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為了同一個女人
“別說話了！別怕！”霍渝舟將自己戴着的消防面具摘下來幫黎採薇繫上，眼前可見度十分低，她現下是無法動彈，只有任由霍渝舟抱着。
“越……”黎採薇腦中是混沌一片，她只覺得自己身體輕了一些，像是有人在托着。可是，那個人是誰，她又沒有辦法睜開眼去看。
霍渝舟聽得清楚，她一直在喊着霍越川的名字。他皺着眉頭，沒有辦法用濕潤的毛巾捂住口鼻，因為兩隻手都要抱着黎採薇，她沒有了意識，沒有辦法用力，所以着力點只能是由他來控制。
霍渝舟不能再發出什麼聲音，濃煙被嗆到嗓子裏，一開始的時候是手掌疼，後來就渾身上下，也不知道是哪裏疼了！
在這樣的大火中，指望着一時半會能撲滅是不大現實。他只能速戰速決，要快走快跑！
即便是踩着火。腿上被火苗燒到，霍渝舟憋着一口氣，在這樣的緊急情況下，抱着黎採薇，往安全出口跑去！
他會不會受傷？這樣的夜裏本該十分安靜，但是持續不斷的鳴笛聲，還有人群中的各種雜聲，陳言將夏兒緊緊地抱在懷裏，像是在安慰着孩子，也其實在安慰自己。“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大家都平平安安！”
小滿坐在陳言的鞋子上，他靠着陳言的肩膀，小聲地問着。“姐姐，我們的媽媽……會不會出不來了？”
“別胡說！”陳言自己也還是那麼年輕的，她到現在還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她本身就是極為害怕和自責愧疚的，她就是不敢去想那些事，可是被小滿這樣一說，她更是嚇得要命！
這場大火都是因為她引起的，都怪她，她將廚房的電器插滿了還把手機電腦什麼的全部都連接上，才會這樣的！
陳言並不是有意要吼小滿責備他的，她只是在害怕！不可抑制的在害怕！如果真的如同小滿所說，黎採薇出不來了……那，後果就真的太可怕了！
陳言愈加地收緊手臂，她處在極度的恐慌中，渾身的疼痛已經麻木。
“啊！叔叔出來了！”小滿突然大叫着，衝著霍渝舟喊道。
霍渝舟藉著路燈投下來的光亮，親手將黎採薇送到醫護人員的手中，猛然間眼前一黑，重重地仰面暈倒在地。
時間似乎是靜止了，黎採薇感覺不到疼痛，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一直陷進放在身下的墊子裏，她似乎聽到有孩子的哭喊，但那不是來自於團團的。
團團呢？
黎採薇想要皺起眉頭，發現這個從霍越川那裏學來的小細節動作並不能完成。夏兒是否是安全的？她有沒有被火燒到，有沒有受傷呢？
“快醒一醒！”醫護人員拍着黎採薇的臉龐，她已經失去了意識。這並不是一個樂觀的事情！
黎採薇沒有動靜，醫護人員只好用力在她臉上扇着耳光。“快醒過來！別睡！”
夏兒和小滿還有陳言也擠了上來，拉着黎採薇的手，大聲地叫喊着。
“她的血壓正在下降！快！”
因為身處火場中，黎採薇即便是躲藏在有水的洗手間中，她也還是不可避免地吸入太多的濃煙，肺部有灼傷是必定的！
黎採薇連夏兒的聲音都已經聽不出來了，她身體沉得無法動彈，像是有巨大的石塊壓在自己的身上，她想掙脫。可惜連一片薄薄的羽毛都覺得沉重。
“媽媽！”夏兒似乎意識到媽媽正處在危險的環境中，不由撲上去，抱住黎採薇。
“出現室顫！快！充電兩百焦，推腎上腺素，離手！”
醫護人員在緊急地搶救着，黎採薇脆弱地躺着，忽然她像是在變輕，往上浮着。
越川……是你嗎？是不是你冒死救我的？
黎採薇身體顫抖了一下，醫護人員才稍稍鬆了口氣。“這兩個人小朋友，是她的孩子嗎？快跟她說話，在路上你們一定要喚醒她的意識，相信她可以聽到！快，我們馬上去醫院！”
“媽媽！”小滿先哭了出來，他見到了黎採薇，但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嚴重！他雖然只有七歲，但是早已明白生命是脆弱的！“夏兒，你快跟媽媽說話！”
小滿心中知道，夏兒跟黎採薇，才是有血緣關係的母女！
“媽媽！你快快醒過來！”夏兒再也顧不得其他，她不是不會說話，只是沒有這樣強烈的刺激！她不要媽媽走！不要媽媽離開！“媽媽！嗚嗚嗚！”
夏兒說不出什麼來，但是女兒的哭聲對黎採薇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動了動了！她開始恢復意識了，很好！繼續！”在急救車上，即便是有醫生在，也不能判斷黎採薇的傷情，只能是先保命！等到了醫院，再救命！
這一場大火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才被撲滅，整個樓梯無一倖免，火勢順着電線還有天然氣管道亂竄，直到深夜，開始下一場大暴雨。
老太太在卧室里躺着，自從霍越川走後她就心神不寧的，不知道是因為霍越川知曉了自己動的手腳，還是因為其他。
“老太太，怎麼還沒有睡着啊。”傭人見枱燈還亮着，便輕敲了門進來，替老太太的床頭邊將透涼的水換成溫的裝在保溫杯內，以免她夜間想喝的時候太涼。
“我這心裏頭……總有個什麼事兒。壓着喘不上氣來。”老太太錘了錘胸口，她這裝了不短時間的病，難不成還弄假成真了？！
傭人走到窗戶邊，檢查了關閉情況，然後聽到老太太這樣，連忙跑過來，關切地說道。“老太太，要不要我找醫生過來瞧？您夜裏吃飯的時候就不大好的。”
“不用，這樣晚了。”老太太心裏嘆了口氣，是啊。這樣晚了，霍越川應該就不會回來住了！黎採薇那個女人就有這麼好么？竟然讓他這麼孝順的連家都不顧！“唉。”
傭人心中知曉老太太大概是為了霍家的少爺們操心，於是站在一邊，寬慰道。“外面像是要下雨呢，也許是因為天氣變化，所以才覺得胸口子發悶。”
“是了。”老太太簡單地應了聲，然後看了眼時間，十點多了。“老爺子呢？還在書房？”
“是的，不過已經關了燈，想來是睡下了。”傭人回答着，她向來是老實本分，不該說的話從不多說，才能拿到霍家傭人這樣穩定的高薪職位。
或者，她可以勸幾句，比如兒孫自有兒孫福之類的，但是他們這是一家人，她只是個傭人，說對了還好，要是有半點說錯了，那恐怕就是會丟了飯碗。
老太太心中更加有氣，家裏真是沒有一個省心的，老爺子不管事兒只知道將他和那個女人生的野種霍渝舟扶上去，而霍越川，他只知道威逼，完全不懂得利誘！
就這樣，兒子夜裏都不回來了，他還能睡得着？
老太太邊想邊氣，她乾脆令傭人出去，自己抓起手機來，給霍越川打了電話。
手機一直響到無人接聽自動掛斷的狀態。老太太又打了一遍心中狐疑着，即便是霍越川跟黎採薇在一起的，他也是會回電話啊！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老太太就是有這樣的一種不妙預感，她立即掀開被子來，起身走出了卧室，看見正在值夜的傭人，問道。“少爺出去的時候，開的什麼車？”
“這個……我不知道。”傭人嗯了兩聲，看到老太太瞪着她，她連忙站起來。“我這就去車庫看看！”
老太太就坐在前廳里，傭人剛才疑惑為什麼老太太都可以起來走道兒了，但是沒有說出口。
“老太太，少爺開的是那個白色跑車，呃，就是……那種的。”傭人慌慌張張地跑回來，用手比劃着。
真是蠢笨！老太太有些耐心不足，她訓斥道。“車牌號碼是多少！”
“啊！”傭人這倒是不知道，她還是問了車庫那邊負責的人才知道，現下老太太又問，她只好又跑過去查。
家裏的車不少。老太太年紀大，也記不清楚那麼多。她估摸着等那傭人回來，她再問還得去跑，乾脆她自己走了出去，撐着傘，呼嘯的冷風夾雜着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傘面上，老太太更加心悸。
要是霍越川沒事就好……
“查查少爺的車，現在在什麼位置！”老太太想着，若是停在了山中別墅，那麼再等一會兒，說不定霍越川的電話就打回來了。
“是！”車庫那邊的負責人立即開始登陸管理系統，霍家的每輛車都有這樣的衛星監控，以便不時之需。而且這樣的查詢，必須是在霍家人的指令下才行，要輸入指紋密碼的。
老太太將手指按了上去，搜索的時間很快，不到一分鐘，顯示屏幕便出來了那輛跑車的位置。“就在……十字路口？！”
老太太聞言渾身一震，立即湊近了一些。那個十字路口在距離家差不多是十公里的位置，快到市邊上……但是，這個車怎麼顯示不動了？！霍越川老早就離開了家，難道在這裏是……
老太太不敢再想，她立即讓人火速開車過去看看怎麼回事，然後詢問着車庫這邊的管理。“這裏顯示的應該是實時吧？”
“對的，還有行車記錄儀的可以查。”那人很快就登陸上去，調取到那輛跑車的行車記錄儀。
此刻的畫面停在這裏不動，安靜的可怕。
老太太心裏揪着，不可避免地開始胡思亂想。“往前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車出了故障！”
畫面很快往前倒放着，直到一輛顯示一輛超載的卡車迎面瘋狂地往這裏撞去。
那力道，就算是隔着屏幕，老太太都能感受到！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喊道。“快！快去叫救護車！我……聯繫醫院！快！”
老太太抖着身子，她在年輕的時候遭遇過太多，也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但是到了此時，依舊是控制不住地頭暈目眩，她被人攙扶着，耳中劇烈地嗡鳴。
傭人們將老太太扶到了前廳，而老爺子正從書房裏出來，緊急地穿着衣服。“我去醫院一趟！渝舟出事了。”
“什麼？！”老太太被傭人順着氣兒，她整個臉龐都慘白着，而且唇色發紫。“越川，越川他出車禍了！”
這樣的一夜註定漫長，他們二老也早年過半百，兩個兒子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出事，要他們怎麼承受得住！
醫院，急診。
肋骨骨折戳傷了肺部。頭部震蕩。
“不是有安全氣囊嗎！”老太太還算是好一點的，她勉強鎮定下來，不由質疑着醫生。
“就是因為有安全氣囊。”醫生沒有過多的話要解釋，他通知身邊的助手。“趕緊做術前準備！”
他要確認是否有內出血，如果其中有靜脈破裂，或者是其他的臟器受損，恐怕這樣的急性，很容易就釀成大錯！
其實老太太在距離霍越川出事的十分鐘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經過調取行車記錄儀上的數據，看到了時間顯示，老太太深切地知道什麼叫做母子連心！
要是再晚一點，錯過了搶救的黃金一小時，那麼霍越川恐怕就沒有現在這麼幸運！
“找到了！是一輛超載的卡車，超載而且超速，從區間路程上來看，司機是疲勞駕駛，是否醉駕還沒有找到人！”
老太太接到了電話，她已經委託人處理。肇事後逃逸，這人真是該死！
甚至連一個急救電話都不打！這是謀殺啊！
她氣憤地捏緊拳頭，顫抖着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霍越川被推進手術室做緊急創傷修復，老爺子請來了有名的外科專家，還有骨科心胸外科當然神經外科的也不能少，這些專家們，共同來參與這台手術！
“老太太！”因為徐朝雨是霍越川的相親對象，再加上通過她介紹處理車禍的律師來，所以徐朝雨得知消息之後，立即就到了醫院。“怎麼會這樣！啊？”
“他是接到黎採薇的電話的！”老太太精神處在高度緊張狀態，恐怕下一秒就要崩潰！“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兒子啊！”
“老太太，你冷靜一點。來，別擔心，我陪你一起等。”徐朝雨抓住老太太的手，才發覺她的手異常的冰涼。“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拿厚衣服過來！”
雨下的這樣大，潮氣快速地蔓延着，傭人即便是拿着衣服過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老太太，我在對面的酒店訂了房間，你過去休息一下吧。”手術不知道需要多久。徐朝雨覺得就算是手術成功了，老太太說不定要生病的！“這樣不行，不然的話，等霍越川出來了，他要是訓斥我說沒有將你照顧好，那可怎麼辦呢？”
“朝雨啊……”老太太哪裏能放心？他們霍家人丁太薄，老爺子見霍越川被推進了手術室，就趕忙要去另一家醫院看霍渝舟。
她能阻止么？她能阻止得了么？
對於她自己來說，霍渝舟是個無關緊要的，但是這兩個都是老爺子的骨肉啊！
“你們幾個。快點來扶着。”徐朝雨在家中大小姐也是做慣了的，所以發號施令起來也是十分順手。“老太太，你今天就聽我的，如果有消息，我肯定會告訴你的。”
老太太實在也是體力不支，在徐朝雨的安排之下，就被帶着往外走。
兒子還躺在手術室里，她要怎麼辦才好呢！
徐朝雨起身找了醫生，拿到兩片安眠藥，示意傭人等下化在水中，讓老太太喝下去。
宛玉正在兒科值班，她是得到了這樣的訊息，連忙跑到外科手術室外，沒想到等着的女人……有點眼熟。
“你是……”宛玉還穿着一身的護士服，她看着徐朝雨，一時間想不起來她是幹什麼的，在哪裏見過她。
“喲，這不是陸博然身邊跟着的小丫頭片子么？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徐朝雨記憶力顯然跟宛玉不是一個檔次的，她雖然是叫不出宛玉的名字來，但是宛玉的這些最強大特徵。她還是清楚。“你也認識霍越川？”
“霍越川在裏面是不是？你等下，我去問值班的護士！”宛玉決定敘舊還是放在一邊，什麼都要分先後的，她還沒想明白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就直接小跑着過去詢問。
等到宛玉再次回來的時候，徐朝雨依舊保持着那種女王的坐姿，優雅無比。“醫生都在裏面呢。”
“你是誰啊。”宛玉其實在聽到她說陸博然的時候，心中就是一顫，她想將這個名字淡忘，但是沒想到在這樣的不經意間就被提起來。“你怎麼會認識陸博然？”
“我怎麼不認識他啊。怎麼著，我認識的人很多，你還要一一打聽啊！”徐朝雨笑了，她點了點頭，看向宛玉。“你叫什麼來着？”
在她的面前，就跟是個小學生一樣的。宛玉跟她互相交換了姓名，呃，徐朝雨？在她的腦容量里，並沒有這樣的一個名字。
“啊，你是霍越川的表妹啊。”徐朝雨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麼擔心呢。“放心吧，我們一起等着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消息。”
徐朝雨將霍越川發生車禍的具體細節都告訴了宛玉，雖然她主要接手的是金融方面的案子，但是因為破產而去自殺，了斷自己生命的不在少數。可是即便如此，發生在霍越川身上，徐朝雨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畢竟，那是她想上又沒有上到的男人啊！
春風十里不如你，但求一睡霍越川！
“這麼說來，你是霍越川的女朋友？”宛玉這麼一聽。就替黎採薇捏了一把冷汗。徐朝雨這是是十分強勁的對手啊！
誒對了，黎採薇知道不知道霍越川出事了！
宛玉連忙給黎採薇打過去電話，在霍越川醒來的時候，一定要看到黎採薇！他出事之後，一定是非常脆弱的，就需要黎採薇去安慰他受傷的身體和心靈！
手機無法接聽，怎麼回事？
“沒有啊，他不喜歡我，他不是跟黎採薇在一起的么。”徐朝雨看了宛玉一眼，這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不過，黎採薇好像是聯繫不上，剛才老太太在這邊，我沒有好意思，不過我嘗試打過去了電話，發現她的和霍渝舟的，手機都是沒有辦法接聽。”
宛玉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跟黎採薇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有一個同屋的小女孩，叫什麼來着，哦對陳言……
叮咚。手機上推送了一個新聞標題。這是她關注的本地生活的一個公眾號，有的時候出行或者是交通擁堵情況都是在這樣的地方能夠查到，比較方便，尤其是什麼蒼蠅館子等好吃的地方。
“大火！啊！”宛玉點開一看，竟然發現就是黎採薇的那個小區。“你看！就是黎採薇租住的那個樓！天吶！他們一定是出事了！”
“租住？！”徐朝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黎採薇不是手握巨款的么？她看到那新聞上發佈的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連忙催促着宛玉。“快打給這上面的二十四小時電話，查詢下救援情況，還有病患安置在什麼醫院！”
這麼晚了，發生了大火，而黎採薇和霍渝舟說不定是同時被困在火中，那也就是說，他們深夜還在一起？
如果霍越川，醒來之後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是會這樣猜測的吧？！
能不能這樣猜測，黎採薇發生了意外，人在危難的時候肯定是會像自己最為親近的人求助，那麼剛才老太太說霍越川是接到了黎採薇的電話，在路上才出事的！
所以，霍渝舟和霍越川，他們兩個人都是因為黎採薇，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霍家的老兩口得知此事，按照人之常情，跟她作出了一樣的推斷，那麼……黎採薇怎麼可能再進到霍家的門呢！
徐朝雨真是替黎採薇感到心酸，明明是跟霍越川相愛的，被這樣阻攔，定然是束手無策！霍越川兩邊都不好捨棄……
一定要想個辦法，成全他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