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可爸媽明顯的偏心,也讓弟弟妹妹越來越沒把她當成姊姊,她就像個傭人,做着家裏所有的家務事,直到三年前,她在一個同學介紹下到南部工作后才搬了出去,然後在她的生活逐漸轉好之際,竟不明不白地變成只狗,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裏。

想起那些不太偷快的回憶,她往他懷裏蹭着,下意識地想尋求慰藉。

瞧見懷裏的狗兒親昵地蹭着他,易平瀾眼中陰沉的情緒漸漸消融,神色緩了幾分。

一人一狗在樹下無聲地陪伴着彼此。

易平瀾的心逐漸平靜下來,蘭雨低落的心情也緩緩恢復。

「老二,待會兒吃飽後到我房裏來,娘有話同你說。」飯桌上,胡氏看向兒子沉着臉吩咐。

「嗯。」易平瀾應了聲。

易平江見母親臉色似乎不太好,關心地看了自家二弟一眼。他比二弟長了四歲,為人憨厚,身為長子,父親在他十六歲那年過世后,他便一肩扛起這個家,照顧母親與兩個弟弟。

當年父親在世時,他和老二都只上了幾年的私塾,便開始幫着家裏幹活,老三是么兒,母親偏寵他,他說想讀書考取功名,便一直供着他讀書,五、六年前,還託了關係讓他進了城裏的書院,每年的花銷多得驚人,原本家裏生活還過得去,這幾年來為了供老三讀書,時常捉襟見肘。

要不是先前老二從軍時每月都差人送餉銀回來,怕是沒法再負擔老三逐年增加的花銷,但如今老二解甲回鄉,沒了軍中的餉銀,想起老三再過不久又要回來拿錢的事,他忍不住開始犯愁。

妻子對這事早已心存不滿,一再讓他同娘說把老三叫回來,別留在城裏的書院,只要有心,在哪都能讀書,何必一定要留在書院裏。這事他上回同娘提了一次,便被娘給斥責了。

「那怎麼一樣,老三待在書院裏,有那些夫子和先生們的教導才學得快,他前次回來時同我說了,明年春天他再去應試,這回准能考上秀才。」

老三已經考兩、三次還沒能考取秀才,這回能不能考取委實難說,但這話他不敢同母親直說,只好安撫妻子,等老三考完明年的童試再看情況。

易平瀾朝兄長微微搖頭,示意他沒事,讓他不用擔心,他心裏約莫明白母親找他是為了何事。

用完飯後,易平瀾進了胡氏房裏。

一見到兒子,胡氏便先責備他,「今兒個你舅母難得帶青婉過來,你卻為了只狗把青婉給罵哭,還甩臉子帶着狗跑出去,這不是在落你舅母和青婉的臉面嗎?你從軍這些年,連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嗎?」

易平瀾神色淡然解釋,「表妹不喜那狗,我帶着狗兒出去,是不想讓她看着生厭。」

胡氏瞧見兒子那冷淡的臉色,心裏有幾分惱火,斥責道:「既然青婉不喜歡那狗,那你就別再養着,把它丟了就是,我聽你嫂子說,那狗你頓頓都給它吃肉,費了不少糧食,咱們是什麼人家,哪能這般供養一條畜生,給它吃的那些肉,還不如拿去賣了換銀子,也好給你弟弟補補身,他在城裏讀書,也沒人在身邊照顧着,前次回來,人都痩了一圈。」提起么兒,胡氏滿臉心疼。

見母親這般偏寵小弟,易平瀾眼神冷了幾分,「皮妞吃的那些肉,都是它自個兒在山裏抓到的獵物,它可沒吃咱們家的糧食。」他養的狗,能頓頓給它吃肉,那是他的本事,與旁人無關。

被兒子駁斥,胡氏臉色有些難看,但也沒再讓兒子把它給扔了,改口說道:「既然是咱們家養的狗,它抓到的獵物自然歸咱們所有,往後別再給它吃肉,不過是一條狗,喂它吃些剩菜剩飯就夠了。」

易平瀾不想為這事與母親相持不下,垂下眼沒答腔。

知道這個兒子性子倔,他若不想做的事是不能硬逼着他去做,胡氏也沒再提狗的事,說起另一件事。

「今兒個你舅母過來,除了來看咱們之外,還有另一件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娘和你舅父舅母合計着,打算讓你和青婉趕在過年前把婚事給辦一辦。」

「我還不想成親,說到年紀,平湖也已二十二歲,也該成親了,娘若非要讓表妹嫁進咱們家,我瞧他和表妹十分般配,不如就讓他迎娶表妹為妻。」他刻意撮合他們倆。

那場夢境裏,他們兩人背着他勾搭成奸,他無法根據夢裏的事去定他們兩人的罪,但對他們兩人,他已心生嫌隙,無法再對他們真心相待。

胡氏一口拒絕,「不成不成,你是兄長,哪有讓弟弟先成親的道理。」她存了私心,老三是個讀書人,她盤算着若是來年他考取秀才,便能替老三謀一門好親事,這胡青婉雖是她弟弟的女兒,但胡家家世不過也就同易家差不了多少,她覺得胡青婉配不上她的么兒,她的么兒日後要娶的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可不是一般的村姑。

在她心裏,老二就是個武夫,胡青婉配他綽綽有餘。

「我是不會娶表妹,若娘也不讓平湖娶她,那咱們與胡家的親事怕是結不成了。」他不打算像兄長一樣,一味順從母親,他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夢境裏,母親處處縱容弟弟,即使知曉他和胡青婉勾搭在一塊出賣他,也沒見她出面阻止,這會兒她不讓小弟娶青婉的原因,他也看得明白,她是瞧不上胡青婉的出身,認為她配不上小弟,但配他卻已足夠,母親如此明顯的偏寵弟弟,令他有些心寒。

見二兒子竟拒絕她為他安排的親事,胡氏不悅地道:「青婉模樣長得好,你對她究竟有什麼不滿?自古兒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讓你娶她你就得娶她。」

「娘若真要逼我娶青婉,我情願出家為僧。」易平瀾冷冷丟下這句話,扭頭就走,不再同她多言。

「你你你……這個不肖子!」胡氏被二兒子的話給氣壞了,可適才二兒子臨走前瞧她的那個眼神,冷酷得讓她有些心驚膽顫,沒敢開口叫住他。

「反了反了,連娘的話都不聽了。」她只能嗔怒地在房裏罵著。

雨天和陰天時,茶葉含水量多,不適合摘采,趁着這幾天天氣不錯,易家上下忙着採收秋茶,易平瀾也到茶園幫忙,沒空再到山裏打獵。

採茶時,要選在日晒最充足的午時和未時最佳,採下來的茶要先放在室外曝晒,讓茶葉里的水分蒸發,再移往室內。

易平瀾沒去打獵,蘭雨的伙食也跟着變差,趙氏頓頓都拿混着米糠的餿食喂她,她哪裏肯吃,幾天下來,她整個瘦了一圈。

這天她餓到受不了,自己跑進山裡,打算去抓只獵物回來。

過午之後,茶葉已摘採得差不多,易平瀾提前回來,來到後院,只瞧見他的黑風,卻沒瞧見狗兒,心忖那狗平日裏也沒拴着,興許是自個兒跑出去玩了,他拿着刷子替愛馬刷毛,再喂它吃了些他帶回來新鮮草料。

忙完后,見皮妞仍沒回來,他回屋裏,詢問正在縫補衣物的侄女,「如儀,你可有見到皮妞?」

易如儀停下手,抬起頭細聲回道:「二叔,皮妞今天一大早就跑出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皮妞一直沒回來,她也有些擔心。

「你可瞧見它往哪個方向跑?」

「晌午時我帶着觀兒去找它,林嬸說她瞧見皮妞進了山。」觀兒還小,她不敢帶他進山去找狗,只好帶着弟弟回來了。

得知狗兒的去處,易平瀾回房拿了弓,背着箭袋,往村尾走去,那是進山的方向。

而此時已在山裏的蘭雨正追着只山雞跑,眼看着那山雞就在眼前,她邁開四條腿跳起來撲向山雞,結果山雞竟在那一瞬間飛起來,讓她撲了個空,一頭撞到一株樹,疼得她嗷嗷慘叫。

忙了一上午,她連只雞都抓不到,她又疼又累又餓地趴在地上,吐着舌頭直喘氣。

她忍不住在心裏祈求着老天爺發發好心,讓她抓到一隻獵物吧,再抓不到,她真會餓死,嗚,變成狗已經夠可憐,她不想再活活餓死啊。

忽地,一旁的草叢裏動了動,她欣喜地跳起來,莫非是老天爺聽到她的祈禱,送獵物來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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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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