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一十九、 結尾
她明白,她的生活,她的生命,又要重新開始了。
她現在唯一感到慶幸的是,是和她的妹妹廝守在一起。
故事講到這裏,其實已經結束了。不過,還有一些人和事需要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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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志道終於離開了香一港,去美國了,去陪伴他始於抗戰的妻子,度過她最後的一段時光。說到底,於志道這個人雖然曾經奸滑狡詐,卻還是一個不錯的人。
他的兩條船最終賣給了一個同樣做航運生意的人。這個人姓包,叫包玉鋼。
那時,包玉鋼只有一條舊船,並且包租給日本的一家公司使用。他買下於志道的兩條船后,為他後來成為世界船王奠定了最初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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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一港鴻業貿易公司總經理馮頓,也奉命離開了香一港。
左少卿送他離開時,已經看出他心情壓抑,精神萎靡,人也更加瘦了。說不上為什麼,她為馮頓的將來很擔憂。她一再說,多保重。但她也看出來了,沒什麼用。
於志道的船賣掉之後,給國內採購運輸緊缺物資的業務,自然也就停止了。
國內一些單位和部門立刻對此事做出了反應。一些人通過不同的渠道逐級向上面反應,於志道的運輸業務,為什麼停止了!國內急需的物資怎麼解決!
國內建設,是最大的事。緊缺物資停止供應這件事,又自上而下地追查下來。
那位新來的香一港工委書記嚴厲地質問馮頓:“你明明知道於志道要走,為什麼不把他的兩條船接收下來!國內建設需要這些物資,你難道不知道嗎!”
當時,馮頓眼前一片黑暗。他努力控制自己,才沒有栽倒。
他明白,出了這種事,被人如此質問,他沒有任何解釋的餘地。
他的內心裏,痛苦不堪,彷彿已經沉入到深淵裏。
沒多久,馮頓被調回國內,受到嚴厲審查,再也沒有擔任過重要職務。
許多年之後,在下才得到消息,他最後在五七幹校里去世。死前,瘦得皮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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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仍然和左少卿保持着秘密聯繫,儘管他對李鏗一死亡一事非常憤怒。
他怒吼說:“你簡直就不是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女魔頭!”
左少卿笑嘻嘻地說:“梅斯先生,你還要和女魔頭保持聯繫嗎?”
梅斯瞪着她,幾乎是吼叫地說:“你必須和我保持聯繫!我付出了多大代價呀!為了你,我耗費了一生!你看看,我的頭髮都變白了!”
他停了一下,終於緩和了語氣,又說:“我們遲早會發揮作用的!”
左少卿仍然笑着,說:“梅斯先生,你能介紹我認識美國總領事館的一秘嗎?”
梅斯再次瞪起了眼睛,“不可能!”又說:“他是海軍情報署的人!是個混蛋!”
左少卿明白了,梅斯所屬的美國中情局仍然和海軍情報署是死對頭,且不可調和。
“但是,”梅斯微笑着,向她豎起一個手指,輕聲說:“我可以介紹你認識法國領事館的米勒先生。他應該是你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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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九年十二月,中美之間秘密的“巴黎渠道”剛剛開通。
左少卿和梅斯共同與米勒秘密見面,請他轉告法國情報總局,保護中美“巴黎渠道”的安全。
米勒先生深知在當時的國際形勢下,中美之間的聯繫極其重要。他親自回到巴黎,向法國情報總局的高層彙報,要求保證中美“巴黎渠道”的情況,不被蘇聯人知道!
也正是這條極其秘密的“巴黎渠道”,促成了基辛格博士於一九七一年七月九日秘密訪問中國。
這件事,“外賣部”里只有一個人知道,毛一主席的表侄孫女,她叫王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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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左少卿姐妹已經租下於志道在花園道的房子。
樓上是她們的卧室,樓下則是一間大客廳和數間密室。當時在香一港的各國情報機關的特工人員,經常在她這裏秘會,或者傳遞雙方感興趣的情報。
偶爾到這裏來的,這有一個人,就是顧尚賓。
大概沒人想得到,葉公瑾正是通過顧尚賓,和左少卿身後的中共情報機構保持雙方心照不宣的聯繫。
一九五七年的十月,台一灣方面派秘使赴北京進行秘密和平談判,葉公瑾就是通過顧尚賓以及在香一港的左少卿,和中共的情報機構保持聯繫,從旁保護秘使的安全。
這種關係保持了許多年,直至國內政治形勢發生了令人扼腕的變化。
在後來的許多年裏,左少卿再次發揮她善於分析情報的特長,對她從各方情報人員嘴裏了解到的情況,經分析整理,由龍錦雲轉交在北京的杜自遠。
這就是左少卿後來的生活經歷。
而她的妹妹右少卿,則與炎哥一起,把海上的走私生意做得非常成功,並且很掙了一大筆錢。
許多年以後,當年的強仔接替他的哥哥,成為“新義安”的龍頭老大時,他的身後若隱若現的,總有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老太太,人稱“么太”,這就是“右太”的意思。也就是當年的右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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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七年七月的一天,也就是左少卿姐妹處決李鏗一之後不久的一天夜裏,左少卿姐妹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
她們其實各有自己的卧室。但她們更多的時候是在左少卿的雙人大床上睡覺的。每到夜裏,是她們商量各種情況的最好時間。
這時,姐姐左少卿正靠在床頭上看報紙。妹妹右少卿則躺她的身邊,正慢慢地回頭盯着她。姐姐察覺了,回頭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妹妹說:“姐,我記得,這幾天應該是你的好日子,怎麼沒看到你用紙?好像,上個月的這幾天,也沒有看見你用紙。怎麼了?”
姐姐一下子扔掉報紙,轉身抱着妹妹,叫了起來,“哎呀,妹呀,你看出來了?兩個月沒來了,我正在疑惑是怎麼回事呢。”
妹妹定定地盯着姐姐,她猛地翻到姐姐身上,掐住她的脖子,叫了起來,“臭姐,臭姐!你是不是不幹好事了!是不是!”
姐姐大笑起來,“就是和哥呀,沒有別人。就是和哥在一起來着。”
“什麼時候!”妹妹質問道。
“哎呀,那時還在武漢呢。就是救出小媛媛那一天。你帶小媛媛回家了,我去找哥彙報情況。就是那一天,哥非要和我那樣。”
“是你勾誘哥的吧!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哥非要那樣。我攔不住他,就那樣了唄。”
“就那一次?”
“就那一次,真的,不騙你。只有那一次。”
“哥真是好本事,一炮就打中了。”
“妹呀,跟姐說,生孩子怎麼生呀?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你告訴姐。”
妹妹惡毒地爬起來,抓住姐姐的膝蓋向兩邊抬起來,“就這樣生呀。”
“要脫褲子嗎?”
“費話!不脫褲子怎麼生呀!笨蛋!”
“然後呢?”左少卿咯咯大笑。
“然後嘛,那個男醫生,就會……”
“等會,等會,怎麼是男醫生呢?接生的不是女醫生?”
“男醫生技術好嘛,這還不知道!”
“然後呢?”
“然後他就用手從這裏伸進去,就是這裏,從這裏伸進去。”
“媽呀,幹嗎要摸這裏呀?這裏哪能讓男人摸呀?”
“費話!他不摸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生呀!”
“那,怎麼生呢?”
“屙屎會不會呀?”
“屙屎?會呀。”
“就像屙屎那樣屙,使勁屙,就生出來了。”
姐姐大笑起來,“屙屎就把孩子屙出來了呀!”
她突然抱住妹妹,在她耳邊說:“妹呀,姐該生個什麼?男孩還是女孩?”
妹妹打她一巴掌,“當然是生兒子呀!哥已經有女兒了,你一定要生兒子!”
“那要是生了女兒呢,怎麼辦?”
“你敢!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叫你生兒子,你就必須生兒子!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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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八年三月,左少卿在浸會醫院生下一個男孩,重六斤七兩。
姐妹倆好一番商量,給這個男孩起名“蘇子佑”。
所以姓蘇,是因為“武鳳英”這個名字,當時還沒有解密,所以只能姓蘇了。
其中的“子”,當然是“自”,含着杜自遠的名字。“佑”當然是“右”,表明姐妹情深,也寄望妹妹保佑這個孩子。
照顧左少卿坐月子的,除了妹妹,再有一個人,就是龍錦雲了。
這個時候,龍錦雲也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她和秦東海是半年前結的婚,也是一炮打中的。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個滿臉洋溢着幸福和歡樂的姑娘。
她笑着說:“左姐,現在我也知道怎麼生孩子了。哎呀,我現在好想好想趕快把孩子生下來。瞧東海怎麼樂吧!”
左少卿姐妹聽到這個話,都笑了起來。
第二天,姐妹倆收到杜自遠從北京發來的一封密信。
密信里只有一句話:“蘇太近日抵港。”
她們一時有些迷惑地看着這封密信。她們突然明白了,是母親要來了!哎呀,是母親要來了!太好了!姐妹抱在一起,就在床上滾了起來。
躺在小床里的小佑佑醒了,哇哇地大哭起來。姐妹倆又搶着去抱孩子,都在嘴裏“噢噢”地叫着。左少卿撩起衣服,給孩子餵奶。
姐妹兩個都安靜下來,注意地看着孩子嚅動着小嘴,吸吮有乳汁。她們臉上都露出來快樂的笑容。
不知這個結尾,是不是夠圓滿?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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