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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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通行無礙,敖宸抱着寶寶步入庭院。
竹林引了活泉,汩汩仙氣氤氳,使得整片竹林尤外青翠盎然。
敖宸目光微轉,鎖定站在泉畔的一抹纖細背影。
聞聲,元姬側眸,她穿着簡單的白裙,料子輕薄,隨着動作裙角微微翩躚飛起。
很快,敖宸便望向她身後的男人。
畏畏縮縮,佝僂着腰,一副恐懼不安的狀態……
但他的長相……
短短一秒,敖宸便猛地想了起來,這個男人。
他擰眉,將懷中僵硬獃滯的寶寶抱緊,眸中暗藏波濤,轉瞬抑制的重新盯着元姬,口氣狀似平靜,卻掩不住散發出的逼迫,“你的目的是什麼?”
揮手讓渾身不自在的陳順下去。
元姬好整以暇的朝他走了兩步,彎唇道,“闊別三千餘年,你第一句話便是同我說這個?好歹我們差點就成了夫妻,只差最後一步便禮成了不是么?”
“恐怕你也不想同我敘舊,陳年往事,還有什麼意義?”敖宸冷眼別開。
“是么?”元姬輕輕一笑,“你和周溪西的過去,沒有意義?這個孩子,也沒有意義?”
她彎唇喚了聲“寶寶”,眼眸彎彎朝他勾了勾手指。
瞬間,原本乖巧窩在敖宸懷裏的寶寶猛然一震,像聽到了某種不可違背的指令,掙扎着脫離他的懷抱。
敖宸沉默的用掌心安撫他,手臂卻不容置疑的緊緊箍住他的身體。
眸中霎時迸發出一絲紅光。
寶寶着急,他發狠的齜了齜牙,像一頭被惹毛的原始野獸,他喉嚨口溢出“哧哧”的咆哮,猛地右手化作原形,利爪毫不猶豫的兇狠劃過敖宸脖頸。
仰頭閃避,因為不願放下他,脖頸頃刻劃出幾道淺淺紅痕。
敖宸祭出靈力索,迅速捆縛住發狂的寶寶,身體被制,寶寶更是激怒,瞬息暴躁的埋頭,張嘴就朝敖宸脖頸咬去。
別無它法,.
摸了摸似睡着般倒在他肩上的寶寶,敖宸擦拭他額頭沁出的汗珠,手背青筋畢露,已然隱忍到了極致。
“你瞧,還是有意義的。”元姬看到自己想看的,臉上笑容綻開,她努嘴,睨着敖宸緊繃的身體,道,“你既與我無緣,想來你兒子卻是與我有緣的,待我日後入主仙界,它就是我的專屬坐騎,你覺得如何?”
敖宸嗤聲一笑,“倒是我看低了你的抱負。”轉而聲音一沉,他陰沉問,“你是不是早與厲青陽相互勾結?從救我開始,每一步都煞費苦心,獲取龍族信任,讓我與你假意成親,從而謀取便利自由進出深海,殊不知,在我們行禮當日,你便早早的與門人打探清楚冥珠的藏匿之地……”
“你說錯了。”元姬驀地開口打斷,她閑適的繞着石桌走了兩步,轉而拎起一個茶杯握在手裏把玩,眨了眨眼,好意提醒他道,“我沒救你,我手中的那枚鴛鴦果跟窮羅淵的鴛鴦果可不一樣,它乃人的精血養成,每天需三滴滋養。而一個普通凡人就算燈油枯竭,他體內所能提煉出的精血有兩滴就算不錯了,所以這樣一顆足足養了近百年的鴛鴦果可不止清毒化瘀,更有起死回生之效,用在你身上倒是可惜。而且若非它關鍵時刻保我一命,我現在怎能站在你眼前?”
驀然一怔。
敖宸眯眸,猛地掀起眼皮。
他盯了元姬半晌,輕撫着寶寶的後背,饒是經歷過再血腥的戰場,見過再冷厲的狂魔,像她這樣輕描淡寫便勾勒出一幅幅殘忍畫面的人着實不多。
敖宸其實對她印象不深。
若非上次陣法中,他離魂追蹤紙鶴時她那一聲不懷好意的挑釁,他都已記不清她的聲音,更忘了她的存在。
三千年前,他答應與她成婚,原因主要是維持龍族與人界帝王兩股勢力的均衡,加之他身中劇毒,作為叩入修仙道門的皇族公主,元姬拿出皇族寶貝鴛鴦果救他一命,聯姻或是報恩,都說得過去。
可敖宸彼時卻並非心甘情願。
因為竊取冥珠的事情,龍族長輩對周溪西頗為不滿,他當時身在煉獄戰場,聽聞后亦生了惱意,震驚愕然不可置信,然而他知道,龍族這邊,更不可能對他惡意欺騙。
他對周溪西失望至極,怨她若有難言之隱卻為何不肯對他如實以告,甚至,他會懷疑,一開始周溪西接近他是否便是要利用他去竊取鎮壓窮極惡煞妖魔的冥珠。
她的目的是什麼?
他以為他了解她,不圖修為,不謀權勢,冥珠的煉化當時裔族甚至出了不少力,她有什麼理由偏要趁他不在龍宮之際,去做這件事情?
而且,她只帶走了一顆,自此杳無音訊。
心緒不寧。
滿腔苦惱疑問。
他時時刻刻牽挂着擔憂着,幾度分心之下這才遭遇暗算。
後來便是元姬代表皇族送來鴛鴦果……
“聽明白了么?敖宸。”
元姬笑容始終淺淺的,她雙臂環胸,施施然落座,仰頭問他,“要不要來一杯仙泉釀製的清酒?懷念一下你和周溪西曾經花前月下的浪漫時光?”她拿起玉壺,斟了兩杯酒,見敖宸背對着她,毫無舉動,便自如的捏起酒杯送到唇畔。
敖宸面無表情,他握住寶寶的手,強撐着胸腔里翻湧的駭浪,“你故意說這些惹我生氣?還是令我懺愧愧疚?”
“我只是好心而已。”元姬認真道,“你不覺得三千年後的世界很無趣么?當年多有意思,你想想,你與周溪西之間多可笑,嘖嘖!繞來繞去,若非你們非要破壞煞陣,豈會有之後的這些瑣事?周溪西不會為了救你而孤身闖入窮羅淵,自然不會誤入我的陣法之中,她的幻境,你應該知道了?我如何解開秘境,如何奪得這塊棲身的寶地,都得仰仗於她,可惜……”元姬搖了搖頭,惋惜不已,又驀地似想起什麼,笑道,“險些忘了上次從周月韶那兒取走冥珠時,順手拾了那盞聚魂燈,你說,我若放出那兩縷幽魄,周溪西憶起過往,她最恨的人是誰?”
耳畔乍然一陣嗡鳴,如鐘鳴般聲聲盤旋,久久不散。
敖宸努力鎮定,渾身卻情不自禁的開始戰慄。
他抱着寶寶別過頭,望向元姬,眸中兀然晃過一絲狠辣的殺意。
“是她自己。”元姬替他作答,無所謂的正視他,篤定道,“然後是你?再然後,可能才是我?”
“要來一杯么?”晃了晃玉壺,她帶笑的臉頰驀地拂起一絲凜冽,“敖宸你這麼輕易就生氣了?你現在的憤怒比之過去的我,想來或許差不多?當年第一次破天陣,是你們毀掉我為之付出的一切,數百年後,天降瑞兆,三千年一度的契機提前來臨,我本可以再度利用被你們煉化的冥珠結成煞陣,可是結果呢?”
她臉上笑容徹底熄滅。
姣好清麗的面色逐漸扭曲。
敖宸喉中氣血一陣上涌。
這些話親口聽在耳里,真是格外的諷刺。
他冷笑着扯了扯唇角,不欲陷入她的話題,一字一句切入如今的重點,沉聲道,“你要冥珠?我沒有,但我可以給你一個線索。”
猙獰逐漸從臉上褪去,元姬朝他投去一瞥,視線若有似無的劃過他懷中的寶寶,“可我怎麼知道線索究竟值不值得我答應你的條件?”又可笑道,“而且,一個線索換寶寶,這對我來說是不是太吃虧?我理解你愛子心切,但你要知道,寶寶的價值可不止這一丁半點兒。”
“敖宸,你真是沒有耐心。”元姬不等他回答,突然彎唇一笑,興緻盎然的提議道,“你想要寶寶?那拿周溪西來換如何?”
“我跟他換。”敖宸將寶寶抱在懷中,“我給你線索,你若能找出最後一顆冥珠,那便是天意,你破天搭梯直入仙門全憑個人造化,你想要坐騎,我當你的坐騎便是。”
托腮,元姬狐疑的望着他,眸中似笑非笑,“我不相信你,除非……”頓了頓,她指尖輕觸臉頰,一下一下極其富有節奏感,“除非你讓陳順對你進行馴化,不然我留一條隨時心存二心的龍在身邊有何用處?”
“好。”敖宸沒有任何遲疑的頷首,“但你必須解開寶寶身上的禁制,讓他離開這裏。”
元姬霎時又笑了起來,她眼中閃爍着興緻,搖頭道,“你不知道這世間已無真正的馴龍師么?陳順半路出家,只會馴服,不會化解。”她抿唇,繼續,“我對周溪西心存恨意,你們父子就權當替她給我賠罪,我倒是覺得,痴痴傻傻的寶寶陪在她身邊一輩子,她還懵懂一無所知,不失為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