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求而不得,逆潮人海
找到蘇韓的時候,她正抱着伯母的遺像跪在一座墓前,臉上佈滿着錯亂的淚痕,眼睛早已紅腫起來。
“蘇韓……”我複雜地走到蘇韓身旁,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視線觸及到蘇韓空蕩蕩的右邊,我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問道:“蘇韓,北席呢?”
沒有多餘的說話聲,除了我和蘇韓外,這座無人的墓園裏,寂靜到偶爾才傳來一兩聲鳥的鳴叫。
沉默地將懷裏抱着的兩束白菊花,拿出一束放於伯母的墓前,我輕輕地說道:“伯母你好,我是許路路,蘇韓的朋友。”
望着一直不肯說話的蘇韓,我也沒有辦法逼她說話,只能無力地陪在她的身旁,任憑一切疑惑磨碎吞進入肚。
“仙子,你說這世上到底什麼東西是永久的?是遊戲裏刷出的永久裝備,還是花錢買來的耐久物質,又或者每個人隨隨便便的承諾都能成永久?”蘇韓兀自輕笑起來,眼裏盈滿的憂傷幾乎就要將她吞沒。
她煩躁地抓了抓那頭漂亮的捲髮,帶着明顯的哭腔說道:“蘇智洋要結婚了,他要把外面的情人娶進門?好笑,他要拆了我媽的遺像貼婚照?!他還找個了只比我大幾歲的‘后媽’?!真搞笑啊!”
“仙子……我沒有這麼恨過蘇智洋了,他真的不要我媽了……他還要把我媽留下來的一切東西給搬走。”
我沉默地彎下身,將懷裏抱着的白菊花放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她。感覺到她在懷裏的顫抖,我微微皺眉,卻是在想着北席去了哪裏。
如果說那天只是有點反常就算了,連着今天北席都不在身邊,這都不是出事了就不可能了。
雖然想到提起這件事不太好,但猶豫了一下子還是開口又問了一遍:“蘇韓,北席去哪了?”
“仙子,別提他好不好?我好難受。”蘇韓哽咽着抬起頭,眸底的失望讓我猛然一怔,旋即又對她的任性妥協下來。
“好,我們不提他。那伯父那裏你打算怎麼辦?”無奈地替她擦了擦淚水,此時連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不觸及到她那敏感起來的心。
“怎麼辦?我總不能讓他把那情人娶進門吧?讓我眼睜睜地看着,我媽的東西被替代成結婚用品?”蘇韓兀自諷刺地笑了起來,“仙子,只要我還活在那裏,他蘇智洋就別想娶其他女人進來,連帶都不準!”
“看你這樣子應該和伯父吵了出來的吧?”我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理了理她凌亂了的捲髮,“一切都會沒事的,伯父是愛你的,好好跟他商量就行了。”
蘇韓抿了抿嘴,試探性地問着我:“仙子,你爸那年給你娶后媽的時候,你怎麼做的?”
我顯然沒想到蘇韓會問這個問題,不由得被問住,隨即又輕輕地笑了起來,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流露出來:“蘇韓,他都不把我當女兒,你覺得我的話又有什麼用呢?更何況,我也沒有反抗過。”
“大叔呢?”
“他那麼乖孩子,又怎麼會去和我爸爭論呢?”
蘇韓沉默地低下頭,順手撿起我放在地上的那一束白菊花,適當地轉移着話題:“仙子,你怎麼買了兩束?這……”
“蘇韓,我們去看看許城吧。”我好心情地揚起了嘴角,想到她接下來會問些什麼,我先一步回答道,“我媽葬在了老家,不在這裏。”
“……好。”蘇韓有些躲閃地轉過頭,眼底再次盈滿了愧疚與遺憾。
“蘇韓,那年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錯,而且現在還能這樣笑的你,許城表哥也是很願意看到的吧?喜歡你,就想讓你快樂,即使不能陪在你的身邊。”我輕輕地回答着蘇韓,最後一句卻是對自已說的。
就像當年的北席一樣,全世界都看出了他對你的不一樣,而你的眼裏卻只有許城。也和當年我的放手一樣,即使當不了情人也希望他快樂的不是嗎?哪怕說著違心的話也是真心放手祝福的。
就如當初少年傻傻地護在我的身前,明明同樣也很害怕,卻強迫着自已說道,路路別怕,表哥會保護你的。
而當少年長大后,他不在護在我的身前,他有了他的女孩,他笑着哭着眼裏全是那個女孩,連他護在她身前的時候,即使害怕也多了一抹堅決,我會幫你的的。
只是啊許城表哥,你短暫的一生分了一半保護我,又分了一半保護蘇韓,那你怎麼不想保護自已呢?就那樣平靜地離開,到死也絕不怨恨,只是有些遺憾地說著,我多希望能和她結婚,不能的話看着她結婚也好。
路路,我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上一個女孩了。
路路,會幸福的。
你這樣笑着說著,卻連自已都說服不了,在被推進手術室里時,絕望地哭出了聲。就和高一那年我被雪姨推進水裏,不去掙扎就這樣沉下去,你把我救起的時候自已先哭出了聲。
那時的我們已經有了自已的思想,而我卻把自已囚禁在了那年溺水母親去世的囚牢裏,固執地守着最初連笑都開始遺忘。
當時的你是真的害怕我離開的,當時的我也的確是想要離開的。家裏人看不慣我,我哥卻討厭麻煩,我最喜歡的你也親口告訴了我,你有喜歡的女生了。
我就想着,雪姨既然這麼恨我,那就死了算了吧,遂了她的心意,自已也能逃離這孤獨的囚牢。
遠方說著愛我的Rian老師,你會在哪裏?還會在看到老照片哭泣嗎?又會不會想起自已的那個妹妹,過的好不好長成什麼樣了?
格格不入的我,連順着人潮都感寸步難移,多餘到就此死亡也悄無聲息。
“仙子你發什麼呆?已經到了的。”麻木地來到許城墓前,蘇韓見我出神着只得無奈地提醒我。
走路都能出神的人,怎麼就沒有撞到什麼引發隱藏劇情呢?我想,蘇韓此時一定是這樣想的。
蘇韓不樂意地撇了撇嘴,卻也沒把那想法說出口,彎身將白菊花放在許城墓前,柔聲說道:“會長大人,好久不見,我和仙子來見你來了。”
我伸手將被微風揚起的長發按住,別於耳後輕輕地揚起了嘴角,說:“許城表哥,今天是個晴天呢!”
說完我抬頭望了望萬里無雲蔚藍的天空,不由得放下了全身的冰冷,聲音也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中變得輕柔起來:“我們都很快樂,也沒有忘記你。”
“會長大人我跟你說,我和你最討厭的顧北席在一起了,你肯定覺得我很頑皮的吧?嗯?”蘇韓倏然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哭了出來,“許城……你會祝福我的吧?”
我伸手握住蘇韓的手,直視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和相片,那長遠的記憶似乎又如潮水湧上。
許城表哥,我永遠都還記得呢!記得你對我的一切好,帶給我的每一次心動與憧憬。
儘管曾經的你那樣拒絕着我,可是現在不也過去了嗎?蘇韓和北席在一起了,雖然會有些小矛盾但他們也彼此珍惜。
就連我,也開始放下了。許城表哥,你也會祝福我的對吧?我想,我已經記起了,該如何去微笑去珍惜。
那麼就讓我們為青春敬上一杯酒,自從逆着人潮格格不入也照舊活的瀟洒。
洒脫是自已的,曾經是用來回憶的,那麼許城表哥,我們不說再見就此別過。
綠紙信封七個字,給你的舊情書你未來得及看,那我現在就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那給你的七個字會是什麼。
求而不得,愛不得。
眼角似乎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滑了下來,我伸出手笑着擦了擦滿臉的淚水,說著:“表哥,我們都會好好的。”
當我的雙手已經濡濕一片,為你哭腫了眼睛還能笑着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我真的可以放下了。
離開墓園的時候只有一個人,蘇韓說著她想多待一會我也表示理解,不管是想起了和許城表哥的以前,還是想到伯父結婚的事,這都足夠蘇韓一個人好好地冷靜下了。
只是最讓我在意的不是伯父最後會不會結婚,而是北席去了哪裏,這幾天又和蘇韓到底發生了什麼。
拿出手機正打算給北席打個電話過去。眼前卻突然一暗,抬頭的瞬間才看清是泉,卻被他霸道又帶懲罰意味的吻給堵住。
我下意識地推着泉拒絕着,他卻把我禁錮地越來越近,無奈下我只能將他的唇咬破,可他卻只是皺了皺眉,對我的掠奪更加強烈起來。
一瞬間口腔里瀰漫著一股血腥味,見掙脫不開他我也順從下來,本以為這個吻要等到他饜足后的離開,卻不想我一順從下來他就放開了。
我微微蹙起了眉頭,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搶先一步說道:“別說話!”
我啞然地又閉起了嘴,他冷冷地望着我扯着我來到路邊,攔上一輛出租車報上一個地址后就不再說話。
盯着臉色鐵青完全反常的泉,我實在想不出發生了什麼,卻又問不出口,想到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我也索性閉起了嘴不與他爭論。
卻沒想到這次的妥協跟他走,會是之後一切罪惡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