他是明知故犯,只能靠他自己覺悟。”
這種事聊多了,只會讓人胡思亂想。
“什麼時候開庭?”他淡然地叉起一塊蘋果送到許嫣嘴邊,便轉移了話題。
“今天剛接到通知,後天開庭。”許嫣漫不經心地嚼着蘋果,目光有些空洞,“也不知道能不能贏。”
“放心,你一定會勝訴。”黎紹承叉了塊蘋果放進自己嘴裏。
“為什麼?”許嫣仰起頭,將信將疑地看着黎紹承,“別又說什麼因為我是你老婆啊,這種鬼|話糊弄我。”
“直覺。”黎紹承叼了塊蘋果,緩緩朝某人湊近,“外加你老公是我。”
“前半句我接受了,後半句這種自戀的橋段,拜託以後就免了吧。”
許嫣的目光落在他唇邊的蘋果上,旋即小心翼翼地湊近,本準備輕咬一小口就算了。卻不想快咬到時,他竟張嘴把那一整塊蘋果含在了嘴裏,兩雙唇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貼到了一起。隨後某人還恬不知|恥地嘬了口她的唇。
“你又耍我!”許嫣準備戳他的額頭,伸出的手卻還未等觸碰到,就被他握在手裏。
“請注意你的措辭。”黎紹承拽過她的手,環在自己的腰間,嘴角還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笑容,“這叫挑|逗。”
許嫣扯了扯嘴角,下一刻,手指便在他的腰間毫無規律地四處遊走輕撓。見他眉心微蹙,像是抓虱子般嘗試按住她的手,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這叫九陰白骨爪,你怕不怕?”
起初,黎紹承多少還有些反應。到後來就彷彿麻木了,像尊雕像般一動不動,悠閑自得地看着她在他身上左抓抓右撓撓。
誒?真是奇了怪了。
許嫣乾脆舉起他的胳膊準備襲|擊腋|下,卻還未碰到,便被他翻|身|壓|在身|下。旋即他只用一隻手便將她的雙手按在頭頂,嘴角劃過一絲邪|魅的笑容。
“你說我怕不怕?”
許嫣瞥了眼牆上的時鐘,眉峰微挑,“還有五分鐘,《帝妃》就要開播了。你該不會讓我錯過吧?”
經過上次導演事件后,許嫣就像和《帝妃》再無關係般,沒有受邀參加過其任何一場宣傳。她甚至懷疑自己的戲份已經被剪得所剩無幾。但她還是想看看,畢竟是自己拍的戲。
“可以看重播。”黎紹承嘴角笑意漸濃,俯身湊近她的耳邊。
許嫣幽幽地說道,“我來大姨媽了。”
本還在她耳邊哈着氣的某人,猛地坐直了身體,“不可置信”四個大字加粗帶下劃線地展現在臉上。
“怎麼這麼快?我印象中,你才剛結束啊。”
許嫣淡然地翻出手機上的軟件遞給黎紹承,“上個月17號,這個月15號啊,我真沒騙你。”
黎紹承將手機丟到一邊,深吐了口氣,“剛剛怎麼不說?”
“說了就不好玩了。”許嫣笑嘻嘻地掐上某人的臉頰,“放心,你沒有輸給別人,你只是輸給了我的大姨媽。”
本以為黎紹承會再跟她爭辯幾個來回,卻見他默然站起身,朝浴室走去,“一周后我們江湖再見。”
這下換許嫣笑不出來了,玩笑是不是開得有點過了?
平時只要十幾分鐘就能解決的黎紹承,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沖了半個多小時。
此時,許嫣抱着一大袋子薯片,獃獃地一片片往嘴裏送,看了看桌子上已經空了的n瓶橙汁罐,又看向還在猛灌冰橙汁的某人。
許嫣戳了戳黎紹承的肩膀,“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