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中原一點紅

明月當下，一劍橫空！

冰寒的劍影，宛如極電的抱殺！

這突如其來的一劍，縱然不是世間上最快的殺招，但也絕對不會差太多，可以說，江湖上能避開這一劍的人實在不多。

當白如衣尚在馬車裏時，來人這一劍就暗自埋下，待他閃出來的那一刻，劍招準確而迅速地疾至眼前。這一劍，算計得實在精妙，白如衣根本來不及閃避！

但，白如衣會束手待斃么？當然不會，這一劍，他避不開，並非絕對不能，而是不需要，白如衣從來就不是一個逃避的人。

一瞬間，兩道劍氣相交，硬碰硬，毫無花樣，就在這月下雪幕，倏然間消退無終，只是將半空偶爾落下的雪絮盡數融散。

好快的劍！白如衣忍不住感嘆道，能夠在頃刻間轉變劍鋒從而化去那后發而至的“劍三”，可見來人的劍法造詣達到了相當高明的地步。

白如衣靜靜地望向那背月的暗處，而來人就像是一根射出來的劍似的，一身緊身黑衣，掌中一口劍，青光瑩瑩。

月色雖然依舊，但白如衣再也無心情欣賞，他很清楚，此時的美色已經不潔，多少沾染了殺伐的腥澀。這一切，自然和“他”有關。

“唉，明月當空，雪夜**，本是一件難得的樂事…”白如衣淡淡一嘆，“不過，如此星辰如此夜，終究還是被殺意破壞了…你說是么，一點紅？”

搜魂劍無影，中原一點紅。這一句話，在江湖上可謂名聲赫赫，尤其在殺手界更是被推崇為代表。白如衣自然知道，甚至那傳說中的一點紅就站在自己面前。

江湖上，要價最貴的殺手是誰？

江湖上，出劍最快的殺手是誰？

江湖上，信譽最好的殺手是誰？

答案就是五個字：中原一點紅。

這十年來，江湖上最出名的殺人組織可能是“快活林”，可能是“天殺”，但要說到天下第一殺手，那毫無疑問便是一點紅。中原一點紅的劍法自然很獨特，殺人不見血，只在對方要害留下一個小紅點，這樣的劍法甚至可以算是藝術了，而造詣縱然不是登峰造極，至少也算爐火純青。

“你的劍法很厲害…”一點紅冷冷道，“白衣勝雪…你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

“我不是他們。”白如衣搖了搖頭，笑話，白如衣倘若是西門吹雪抑或葉孤城，只怕剛才這一劍足以葬送一點紅的生命，“走吧…有我在，你殺不了任何人。”

白如衣知道一點紅的目標不是他，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一點紅是為了殺林仙兒，雖然白如衣不清楚到底什麼人要對付林仙兒，但是，殺手是不會出賣僱主資料的，所以沒必要開口追問。

“這麼說，你打算保護林仙兒？”一點紅面無表情，“以你的武功，你根本不需要臣服在她的裙下…”

“我當然不需要…不過，作為男人，總該保護自己的女人，不是么？”白如衣淡笑道，“何況，你的劍法雖然不錯，但也只是一流，還不是我的對手。”

“這要試過才知道。”話音剛落，一點紅衝過來，劍光飛舞，“刷刷”，剎那間便已刺出三劍。這三劍非但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無一不是白如衣的要害，出手更是兇狠毒辣。

面對一點紅這三劍，白如衣顯得氣定神遊，似閑庭信步，甚至連劍都懶得出鞘，只是腳下一踏，剛好避過了這三劍。

眼看奈何不了白如衣，一點紅的招式一轉，徒然生變。以往他執行任務，在沒有必要的時候，他從不肯多費一分精力。但是現在，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劍法不得不全力施展。

就在一瞬間，一點紅刺出了十三劍，這是比閃電還快的劍勢，毫無迴旋地餘地。身為殺手，他很清楚，殺手的劍法若是殺不了人，到最後就只能被殺！

一點紅此時的劍法根本超脫了尋常劍法的俗套，竟將劍法化繁為簡，包容了快、狠、准三字，比之前的那一劍更厲害上兩分，可惜，這雖然是比閃電還快的劍勢，但當它遇上比閃電還快的身法時，這種劍法顯得那樣的無力。

白如衣不太在意一點紅的劍法，只是對那種眼神頗有興趣。此時，一點紅的眼睛閃動着殘酷的，野獸般的碧光，彷彿他一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殺人，他生存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殺人。

一點紅一連出了三十劍，劍勢更狠、更毒，而三十六劍之後又是三十六劍，威力又要強上一分。那暴漲的劍影誓要將白如衣撕裂一般，而事實上，一點紅每每差一點就可以做到，但越往後卻越覺得心寒。

第一百零八招了，一點紅的手心不由沁出冷汗，在他出道以來，鮮少有人能接下他三十六劍，六十劍以上的更是沒有，可是，白如衣只憑身法便能避開他的連環殺招，這…難道就是差距？？

越想越不甘，一點紅再也沉不住氣，刺出了最後一劍，那是他必殺的一劍，自從他悟出這一招以來，從未在人前使用，只因為那些人“不配”。但，現在，這個人的確有資格飲恨在那一劍之下，是以劍絕天下！

這一劍快得更是不可思議，連白如衣都來不及反應，那精妙無雙的身法似乎都避不開這一劍，唯有硬接，但是他的劍還沒有出鞘，一點紅必殺一劍的劍勢離他不足一尺。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在一尺的距離內將這一劍閃開。

絕對沒有！！！

這一劍在刺出的一刻，就註定了那個結局，或一點紅傷，或白如衣死，舍此之外，別無其他。

這一點，白如衣當然清楚，但，來不及出劍，並不代表來不及出手！

恆—河—大—手—印！！！

絲毫不顧及那蘊藏了極強劍威的一劍，白如衣就這樣推出了一掌，迎上了一點紅的劍鋒，在一點紅的驚訝中，將那劍徹底粉碎！！

“噗—”名劍鎩羽，一點紅承受不了那宛如恆河般連綿不絕的磅礴掌勁，一口鮮血頓時噴涌而出，顯然是內傷重挫。

“這…到底什麼武功？”一點紅並沒有倒下，強撐着身體，冷冷望着白如衣，他實在不甘心，硬碰硬，他那一招無雙的殺招居然敗了，居然在對方的一掌之下就敗得如此乾淨徹底。

“恆—河—大—手—印。”白如衣一字字道：“摩訶無量，恆河無相。這套掌法講究以硬碰硬，越是精妙的劍招對它越是沒有效果。”

“恆河大手印…想不到你居然這麼強，連我的必殺一劍都傷不了你。”一點紅緩緩地閉上眼，“動手吧。”

動手？白如衣一怔，隨即明白了一點紅的意思，淺笑道，“怎麼，你以為我會殺你么？不，我不會，由始至終，我都沒這個打算…你的職業是殺手，你可以殺人，但我不是，我和你無冤無仇，殺了你又實在沒好處…”

“你不殺我，不代表我會感激你…”一點紅冷冷道。

“無所謂啦。”白如衣嘆了一口氣，神情多少有了些肅容，“我喜歡享受生活，不喜歡武力，流血爭殺正是人類所能做出的笨事中最笨的一種，或許在你的殺手生涯里，認為殺人就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是，我敢說，便是西門吹雪的人，他也不喜歡殺人的感覺…”

“你這算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在教訓我么？”一點紅沉默了片刻，“或許你說得對，但是不代表我會接受。”

“我不是在強迫你接受我的觀點…”白如衣淡淡一笑，一點紅其實不算很壞，相反作為殺手來說，他很敬業，而作為人說，當他以後遇上曲無容才會明白生活的真諦，這個倒輪不到白如衣去改變什麼，“我只想和你交個朋友。”

中原一點紅冷冷道：“我沒有朋友。”

“現在有了！”白如衣微笑道，“我就是一個！”

一點紅神情一愣，白如衣的話，着實令他大感意外。而就在這時，車廂內傳來一聲懶散地柔音：“好吵哦！”

乍聽見那宛如天籟的聲音，一點紅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不經意地一瞥，映眸的便是一個絕代的美女，而那襲半掀的絨被顯然掩蓋不了那傲人的玉體，多少免不了春光一現。

糟糕！白如衣連忙拾起雪地上那件青衣，趕到車門旁，將它遞給了林仙兒，示意她披上。經過那件事，白如衣暫時可是將林仙兒當成自己的女人了，讓別人看了身子，那還了得。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你肯為她而拚命了。”一點紅倒也識趣，不再看那不該看的地方，而是盯着白如衣，“林仙兒，能有你這樣的男人，她應該會很幸福…。”說著，將劍柄擲下，轉身便欲離開。

“等一等。”白如衣叫住了一點紅，“你那最後一劍，叫什麼名字？”

“劍—絕—天—下。”一點紅冷淡道，“不過，既然勝不了你，這一劍名不符實…”

劍—絕—天—下么？白如衣暗自記下，一點紅啊一點紅，你可知道這一劍就在突破的邊緣了，可惜…

“這次的任務，我失敗了…”一點紅離去的方向又傳來了一句，“告訴你的女人，小心青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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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紅啊，你這算是接受我這個朋友了么？白如衣心嘆道，在確定一點紅是真的走了之後，額前的冷汗終於舒然而下，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小壞蛋，你怎麼了？”林仙兒看到白如衣神色有些異樣，咯咯地笑道，“你不會好那一口，捨不得他走吧？”

“噗~”一口鮮血壓抑不住地吐出，白如衣的臉色愈發蒼白。

“小壞蛋，你、你受傷了？”林仙兒驚道，“你不是贏了他么？”原來，她一早就醒來，並且目睹了整個對決，可是不是白如衣不是應付得很輕鬆么？

“不，我並沒有贏。”白如衣輕嘆道，“我太大意了，他那招‘劍絕天下’的確厲害，恆河大手印固然破了這一招，但是在一瞬間大幅度提功，還要承受那霸道的劍氣，傷及五臟，沒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那你還強撐，難道你不知道，強行壓制內傷，對身體有極大的傷害，會造成傷勢擴大？”林仙兒道。

“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必須要一點紅深信他根本打不過我…否則，你認為以他冷血殺手的性格，會輕易放棄任務嗎？”白如衣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虛弱地淡笑，“一點紅可是來殺你的，我說過我要真心對你…如果連我都倒下了，還有誰來保護你…”

“小壞蛋…”林仙兒的眼眶不經意地流露一抹濕潤，倔強如她，很快地恢復如初。自然，這一幕，白如衣並沒有留意到，現在他正在得意他的演技。

幸好，這招劍絕天下還沒有完善，否則…白如衣想想都覺得可怕，這一招若是達到巔峰的話，單憑劍二十一根本破解不了，唯一穩贏這一招的，就是尚未領悟的劍二十二。

唉，多美的夜色啊…白如衣仰望天空，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