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驚聞。
第七十五章。驚聞。
沈君止對自己時很自信的。這種自信表現於,他前往徒伽的時間的時候,只是將往來的時間簡單疊加了一下,而並沒有將“刺殺一國之主”這樣的事情當做是多麼耗費時間的活計。
事實上,沈君止的估算是正確的。徒伽在東域周邊的國家之中並不算國力強盛,一個徒伽的王宮,甚至還沒有他的瑄王府佔地面積廣。沈容武一直是沈君止得力的下屬,藉由着明教特有的隱身功法,他們只是白日裏稍稍探查,便已經摸清了徒伽王宮的地形。都不必仔細準備,當夜沈君止便潛入了徒伽的王宮,取走了徒伽王的首級。
將那個首級掛在徒伽主城的城門口,一如當年徐將軍的行事作風。
做完了這一切,沈君止洗去了手上刀上的血污,趁着夜色,便踏上了歸程。
如同沈君止和沈君清的設想,在他回來的路上,便聽見往來的商賈諱莫如深的提起了“鬼軍”的舊事,而徒伽的皇族也如同沈君止的預料的那般,很快就內亂了起來。
這些爭奪王位的公主和皇子們各自在國內有着或多或少的兵力,原本用來和別國聯合,吞掉東域這塊大肥肉的兵力很快被他們投入王權的爭奪之中。同姓操戈,同脈相戮的事情不斷上演,再也無人有時間和心力去理會那些過來請求聯合的使者。
這算是這些日子以來難得讓沈君止暢快的事情了,臉上稍微有了一些笑意,沈君止和沈容武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程,只想快點回到東域——在那裏,應當是有人在等着他們的。而被人等待回歸的滋味,的確是很美好。
然而事實證明,是這兩隻喵想得太多了。當沈容武興沖沖的趕到薛家的別院的時候,卻被告知自家小姐去巡視產業,要兩天才能回來呢。
沈容武頓時有些受到了打擊,媳婦比自己還忙什麼的……太他喵的讓人想哭了。像是被主人嫌棄了的大狗,沈容武一向平板的臉上顯現出簡直能嚇哭小孩子的嚴肅,只是緊緊抿起的嘴角,難免泄露了男人的一絲失落。
沈君止好一通嘲笑自己一回到東域就連軍營也顧不上回,只知道去找媳婦的副手,自己卻連半點停頓也沒有,直奔主帥的營帳而去。
然而,他在軍營里轉悠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一點兒自家小姑娘的影子。心中驀然浮現出一抹不祥的預感,沈君止當即便將娟之喚了過來。
娟之和嬋之是一對雙生姐妹,本在御林軍中習武,是後來才被沈君止抽調過去到球球身邊的。這一次是球球只帶了一人,娟之還為此鬱悶了許久,也因此習武更加的努力了。聽見王爺喚自己,娟之收了手中的刀,對與她切磋的沈容卿拱了拱手,轉身去拜見瑄王了。
嬋之和娟之自有自己的聯繫方式,因為任務的特殊,所以寶玉如今行蹤詭秘。沈君止喚娟之過來的原因,便是要靠着她們姐妹之間的聯繫,洞悉寶玉到底身在何處。
瑄王問詢,娟之自然如實相告:“三日之前小姐誅殺安瀾國主,恰逢安瀾以東的胡灸國派人前往安瀾商討聯合事宜。小姐讓嬋之傳信回來,說她晚些回來,順道將胡灸的首領收拾了便是。”
胡灸,沈君止將早就爛熟於心的地圖過了一遍,在心中暗暗算了行程。左右不過是再有三五日的功夫罷了,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沈君止轉身回了營帳。
只是幾日的功夫,鬼軍的後人回來的傳聞,在東域的諸國喧囂之上。若說之前那些國家的王上還在做着鬼軍徐氏之後也不過是個花架子的美夢,這七日之內,安瀾、徒伽、胡灸三國的國王接連遇刺,屍骨異處,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訴他們——若想要活命,還是受起那些小心思,安生的才好。
一時之間,那些他國滋擾百姓的人馬一下便銷聲匿跡,又有東軍按時巡營,紛亂了大半年的東域彷彿一瞬間就安穩了下來。
東軍的將士們第一次見到自家小主帥出手,只覺她雖然年紀尚小,卻當真與徐將軍一般,能以一人之力庇佑一方。心終於完全的安穩了下來,這些將士們就連日常訓練都更加賣力了起來。
兩日後,去巡視產業的寶釵回來了。聽見巡邏歸來的將士們嬉笑着說“方才看見薛家的馬車了,這會兒薛家少主八成是回家了。”的時候,一貫穩重的沈都尉動作一頓,竟連個借口也懶得去找,直接讓這些將士們自己操練,而他就這樣扔下了一群人,自己直接往薛家而去。
沈君止看着自家的屬下這幅沒出息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終還是沒有說出訓斥的話,擺了擺手,隨他去了。
也不知道寶釵是如何順毛,總之沈容武回來的時候,眾人還是能從他那張冰塊臉上看出來他眼角眉梢處藏不住的笑意。
和沈君止一起,全軍的將士們都在數着手指頭過日子,一日一日的算着自家主帥的歸期。然後,他們等來了嬋之傳遞迴來的圖謎國主被刺、雲升國主被刺、洛川國主被刺……諸如此類,整整八個國家的國主被刺的消息。
那些圍繞着東域的小國,以安瀾為起始點,幾乎被球球掃蕩了一圈。小姑娘像是玩上了癮一般,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那些敵國君主的生命。若是遇見子嗣眾多的,她就誅殺那個國王,讓那一國內亂起來。而若是遇見已經確定繼承人的,抑或是子嗣稀少的,球球和嬋之便會誅滅整個皇室。
——或許血腥,或許殘忍。然而對於東域的百姓來說,這卻是拔除了這些年來一直深扎在他們血肉中的倒刺。
對於球球來說,她並不在乎旁人如何評說她。說她肆意妄為,輕賤人命也好,說她心狠手辣,毫無惻隱之心也罷,她忘不了自己初到東域的時候,看見的那些敵軍踐踏百姓的場景。她的確是寶貝人命的,前提是,那些人要是他們安慶的子民。
這些對於東軍來說都算是極好的消息頻頻傳來,可是沈君止的心卻越發的沉了下去。前些日子,在和一小股泰岳的勢力交手的時候,沈君清受了些傷。那傷不算是嚴重,但是到底傷了他持槍的右手,還帶了一些毒,雖然被以北輕易的就解了,可是到底還是多修養修養才好。
於是,主帥不在,沈帥又受傷的情況之下,代理東軍主帥的任務就落在了沈君止身上。若非如此,他早策馬離營,去將那個久不歸家的小姑娘抓回來了。
可是沒有如果,沈君止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沈君清的一條胳膊廢了。哪怕他心中再焦灼,如今也只能在東軍軍營之中苦苦等待着。
沈君止沒有想到,他苦等了一個月,等回來的卻只有嬋之一人。
那一日,沈君止早起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眼皮狂跳,一天下來也總是心神不寧。因為代主帥一身陰沉的的緣故,這一天東軍之中的氛圍也異常的壓抑。
東軍的漢子們只盼着他們的小主帥早些回來,如今他們小主帥一人便將周遭小國掃蕩了大半,剩下的那些雜碎便留給他們去收拾才好——不然,小主帥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在敵國之間遊走,他們這些七尺男兒卻偏安一隅,未免有些太過說不過去了。
更何況……瑄王殿下他實在太嚇人了,小主帥你家喵哥要成狂犬了你造么?
傍晚的時候,沈君止發現了軍中的一點異樣,一隊本應回營的軍隊,卻比平日晚了一刻鐘。東軍的軍紀嚴明,哪怕是遇見了伏擊,也總會派出一人會營稟報的。這種毫無緣由的晚歸,本就不尋常。
沈君止皺了皺眉,正要讓人去沿着這對人馬巡邏的路線好好探查一番,就聽見了帳外的一陣喧鬧之聲。一個將士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也不顧對沈君止行禮了,直接嚷道:“王爺,王爺不好了!”
沈君止心頭一跳,也不顧那將士說什麼了,直接用上了功法,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直往騷動的地方而去。
嬋之是被人抬着回來的,她的唇色呈現出了一種嚴重脫水之後的慘白,整個人也因為虛脫而昏厥了過去。
那隊東軍將士,正是在巡邏到東域邊上的一片沙漠旁邊發現的她的。嬋之被人發現的時候,雖然整個人已經暈了過去,可是她卻牢牢的抱住了懷裏的四把刀,任憑那些人怎麼拽也不鬆手。
沈君止到的時候,以北已經搭上了嬋之的脈搏。半晌之後,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道:“只是這人三天沒有喝水進食了,一會兒給她灌一點參湯,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此言一出,圍在她身邊的大丫鬟們半點不敢耽誤,迅速散開,忙着去準備參湯和熱水去了。
而對於以北說的話,沈君止並不關心。他只是死死的盯住那一對剛從嬋之懷裏被取出來的雙刀,交輝上面熟悉的花紋,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有那麼一瞬間,沈君止是真的覺得眼前一黑。等到他勉強鎮定下來的時候,他的唇邊已經流下了一抹血痕。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將懸着的心放下來。她們還能勉力去做自己應當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強撐着罷了——不是她們不關心嬋之,只是比起只是虛脫的嬋之,自家小姐的小落不明更加讓她們五內俱焚。
一碗參湯很快就熬好了,娟之小心的將它喂進了自家姐姐的口中。嬋之底子本就好,這碗參湯之中以北又加了許多快速補充能量的藥材,不多一會兒功夫,嬋之便睜開了眼睛。
她一睜眼便開始迅速的觀察四周的環境,在看見沈君止的剎那,嬋之慌忙的起身,在沈君止身前跪倒:“嬋之護主不利,請王爺責罰。”
沈君止哪裏還有什麼心思罰她,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鎮定了下來。握緊了手中屬於球球的雙刀,沈君止的聲音褪去了往日的疏朗。他的聲音很冷,不是針對嬋之的冷,而是對這個世界的漠然。
“怎麼回事?”
沈君止問着嬋之,卻忽然發現,他其實也是個懦弱的人,懦弱到,他連一個答案也不敢聽了。
#叔:感覺要被寄刀片了呢……#
#球球:寶寶下線的第一天,喵,不開心,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