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見狀,她忙順着地上那點點血跡尋進樹林,最後在一棵半枯萎的老樹旁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皇甫殤。
他的背部被人砍了一刀,傷口正不斷流血,而從那血的顏色看來,砍他的刀上應該抹了毒,那嚴重的傷勢,令人看了不禁觸目驚心。
「皇甫殤,你醒醒,皇甫殤……」她大驚,急忙快步地奔至渾身浴血的他身旁,試着喚醒他,可無論她如何推他喚他,他始終無半點反應。
若是就這樣把他丟在這裏不管,恐怕他會因此命喪此地;,可若帶他回去,也許下回惹禍上身的人便是她。
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眼神複雜地瞅着他那張因失血過多而死白的俊顏,內心好掙扎。
不遠處,傳來官兵由遠而近搜捕的聲音——
「到那兒搜搜看!我想人應該就在這附近,千萬不能讓人給跑了!」
「是!」
見情況危急,已無法讓她有時間再好好考慮,她氣憤地跺了跺腳,懊惱的抓頭低罵,「啊——算了!就當我上輩子欠你的,救你一回吧!」
明知自己幸運逃出險境,就不該再多管閑事,可她卻無法眼睜睜任由受傷的他待在此地而見死不救,最後,只能冒着性命危險,救他回去。
「若你能幸運活下來,日後,我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再不能對我頤指氣使,再不能隨意的指使命令我,最重要的是,我救你的這份情,你可一定要記得還啊!」
扶起身受重傷的他,她繞過高過人腰的樹林草叢,從官兵尚未發現的另一側樹林逃離,驚險避過官兵的搜查,決定將他帶回家救治,卻不知她今日不忍心的舉動,竟在不久的將來,為她帶來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災禍。
【第五章】
難得跟村裡人賭錢贏了半吊錢的馬老頭,心情非常愉快地哼着自編的賭博歌拎着錢袋回家。
「九月里來丹桂香,馬家漢子進賭坊,一把十八定輸贏,銀子贏得滿籮筐,手氣跟我歸家啦……」一回到家,瞧見正打掃着小院的兩個兒女石頭與小丫,立即朝他們擺手吩咐——
「石頭,丫頭啊,去去!去把你們姊姊前年釀的那壇老酒搬出來,你們爹我今天跟隔壁吳老二賭博贏了錢,嘿嘿,心情爽快,定要喝幾杯慶祝一下。」
他坐到椅上,蹺起二郎腿,剝起桌上的花生逕自扔吃起來,沒看見兩個孩子臉上那不贊同的神情。
「爹,你又去賭錢了?姊姊不是說,不許你再賭錢的嗎?」小丫撅着嘴,不滿的叉着腰,瞪視着自己爹爹。
而身旁的石頭則是冷着臉,一語不發地默默蹲下身去收拾他爹扔了滿地的花生殼。
姊姊臨走前,才千叮嚀萬囑咐地要他們看好爹,別讓他到外頭賭錢,沒想到才一個沒注意,他便又跑出去賭錢了。
「哎呀,你姊不是不在嘛,更何況,我又不是上賭坊去賭,只是跟村裡人玩玩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馬老頭翻了個白眼,不甚在意他們指責的話語,繼續剝着手上的花生吃。
「反正,爹爹跑去賭錢就是不對!」小丫眼眶紅紅地大聲斥責他。
姊姊為了還他所欠的債,不得已離開家到那什麼……什麼皇甫殤大商人府中去當丫鬟賺錢還債,爹還不聽話跑去賭錢,這不是白費了姊姊的一番苦心嗎?
嗚……要知道,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看到姊姊了啊!
越想越難過,小丫忍不住傷心的抽噎哭起來,「嗚嗚,姊姊……」
「欸欸欸,你這丫頭片子這是幹啥啊?」見自家小女兒突然掉起眼淚,馬老頭不禁有些慌了,手腳慌亂地拉過她,拉起袖子替她拭淚,「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用得着哭嗎?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大不了以後我不去就是了,別哭了、快別哭了……」
這時,他眼角正好瞥見屋外離家將近一個月、到皇甫府當丫鬟許久未見的大女女扶着個人朝這兒緩緩行來,雙眼一亮,忙欣喜地對小女兒說道——
「好了好了,瞧,那不是你姊嗎?說人人到,她回來了呢,你還不快點把眼淚擦擦出去接她,別哭啦。」
「姊姊!」一見姊姊回來,石頭與小丫頓時忘記了馬老頭賭博的事,急忙歡喜地奔出門去迎接許久不見的長姊。
沒多久,便見馬蘭眉扶着臉上身上都被泥土枯草弄得髒兮兮,身形高大、看不清樣貌的人進門。
「女兒,你回來了啊!」馬老頭諂媚的搓着手,一見到她,便忍不住心虛想起因自己爛賭而害得她被迫到皇甫府里當丫鬟幫聞人衍偷東西一事,所以連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帶上了點小心翼翼的意味,「你這些日子在皇甫府里還好嗎?一切都沒問題吧?咦,你身邊這人是……」
馬蘭眉咬牙將肩上的人扶到椅子上,讓他趴在桌上,之後才疲累的不住喘氣,瞥了她爹一眼,才動手擦掉那人臉上的臟污。
「天!這不是、這不是皇甫大官人,皇甫府的主子爺,他怎麼受傷啦?」
「噓,爹,你小聲點!」馬蘭眉聞言連忙朝他低喝,接着,轉頭對石頭跟小丫吩咐,「石頭,小丫,你們兩個快去把門關上。」
「喔。」兩個孩子立刻遵照姊姊的吩咐去將門閂上。
馬蘭眉將他身上的枯草全拿掉,而後快速回房從屋裏取來一乾淨棉布,壓在他仍冒血的背後傷處,一邊為他止血,一邊向馬老頭解釋情況。
「皇甫府出事了,出了什麼事我就不說,現在外頭正懸賞要抓捕他,官兵也來封府,我趁亂逃出皇甫府時,恰巧在半路遇見受傷的他,所以便將他帶回來了。」
她簡單的向他說明如今外頭的情形,卻引來馬老頭一聲極大的驚叫聲。
「什麼?皇甫府出了事?!有官兵要抓他?!那你還將人帶回來?!」本來見到自家閨女回來,心裏還挺高興的,卻沒想到她竟將這犯了事、官府懸賞要抓的人也一併帶了回來。
見她手上的棉布一壓覆上皇甫殤背上傷口便迅速被血染紅,馬老頭忍不住心驚地吞了吞口水,顫抖着聲音開口——
「女、女兒啊!我說你是不是糊塗了啊你?你、你既然知道他是朝廷要抓的欽犯,還將這人帶回來,這不是給家裏招禍嗎?他可是官府懸賞要緝捕的犯人啊!」
要知道,窩藏朝廷捉拿的欽犯,這可是抄家砍頭的大罪啊!
「既然爹知道事態嚴重,那就別到處嚷嚷!」她一面用力壓着皇甫殤的傷處,一面接過弟妹從家中翻找出的傷葯,敷灑在他的傷口上,並睨了那抓頭搔耳、急得團團轉的馬老頭一眼道:「只要你把嘴巴閉緊,誰會知道朝廷要抓的犯人皇甫殤在我們家啊?」
「可是……」
不待他猶豫反駁,她已打斷了他的話。
「石頭,小丫,姊姊拜託你們一件事行嗎?」
「姊姊你說,」小丫拍胸脯道,「我跟石頭哥哥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好的。」
「你們提着水桶,裝滿泥沙,把姊姊回家的路上有發現血跡的地方一一撒泥沙將它掩埋,記得,一定要把血跡清乾淨,不可以留下一點痕迹。」務必在官府發現之前,徹底除去血跡。
「好的,姊姊,你放心,小丫現在立刻就去幫姊姊埋土。」得了命令,小丫興匆匆地連忙奔出門去找水桶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