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姑娘,你怎麼可能會是皮妞?皮妞可是只狗。」易平江心忖這姑娘該不會是腦子有病吧,居然把自個兒當成了條狗。

「我真是……」瞅見易平瀾狐疑的眼神,再瞥見他抱在懷裏的那具狗屍,蘭雨猛地想起來自己現在已變成人,難怪他不認得她。

她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欲言又止地望着他,接着想起什麼,她靠向他耳邊輕聲說了句,「那時候你被人圍攻,我跳起來替你擋了一枚暗器。」

易平瀾瞠目死死盯着她,這件事只有在場的幾人才知道,就連大哥,都只知皮妞是為了救他被打死,並不知細節。

「你真是……」

她神色激動地指着自個兒,用力頷首,向他傳達自己沒有騙他,她真是皮妞。

易平瀾抑下心頭的駭然,朝兄長道:「大哥,我突然有些餓,你出去幫我買些吃食好嗎?」他打算先支開兄長,再問個清楚。

「可這姑娘……」他想把這不知打哪來的姑娘從二弟身上拉走,可顧慮着對方是個姑娘,一時間不知怎麼下手。

「我瞧她應是有病,我會請醫館的坐堂大夫再過來給她瞧瞧,我真是餓得受不了,大哥快去幫我買吧,我想吃包子。」

「好吧。」易平江不放心地再看了眼,這才離開醫館,去幫弟弟買吃食。

這處醫館前頭是坐堂大夫問診的地方,後面用屏風隔出幾個小空間,是給患者上藥、扎針的地方。

兄長一走,易平瀾神色肅然地看着她,「你說你是皮妞,你可知道當初我是怎麼遇上皮妞?」他質問。

「因為我那時餓得受不了,被你買的烤雞的香味給吸引了,所以一路跟着你和觀兒,後來觀兒被人口販子帶走,還是我帶你去救回觀兒。還有,前幾天,你弟弟帶人回來抓如儀時,也是我跑去找你,才及時阻止那些壞人抓走如儀。」為了令他相信她,她回答得很詳細易平瀾仍覺得不可置信,她竟會是皮妞?他垂眸望着在自己懷裏已僵硬的狗屍,再抬眸望住她。

「我真的是皮妞——」為了取信於他,她再說出一件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事,「前一陣子你帶我上山去掃墓,你說那是你師父的墓,你還說你這身武功和兵法都是他傳授給你,我們到了墓地時,發現竟然有人在盜掘你師父的墓,你把他們打跑了,我還幫你把土填回墳穴里。」

聽到這裏,讓易平瀾不得不信了,但這事太離奇,他心緒一時激動,以致嗓音有些沙啞,「你真是皮妞!」

他接着問出一個疑問,「可你怎麼會變成人?」

「我本來就是人。」她撅着嘴,「我好像得罪了一隻狗,才變成你懷裏的這隻狗。」她抬手摸着易平瀾懷裏的狗屍,那感覺很奇怪,就彷彿看見自己的屍體似的,鼻子有些酸楚,眼眶裏泛起了濕意。

易平瀾驚訝地脫口道:「你不是什麼精怪?」

「我是人,是人,才不是什麼精怪。」她加重語氣強調。

「那你為何會變成一隻狗?」

「這件事情說起來我也不太清楚。」要告訴他前因後果,就得告訴他她的來歷,蘭雨有些顧慮地看他一眼,接着想起這段時日與他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覺得他是個能信任的人,遂決定將自己的事告訴他,把事情從頭說起。

「……然後等我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變成了這條狗。」

他不可思議地聽完她所說的話,「所以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頷首,「沒錯,我原本以為會以一條狗的身分在這裏終老一生,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變成人。」提起這件事,她滿臉喜色,「不管怎麼說,能再做人真是太好了。」

易平瀾注視着她的笑顏,陡然間思及上回替狗兒洗澡時,曾不經意間說過,要是狗兒真變成人,他倒是不得不娶它的事。

那時不過是個玩笑話,沒料到她竟真變成人了。

他胸口湧起一抹異常的情緒,看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柔了幾分,正想再開口,瞅見她撐在他胸口的手臂,那微微捲起的衣袖下,露出一截佈滿傷痕的肌膚。

他眸色一沉,顧不得男女之防,將她的衣袖整個捲起來,映入眸中的是佈滿整條手臂的青紫傷痕。

蘭雨順着他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手臂,瞧見那些傷痕,也倒吸了一口氣。

「啊,我手臂上怎麼這麼多傷?」

易平瀾再捲起她另一側的衣袖,上頭有着同樣的傷。

「噫,怎麼兩邊都帶着傷?」看見那些傷痕,她這才發覺,自己全身上下都隱隱作痛。

易平瀾將她從他身上扶下來,站起身讓她坐在床板上,再把懷裏的狗屍先放到一旁,垂眸思忖須臾,慎重出聲叮囑她——

「你記着不要亂說話,我先去前面打聽你為何會被送來這處醫館。」這副身子不是她的,是什麼來歷他們也不知,為求謹慎,他得先弄清楚她這副身子的身分。

她楞楞地點頭,趁他離開,她偷偷扯開衣領,朝自個兒的身子看去,這一看,把她嚇得都變了臉,天哪,她身上一樣佈滿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把她打成這樣?

啊,難道身子原主就是因為這樣死了,所以才讓她附了身嗎?

過了須臾,易平瀾回來,將他適才打聽到的事告訴她,「這姑娘先前雇了輛馬車,從京城一路來到大安城,說是要依親,就在通往大安城的那條山道上,馬車被巨石砸到,整個翻覆到山坡下。有幾個差役恰好路過,救起受輕傷的馬夫,再把當時已昏死過去的這位姑娘送來這醫館。」

但沒人知曉當時那馬夫偷偷藏起藍雨帶着的包袱,只把人送過來后便走了。

聽畢,蘭雨揣測道:「那姑娘當時應是死了吧,而我正好為救你也死掉了,所以我的魂魄就從狗兒身上離開,附到了這姑娘身上。」

「應是如此,據醫館的人說,那送她過來的馬夫也不知這姑娘的身分,往後要是有人問起你,你便推說自個兒什麼都不記得了。」易平瀾交代她。

她點點頭,「嗯。對了,那我這身傷,是馬車翻覆時造成的?」

易平瀾認為那傷不完全是當時造成的,有些像是被人鞭打,但如今她身分不明,這事一時之間也沒有頭緒,遂沒告訴她。

瞧見他左臂上滲出了血來,她輕呼一聲,「啊,你流血了。」

朝左臂上的傷處瞥去一眼,易平瀾沒怎麼在意地搖頭,「只是小傷不打緊。」

「是不是被那些人砍傷的?」她記得她「死掉」前,看見他好像被砍了一刀。

「嗯。」他應了聲,還有話要叮囑她,「皮妞你……」

「我不叫皮妞,我叫蘭雨,蘭花的蘭,下雨的雨。」她將自己的本名告訴他,接着拆掉他臂上的布巾,把滲出來的血擦乾淨,再重新幫他包紮好。

「蘭雨。」他把她的芳名含在嘴裏輕聲念着。

聽他叫着她的名字,她耳朵有些發燙,心尖顫了兩下,她變成人了,她可以跟他好好說話,還可以做很多事……她兩眼水汪汪的睇着他,心頭掠過各式各樣的綺思。

迎上她那含羞帶怯的眼神,易平瀾不禁憶起他為皮妞洗澡那日,皮妞那羞臊的模樣,不過此時她已不是狗,而是個活生生、嬌滴滴的大姑娘,他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別開眼神,心深處傳來一陣異常的鼓動,彷彿有什麼在悄然間竄進他胸口。

他清了清嗓子,開聲,「咳,這姑娘的身分我暫時查不到,你先跟我回去,等我替你查到她的身分再說。」

她滿臉依賴地頷首,「嗯,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在這裏我沒有親人,只有你了,你不可以拋棄我哦。」她一時之間擺脫不了狗兒的習性,說著說著又往他懷裏撒嬌地蹭着。

他身子一僵,扳着她的肩膀將她拉開,正色提醒她,「你現下已是個大姑娘,不能再動不動往我懷裏蹭。」

她紅着臉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剛擺脫了狗身,習慣一時沒能改過來。」

「平瀾,我幫你買了包子回來,你趁熱快……呃,這姑娘怎麼還在這兒?」去買吃食的易平江走了進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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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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