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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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嘉十七年,七月初七。
又是一年的七夕節。自宋淑好懷孕再生下章妧到現在過了三年,這幾年,章煜與她一直都沒有單獨過七夕的機會。
而今章妧也有兩歲了,且許是又長大了些,反而不比前一年喜歡黏着宋淑好。不但如此,她對章煜也變得親近許多,這叫章煜極為受用。
只儘管寵愛女兒,偶爾章煜仍是想與宋淑好過二人世界,尤其是在這樣隱約有點特別的日子。可不好丟下章妧自己,又不放心帶她去湊其他的熱鬧。因而七夕也只做平常對待。
用罷晚飯,章煜像往日般與宋淑好一起散步消食。章妧自然是要跟着出來,她被章煜抱着,一路都笑嘻嘻的。等到在花園裏逛了一圈,一貫睡得很早的章妧已趴在章煜肩頭睡著了。
發覺到章妧閉了眼,小小的呼嚕聲傳來,一時駐足的章煜與宋淑好都笑。於是兩人帶女兒回了宣執殿,交待奶娘帶下去了休息。宮人已準備好熱水,兩人便先後沐浴梳洗。
宋淑好從凈室出來時,半濕半乾的烏髮姑且披散着,身上穿了件寬鬆的月白大袖衣,裙擺與袖口都綉着繁花做點綴。章煜已經先好了,宋淑好回來,他便招她過去,取了干布巾與她擦頭髮。
“累了嗎?”過了片刻,見宋淑好閉了眼,看起來懶洋洋的,章煜輕聲問得一句。
宋淑好笑着搖頭,說,“是太舒服了……”許是做得多了,章煜而今做這樣的事極為順手,且每次都讓她舒服得忍不住眯眼,渾身上下都鬆軟了。
“這是誇獎嗎?”章煜又問,宋淑好點頭,他便笑道,“那是得有獎勵了。”摸着宋淑好的發,究竟是沒辦法完全擦乾的,感覺差不多了章煜便收手。之後頓了頓,他才對宋淑好說,“一會陪我去個地方。”
宋淑好聽言,沒有問,想也不想就應下來了。只是想到自己穿着寢衣,許是該換衣裳,章煜看破了她的心思,卻說不必。“就在宮裏,不去別處。”
之後略坐了兩三盞茶的功夫,宋淑好將快要乾的烏髮理順,用白玉蘭花簪子鬆鬆挽了個髮髻。章煜牽過她,帶她出去,不要任何人跟着。
夜風微涼,月牙彎彎掛在樹梢上,隱有蟲鳴聲聲不叫這夜裏太過安靜。然而漫步在這茫茫的夜色中,只有彼此的存在最為清晰,掌心貼着掌心,交握成親密的姿勢。
章煜帶着宋淑好到了御花園,縱然有宮燈照亮着,但偌大的花園這會沒有人在,又多少昏暗,並不見多少美意。宋淑好疑惑,御花園是時常都會來的,也不知道章煜這是要做什麼。
一路被章煜牽着走,直到遠遠瞧見荷花池,宋淑好方領悟到了一點什麼。待到漸漸走近,她又發現,荷花池中竟有流螢飛舞盤旋,在擎出水面的田田荷葉與鮮美荷花中間不斷穿梭。
淡淡的月光從天幕上落了下來,籠罩了大大的荷花池,也籠罩了周遭的萬事萬物。熒光閃爍,月色迷濛,還有清香撲鼻。眼前的一切都倏爾顯得縹緲了起來,透着些許的不真切。
“陛下……”宋淑好下意識吶吶喊了章煜一聲,心裏其實早被驚訝與喜悅佔據。她握着章煜的手都多用了幾分勁,又不知該怎麼表達。
往前御花園裏除了荷花池之外,哪有這些流螢呢?但要從別處弄來,不知是費了多少功夫。知道這是破費,卻也不想說,依然開心至極。
她側眸去看章煜,臉上滿溢着笑容,說,“是陛下的主意?”這倒是廢話了,她停了一下,微微抿唇,又道,“假使有葉小舟,和陛下一起泛舟池中……陛下定是準備了。”
宋淑好忽而很是篤定。
章煜眸光溫柔的回望着她,笑了一聲,說,“你又知道了。”他握着宋淑好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復道,“阿好,去那邊。”拉着她沿着池邊走向別處。
走得百來步,兜了一段遠路,章煜才停了下來。宋淑好往池中瞧過來,果然有先前便準備好的一條小舟。章煜帶着宋淑好上得了小舟,讓宋淑好坐了下來,章煜也與她對坐着,驅着小舟往荷花池的深處去。
飛舞的流螢不時打章煜與宋淑好的面前經過,有的落到小舟上,但更多的在荷葉或者荷花、蓮蓬之間不斷流連。離得越近,越能夠感受到流螢的光芒,將其他的一切都遮蔽了,斑斑點點的,像是星子散落了人間。
宋淑好只覺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好似眼前每一瞬看到的景都是最美的,一點一滴都捨不得錯過,像是想要全部都看在眼中、印在腦里。沾了水珠的荷葉從她手邊輕輕掃過,荷花花瓣從她臉頰邊慢慢擦過,蓮蓬橫在她眼前,像引她去摘。
到得了荷花池深處,小舟連同小舟上的章煜與宋淑好都隱沒其中,從外面看,什麼也看不到。章煜丟下船槳,不再繼續往前,任由這小舟漂在荷花池中。
他喊了宋淑好一聲,叫看直了眼的她終於回過神,然而她臉上的傻笑還掛着,來不及收起。流螢的光亮與月光混雜,讓章煜能看得清楚。看到宋淑好喜歡,他自然高興。只要她喜歡,便是值得;只有她喜歡,才是值得。
因是泊在水上,小舟並不怎麼穩當,稍微一點動作都要令小舟左搖右晃。因而即使距離很近,章煜想要順利將宋淑好抱到身邊,緊挨着着自己,也不大容易。有好幾個瞬間,宋淑好都覺得身下的小舟要翻了。
然而還是叫章煜得逞了。
宋淑好到底還是坐到章煜的身前,被他從身後擁着。她順勢依偎在他的懷裏,不客氣地靠着他的肩。深吸一氣,胸腔里像是便滿溢清甜的滋味。是因為空氣里的花香,更是因為章煜的心意。
她感覺自己快要迷醉在這荷花池裏了,整個人都懶怠了,只想要與章煜相偎相依。哪怕是這樣安靜的靠在一起,都覺得事事美好,沒有半分的無趣。
宋淑好不必說話,章煜就能夠感受到她的心情,但沉默相擁總歸不是他真正的目的。心愛的人就在懷裏,嬌軟的身子緊貼着他的,好似全身心地在依賴着他……章煜抱得宋淑好一會,手便開始不安分了。
他嘴巴貼過去,親吻宋淑好的耳背,舌尖從她的耳郭劃過。撥開散落的發,又在她的雪頸留下一串細密的吻。略帶着些許粗糲的手掌輕車熟路探入寬鬆的衣間,覆上雪峰,不停地撩撥。
宋淑好反手去摸章煜的臉,偏過頭,低聲說,“陛下,不要在這……”她能感覺到他下、身的反應,但在這裏,實在太過羞人。何況,這小舟未必承受得住,萬一掉到水中……她還不至於失了理智,有重重的顧慮。
哪知章煜竟然與她說了一句,“別怕”,大概是聽到他的這句話,宋淑好覺得更害怕了。然而力氣敵不過章煜,加上環境的限制令宋淑好有所顧忌。章煜又對她的敏感的地方太過熟悉,輕易叫她眼神也變得迷離。
當章煜就着這樣從背後擁住她的姿勢挺身進入之後,宋淑好反而恢復了一絲清明。這叫她身子不自覺緊繃,想要伸手去捂住羞紅的臉,卻害得章煜暗暗抽氣,忍不住笑。
“阿好,別怕。”
將話說得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可分明作惡的就是他。
章煜吻了吻她的臉頰,又摸索到了她的唇,用力地親了上去。他動作漸漸變得急切,身下的小舟晃了起來。宋淑好覺得害怕,只能努力攀附着章煜,或是暗地裏覺得,這樣哪怕掉下去水裏,好歹他是要陪着她的。
但是沒有多會的功夫,宋淑好便感覺自己也像是變成了一葉小舟,在章煜滿腔愛意中飄搖着,避開一切的風雨。她跟着他心旌搖曳,隨着他起起伏伏,無法自持。
月亮好像羞於看到這樣的一幕,躲在了雲層後面。然而周圍的流螢仍是不斷在飛舞着,荷香依舊撲鼻,荷花池的風情不減,反添了情、趣。
夜涼如水,兩個人卻膩出了一身的汗。
宋淑好輕喘着氣,渾身使不出力氣,被章煜放着躺了下來,枕在他的腿上。想起剛才的種種,好像比平時都要累許多,卻也更刺激……她又紅臉,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
髮髻鬆散了,她的滿頭烏髮都散在了身側。宋淑好閉眼,側着身輕蹭了蹭章煜,拉過他的手掌,隨便把玩着。忽而想起了自己的一件心事,宋淑好略抬起了頭,章煜便垂眼看了過來。
宋淑好對他笑了一下,說,“陛下,我們再要個孩子,給妧兒作伴罷。”她甚至開始細數起來自己的種種想法了。爹娘只有她一個孩子,小時候的她常會想,要是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便好了,終究沒有如願過。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甚至慶幸過單她一個,否則弟弟妹妹又得吃多少的苦呢?
現在總歸是不同,無法相提並論。
雖然章煜從來都沒有說,但是他們很難妧兒只有這一個孩子。他究竟是皇帝陛下呢,宋淑好也不想叫他因為這種事情被任何人為難。那些個大臣,時不時總是要拿出來說一說,許是章煜說的,有些發閑,可那也是別人的職責所在。
章煜聽見她的話,眉頭一挑,將宋淑好提溜了起來,笑道,“好啊,朕會努力。”話說畢,小舟晃得了一會,章煜竟將她壓在了身下。小舟一下子變得很擠,想勸他回去,章煜卻快速吻上宋淑好的唇。
無論她想要說什麼,那些話都消散在了舌尖。
·
去年中秋過後到年節的那段時間,凌霄與長公主章嫤先後誕下了兩位小少爺。
在章嫤回了臨安后,還沒過去一個月,姬恆便找了過來。不知他們是怎麼,總之章嫤不怎麼樂意去大宛,而姬恆又不強逼着她,乾脆在長公主府住下,守着章嫤與孩子。
寧王與凌霄為孩子取名章玠,過程順利。輪到章嫤與姬恆時,取名這件事便頗為波折,只是究其根源,在於兩人在關於孩子的性別問題上意見不合。
依着章嫤的意思,孩子自然跟着她姓,是要姓章的。姬恆如何會肯?於是僵持不下,到如今也只定了小名,大家都喊一聲琋哥兒。然而姬恆說,他日定還要取個更合適的大名。
但說來,姬恆在長公主府住得並不大如意。當年章嫤在府中養了不少面首,後來雖都遣散了,但聽聞她回了臨安,時常有人找上門來。即便早先知道章嫤的這些事,即便章嫤沒有再見這些人,姬恆依然是被氣得夠嗆。
可無論他是什麼心情,章嫤一句話便能將他堵回去——你後宮還有三千佳麗,而今又對我的過去跳腳什麼?只要章嫤一說這話,姬恆便唯有敗下陣來。
更多了兩個差不多一歲大的小孩子,今年的中秋節越是熱鬧。夏玉澄與章妧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姐姐,對比他們小的章玠與琋哥兒都分外喜歡照顧。
兩個人不管吃什麼、喝什麼,都時常想着兩個弟弟有沒有,大人每每都須與他們好好解釋,弟弟還小,比較脆弱,還不能隨便吃那些。他們聽了,便似懂非懂的聽頭。
眾人圍坐桌邊用着飯時,宋淑好忽然扭過身子,捂着嘴巴乾嘔起來。章煜連忙去看她的情況,凌霄卻一眼看出期間要害,展眉與寧王笑道,“咱們皇後娘娘終於又有喜了。”
有一個月的月事沒有來,但凡有心,自己或者是最親近的人都有所察覺。是以無須凌霄特別挑明,宋淑好與章煜皆心中有數。然而她說出來,便等於宣佈與眾人知曉,那倒是也沒有什麼。
寧王配合地恭喜自己的六哥,另一邊的章妡在這時間,一樣有了些不適反應。凌霄當即拍掌朗聲說道,“看來今天還是雙喜臨門了。”
“三喜臨門就更好了……”寧王伸手摸了摸凌霄的小腹,卻被她伸手拍掉。早早嫁給她、又生下了章玠,她而今並不想再受累。最主要的是,她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小朋友不少,宮裏這樣大,環境又好,到時候可以在宮裏選一處地方,辦個小學堂,讓他們從小在一起做玩伴。且這樣的話,他們白天有同齡的孩子陪着,大人就不必守在眼前,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
章嫤聽了便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說,“聽着很好,到時候把琋哥兒也送去小學堂裏面,和玉澄他們作伴。”
======下面還沒替換=======
“兒子今天見到了一個小女孩,長得蠻好看,很白,很可愛,很好玩。”章延笑着和周皇后說著,提前和她打起招呼來了——有一個十分不錯的小女孩,我很喜歡,母后你懂的我的意思吧?
周皇后還是笑,卻故意說,“你今兒個不是去拜見老師的嗎?你還偷偷跑到別處去玩耍了?”
章延沖周皇后搖了頭,“沒有去別處啊,兒子就去拜見老師了啊。”周皇后心裏有了數,摸了摸章延的頭,“先去梳洗一下,今天就在母后這用晚膳了。”
“好。”章延應一聲,又問周皇后,“阿逸呢?”
“阿逸跟着你父皇去玩耍了。”
章延點頭,不再問什麼乖乖去了洗漱。
好不容易地,章延熬到六歲,該開始認真學習了。
皇帝讓他自己挑個老師,他不動聲色挑了陸源,皇帝沒有異議、欣然應允。於是,章延才能夠藉著拜見老師的名頭,去陸府偷偷看看陸靜姝。
他沐浴之後躺在床上,憶起在陸府的事情,心裏美滋滋的甜甜閉眼睡覺。
快要睡着的時候,章延迷迷糊糊想起來忘記了和自己的母后說想命人送些新鮮水果去陸府。心裏想着,明天一定要記得,徹底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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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延原本以為,只要自己拜了陸源做老師,往後想要去陸家,很有好理由,一定會十分容易。可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第一次確實算得上是順利,之後他命內侍送新鮮的水果去陸家,倒是確實的收下了,可是,他再去陸家,就沒有看見過陸靜姝了。這讓章延大為鬱悶。
他還想着時不時見陸靜姝一面,好讓她早點記住自己,最好再來發展一段“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聽起來多麼美好。然而,他的美好遐想才剛剛起步,竟然就被扼殺了?被扼殺了?!
章延並不知道,就是他初次到陸府的那一天。因為他盯着陸靜姝傻笑了半天,後來陸靜姝和自己的爹爹娘親說了那麼一嘴。
原話是這樣的——“爹,娘,那個大皇子很傻么?他長得蠻好看,竟然是個傻子?不然為什麼盯着我傻笑?”
陸源和陸夫人自然知道不是章延傻,而是有其他原因。與此同時,他們也頗為鬱悶,六歲,才六歲啊就肖想起他們的小閨女了么?
他們情願女兒嫁個老老實實、普普通通的人家,也絕對不要嫁入皇家。因此,當章延再次到陸府去的時候,卻沒有機會偶遇陸靜姝了。
鬱悶歸鬱悶,章延到底很認真的思索着原因。倒沒有回想太久,他成功的想起來了自己過去從陸靜姝那裏偷聽來的話,也明白了究竟是何種原因。
儘管章延知道了是陸靜姝的父母不希望她嫁入皇家,所以有了這種舉動,可到底還是十分惆悵,他真的表現得有那麼明顯么?
章延再難和陸靜姝見面、接觸,只好走上了“曲線救國”的道路——努力和陸承恩交好。他沒有挑陸承恩給他做陪讀,只是時常與他討論點兒書上的問題,或者一起練習騎射御劍之術。
陸承恩最開始覺得章延這個人確實……奇怪,之後更多接觸,又覺得兩個人玩得來。最讓他佩服的是,他們一起討論問題的時候,章延總能有獨到的見解並且很有道理。
於是,陸承恩對章延的最初那點不大好的印象,沒過多久就被他拋在腦後了。及至於後來,章延再到陸家,只要有時間,陸承恩都會邀請他到自己的書房小坐,玩耍一陣子。
去到陸家的時候,章延也不時常,偶爾會捎去一些進貢的水果。想到陸靜姝能吃得上,就感到心滿意足。
章延在對待陸靜姝長大這一件事情上,其實還是很有耐心的。他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成功打入陸承恩的書房,卻不覺得浪費時間。
到了現在,陸源是他的老師,陸承恩是他的好夥伴,等到年節的時候,還不得上門給老師、好夥伴拜年去的么?
章延想到這個,心裏又是一陣喜悅。現在已經十一月了,他很快就會見到五歲的陸靜姝了。五歲的陸靜姝,一定會更可愛,更好玩吧……章延始終覺得,自己的未來,還是很美好的。
對於章延來說,年節過了很不少,有滋味的卻沒有幾個。這一年的年節,對於章延來說,有些不一樣。
大年初一,命婦們帶着女兒進宮拜見皇後娘娘,章延翹首以盼。可惜,他不得不跟着自己的父皇去見文武百官,偷溜不了。可惜,他不得不跟着自己的父皇去見文武百官,偷溜不了。
陸源此時是從四品翰林院侍講學士,陸夫人和陸靜姝在一眾命婦之中,其實並不顯眼。不過,因為陸源同時又身兼大皇子老師的身份,命婦們待陸夫人,到底客氣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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