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悠然漁家樂
話說另一對父子則正忙着收拾東西班師回朝。
林靖陽打開自己的皮卡丘小皮箱,正往裏拚命地塞着自己的家當。雖然動作不慢,但東西擺放的卻是整整齊齊,嘴裏還一邊念念有詞,跟個小大人似的:“這本書放在這裏……內褲襪子放在這裏……”
等林錦程東西打包地差不多了,就來到林靖陽身邊看他的東西整理的怎麼樣了。
“爸爸,你這麼快就收拾完了,我也快了,我發現我的東西好多呀。”林靖陽仰着小臉沖爸爸微笑。
林錦程摸了摸他的頭,不經意間看到了林靖陽的小箱子一眼:“陽陽,你確定要把這些奧利奧放到臭襪子中間么?”
林靖陽用手指夾起一隻襪子,然後沖林錦程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陽陽的襪子不臭啊……不信爸爸你聞……”
林錦程聞了一下,假裝昏倒在床上,惹得林靖陽又笑又叫,然後爬上床壓在爸爸身上,從小到大,他最喜歡跟樹袋熊一樣攬着爸爸睡覺。
父子倆躺在床上,笑聲漸散,林靖陽把腦袋貼在林錦程地胸前:“爸爸,大海是什麼樣子的?”
林錦程吐了口氣,琢磨了半天:“大海就是蔚藍的天空下還有一望無際的海水。”
被小靖陽這麼一提,林錦程整個人卻陷入了沉思。自從父親去世時他回過一趟s市參加葬禮,當時因為不放心靖陽,就沒再那裏逗留太長時間,當天去連夜便趕了回來。這麼一算的話,他倒是好多年沒看到家鄉的大海了。
他在海邊出生,是漁家的孩子,在當地流傳着一種說話,生於斯長於斯,他們都是大海的子孫。
林靖陽忽然用極其低的聲音問道:“爸爸,去了那裏可不可以不要請阿姨來照顧我了?”小靖陽口中的阿姨就是指林靖陽雇的保姆。旋即小傢伙又補充道:“我想讓爸爸陪着我。”
林錦程有些心酸,便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背說道:“爸爸不會請保姆了,爸爸肯定會陪你長大的。”
林靖陽心裏突然變得暖洋洋的,像是在寒冷的冬天鑽進了爸爸的懷抱里一樣。他聽着爸爸的心跳,接着又問:“那大海里有水怪么?尼斯湖那樣的?”
林錦程笑着摸着林靖陽的背,“大海里沒有水怪,但是有各種各樣的魚,有螃蟹,有大龍蝦,還有五彩斑斕的貝殼……等到了家鄉,爸爸帶你出海……”
林靖陽一聽到這麼新奇的東西,頓時便來了興趣,央求着趕快去坐火車。
林錦程笑着把黏在身上的兒子弄下來,然後坐起身對小靖陽說:“陽陽,今天晚上爸爸的同事們要來給我們送行,我們趕快收拾完行李,然後明天一早就去坐火車好不好?”
林靖陽用力地點點頭,響亮地答道:“嗯。”
林靖陽從小就愛粘着他,每天晚上都要等到他回來才肯睡覺,林錦程看過一本兒童心理學的書籍,書上說林靖陽非常缺乏安全感,在這類孩子的世界,他們不怕天黑,不怕大灰狼,最怕家長拋棄他們。
自從林錦程知道之後,就開始想方設法地陪伴林靖陽。賺錢固然重要,倘若因此在林靖陽成長最關鍵的階段缺席,那可真是得不償失。這也是林錦程下定決心回家創業的最主要原因。
林錦程的辭呈一批下來,平日裏與他關係很好的同事們都嚷着要給林錦程送行。林錦程性格好,為人友善,用領導的話就是情商很高,可工作上又是有想法有主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因此無論是領導上司,還是新晉的員工都對他評價很高。得知他要走都覺得很是可惜,希爾頓的平台很大,總部那邊甚至已經開始關注他了。
林錦程也沒有大肆宣張,就讓幾個老朋友幫他組織組織,本來打算要去飯店裏擺一桌,可是自從見識過林錦程的手藝之後,一個個便點名要林大廚親自動手。
收拾完東西之後,林錦程便和林靖陽去了一趟沃爾瑪,買了魚蝦海蟹,還有各式各樣的蔬菜水果。
俗話說:秋風起,蟹腳癢,九月圓臍十月尖。下個月就是中秋節了,海鮮區已經上了各類的螃蟹,有陽澄湖的大閘蟹,當然也有來自林錦程家鄉的海蟹。
近些年海鮮市場的價格持續飆高,普通的大龍蝦已經到了六七十元一斤。可據他所知,家鄉那邊並不富裕,這中間的利潤全被那些二道販子賺取了,那些打着旗號去收海鮮的人也是從漁民手裏買了再去更大的交易市場往外批發。
他們空手套白狼,一轉手利潤就翻倍,最辛苦的漁民卻始終無法增收。林錦程跟超市裏的海鮮員工閑聊了幾句,員工大嬸說:“蝦蟹的旺季馬上就來了,這個價格還得再繼續漲呢。”
林錦程當時也沒多想,稱了幾百塊的海鮮之後,就和小靖陽趕回了家。
傍晚時分,前來送行地同事們一股腦地來到了林錦程家裏。只不過林錦程沒想到竟來了近三十個人。這可把林大廚難為壞了,他原本以為頂多就是十幾個,今晚的晚餐怕是不夠。
最先進來的是尉遲林軒,尉遲林軒原本是林錦程的直接下屬,算是一個副職,林錦程走了之後,尉遲林軒就接手了他的工作,在單位里也屬他跟林錦程關係最好。
大家進門之後,各自尋找座位,女士們坐在沙發上,男士們就慘了,有的坐在沙發邊上,有的則坐在林靖陽小朋友的板凳上。
林靖陽小朋友施展着自己萌系暖男的絕活,在女生中間迅速佔據了核心地位。拍照的有之,捏臉的有之,還有趁林靖陽不注意偷偷親他的也有之。
林靖陽在心裏悲催地想:爸爸的女同事都這麼兇殘,難道爸爸每天上班也要被她們這麼□□?
他突然心疼起爸爸。
心中有一萬個聲音在吶喊:我爸爸好可憐啊!!
林錦程招呼大家坐下之後,就趕忙進了廚房,尉遲林軒也跟了進去。
林錦程瞪他:“大哥,你是不是在咱們酒店門口貼了告示,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開部門會議呢,關鍵是我沒準備這麼多東西啊。”明天房子到期,林錦程家的冰箱已經被清空,一點儲備糧也沒了。
尉遲林軒解釋道:“我就只通知了幾個,沒想到被那群女人知道了,我已經阻擋了一大波了,不然的話就不是部門會議的規模了,就是股東大會了。沒辦法,誰讓你人緣好呢。”
林錦程雖然有些為難,可轉念一想辭職之後就不再是什麼中層領導了,同事們肯來為他送行,這就足以說明大家是真心把他當好朋友看待。林錦程摘下圍裙,說道:“把車鑰匙給我,用一下你的車。”
尉遲林軒把胳膊搭在林錦程頭上:“得得得,不賣關子了,我早預料到了,我在來的路上訂了10個披薩,5個全家桶,還有5大份雞翅,再加上你準備的這些,絕對足夠足夠了!”
林錦程這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行啊你,公關危機處理的不錯。”
等林錦程將一大盆螃蟹,一大盆基圍蝦,一大盆皮皮蝦外加各種做法的魚類端上桌的時候,大家開始迫不及待。與此同時,尉遲林軒預定的救濟糧也陸續到場了。
林錦程微微一笑:“今天不好意思,東西就買了這點,大家不夠的話就吃點披薩和雞翅。”
喬喬笑着說:“林哥,我們這麼一大群人來你這裏蹭飯,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喬喬在酒店的人力資源部工作,也算是個小中層了,在工作往來中認識了林錦程,兩人也是不錯的朋友了。
林靖陽坐在一堆女人中間,沖爸爸笑着:“爸爸,你看,喬姐姐送我的遊戲機!”林靖陽手中正拿着一塊最新式的mini。
“陽陽,你要叫喬阿姨,有沒有謝謝喬阿姨啊。”林錦程糾正道。
林靖陽一本正經地說:“姐姐們說,在場的女士我都要叫姐姐,男士們一律叫叔叔。”
林靖陽的解釋惹得大家笑了起來。林錦程又對喬喬說:“讓你破費了。”
喬喬說:“小玩意兒而已,我們幾個女生都給陽陽買了禮物。”
喬喬這麼一說,林錦程才發現林靖陽的身後垛着幾大盒包裹。
林錦程招呼大家吃飯:“你們真是太客氣了吧,這樣吧等我回家中秋節給你們寄海鮮。”
尉遲林軒在一旁說道:“林哥太偏心了哈,我們哥幾個雖然沒給靖陽準備禮物,但是我們給大家準備了禮物。”
林錦程回頭看地上,四大箱紅酒整整齊齊地躺在那裏。
林錦程開玩笑地說道:“我只顧着做菜,倒把這茬給忘了,尉遲,這禮物不錯哈。”
尉遲林軒和幾個男同胞笑着說:“今晚誰把林哥放倒了,大家請他吃飯。”
林錦程見大家這麼高興,心裏也很是痛快。像希爾頓這樣的工作環境,有很多人無時無刻不在勾心鬥角,對那種人林錦程只能儘可能地無視,既不屑與他們為敵,自然也不可能交心。可眼前這些人確實與他脾性特合,他自然也是真心換真心。
大家吃飯喝酒,聊天談笑。從上大學說起,到最近工作的苦惱,說理想,談生活,時而哽咽紅了眼眶,時而笑得前仰后翻。
酒過半巡,女生們吃飽之後便跟着林靖陽去了卧室玩,客廳里只剩下飲酒的男爺們兒。
尉遲林軒酒量一般,喝的盡興了話匣子也打開了。他紅着臉對林錦程說:“林哥,兄弟有句話不得不說。當年我剛進酒店的時候被安排在你手下工作,我可這是一萬個不服氣。我尋思着你也就比我早一年畢業,我是從美國回來的,可公司二話不說就安排讓我跟你學習。”
林錦程也有些微醺了,心情跟酒量的非線性關係讓一向大酒量的他也有了上頭的感覺。不過尉遲林軒說的這事他知道,坦白講林錦程也沒想到後來能把這小子收拾地服服帖帖的,還跟他成了最好的兄弟,人生就是這麼不可預料。
林錦程端着酒杯:“過去的事兒你提他幹嘛,你以後好好乾,絕對比我有前途。”
尉遲林軒接著說:“我以前一直把你當成對手,只想着怎麼比你做的更好,可是我發現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要想更加優秀,我就得以你為榜樣……哥,尉遲沒服過什麼人,就tm服你!”
半杯下了肚,尉遲林軒算是歇菜了。林錦程便把他的紅酒奪了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葡萄汁。尉遲拿着葡萄汁繼續跟林錦程碰杯。
尉遲林軒又啰啰嗦嗦地說了很多,無非是懷念逝去的時光和留不住的歲月。尉遲的話莫名地戳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那段讓他們鼻頭一酸、紅了眼眶的時光,也埋葬着他們最寶貴的青春年華。
當喬喬出來的時候發現客廳里一大群大老爺們一個個正紅着眼眶,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她與林錦程一樣,也是都市外鄉人,在這繁華的城市中,為工作而工作,為活着而工作,找不到歸屬感,只能在城市的發展浪潮中漂着。作為一個女人,她比誰都要強,可這背後的咬牙堅持又有誰能理解?
一杯同樣的酒,每個人卻喝出了自己的味道,這酸澀醇香的背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這場聚會的最後以每個人的沉思而步入尾聲。
喬喬站在他們的身後愣了許久。她小聲地哼起了《》,這是她最喜歡的電影《魂斷藍橋》的主題曲,歌詞蘇格蘭文翻譯過來是講述逝去的日子。而在中國這首歌卻被賦予了另一種色彩,我們叫它“友情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