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陳皇后醒來時看見司馬艷,禁不住啜泣起來。
司馬艷見機不可失,急忙貼耳細訴:“皇后又何必激動呢?試想想,如果我大哥要傳位給司馬旦那個遠親,倒不如傳給晨兒這親侄兒?我自少深得大哥寵愛,他絕不會不想這一層的。但現在他有了兒子,一定會傳位給自己的骨肉,這樣的話,豈非最終便宜了姓王那賤人?我們何不早謀之?”
“有什麼辦法?現在已經太遲了!”
“只要皇后能與我同心,便一定還有機會,我們家裏已傳言,韜光養晦,又說一桃殺二士,現在想來,太子位高權重,遠在塞外,早不受我們的威脅,而皇長子則深受保護,恐非常人能動什麼居心,但……”
“但只要這兩隻老虎打起來……哼!鬼才知道,你們王家是不是一個鼻孔出氣?”
“豈可能那旁支沒族?只要皇后……皇后莫要以為以太子為養子,便能像現在一樣,明白了這道理,再加上我們王家及陳家聯合,豈非天下盡在掌中?”
“陳家和王家聯合……”皇后若有所思,心中突然想起太子既為自己的養子,這其中未必沒有可乘之機,與王家聯盟,也可以隨機而動,未必一定要將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之內,想到這裏,眼裏精光重現,長長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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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妃也是來自洛陽王家,其親兄王敦貴為魏侯,掌握藩鎮,乃是朝中的實力人物,但其在家族,一直與族長王導不和,兩人雖有同一祖父,但王敦更多是借其在朝中聲勢而屢欲壓下王導的少壯派。
王導之子王炳,乃司馬艷之夫,其兒王晨,將來亦將接掌族長一位,故陳皇后若能得到陳家長老的全力支持,所謂王陳聯盟,便可掌握天下。
陳家與謝家一樣,實力盤根於南方,所以在遲了一日後,才收到王家貴妃誕出皇長子的信息,雖然這不能說是意外。
陳家多年來在中原呼風喚雨靠的並不是在宮庭中的皇后,也不是手握國家權力或軍權,其實力來源,靠的是其私兵的實力,以及營商的重利。
而其內部,更早已脫離了傳統中原宗族的管理模式,陳氏將之稱為“羅馬模式”。
首先陳氏家族會不顧一切地將各種人材招攬入內,通過聯姻,這些人材都甘為其所用,相傳晉朝中興之主光帝司馬澄,其實也是陳家派到長安統治天下的代表。
第二、陳家不設族長,每年設大掌柜二人,執掌內外一切,二人也分掌財權和兵權,合稱“武商”二家。
第三、家內設長老院,由所有曾經成為大掌柜的族人擔任長老,大掌柜的重大決定,必須由長老院批准,而長老院內,更不乏外姓之人材。
大掌柜廖壁和陳浩收到陳皇后的信息后,立刻召開了長老會議。
二人報告完畢后,便有前大掌柜陳式開始參議:“陳細妹的肚子雖不爭氣,但多了司馬旦這個養子,陳家如虎添翼,這乃大喜之事,陳胖妞(燕侯)據說很喜歡司馬旦,何不將這小子招到門下,如果他真是人材,我們選他為大掌柜,執事數年便可入長老院,這比陳細妹的肚皮可靠得多!”
“哈哈!”現場的長老對陳家召一個外人做大掌柜顯得很興奮,全沒有覺得納罕。“人家司馬旦現在西域已打出一個小局面,況且他從來不知道陳家的真正實力,又豈會想加入?韻兒可是個風流種子,更不應將她嫁予太子,家族裏,我想只有麗華那小妮子能奪得這樣英雄的心。”
“哈!想推銷自己的女兒了?如果你今年能從南洋帶回那“小火子”辣椒的種子,我一定會投票支持你做大掌柜,到時你想將自己女兒代表陳家嫁給誰都可以……呵呵!”
“等等,我們難道任由王家的人得登大統嗎?司馬旦做不了皇帝我們可有麻煩了。”
“我覺得司馬旦不做皇帝更好,我讀了那些記事,這小子真是個人材,給司馬家坐天下反而會威脅我們。”
“有道理,晉室太強,不利於我們做生意啊!”
“是的!我對治天下的興趣不大,但看到這麼多人有了衣食,我倒覺得做生意也是一個治天下的方式,先秦諸子皆沒有我們之賢呢!”
“有些人將錢財送給皇室倒說自己是有經世之才,放屁!”
“你們能不能不離題!”
陳浩不得不大聲說:“好了!你們這樣說到明天也不會有結果,我會和廖兄與其他參事呈上三個選擇,長老院再投票,不過這三個選擇如果你們都不喜歡的話,便不要怪我和廖兄自把自為,事情很急,我們可能沒有時間再開會討論了!”
廖壁亦說:“我們如果要調動武士,事後的賠償及恩恤會是很大一筆費用,希望你們不要輕易讓那些年青人去流血,我雖不姓陳,但這些子弟都是我看着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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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韻在司馬統面前翩翩起舞,隨着鼓聲加入,節奏愈來愈快,陳韻的衣服也愈來愈少,姿態也愈來愈動人。
司馬統“博覽”天下美女,但仍不禁心癢難撓,終於控制不住,騎上這皇后的堂妹身上。
“你這**,早已不是處女了!”司馬統一槍到底,不禁加大力度。
“皇上,皇上……”陳韻沒打算回答這問題,陳家一向漠視中原的一切禮法。
司馬統突搖身一變為司馬旦,陳韻的聲更大了,心裏也更充實,彷彿天下間只有一個男人足矣。
突然司馬旦長叫一聲,全身噴出血漿,陳韻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偏在這夜深之時,甘敢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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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侯,大掌柜有信來,命你立刻拆讀。我也有一封,不如一些參詳?”
“你這老鬼,睡不着也不用這樣擾人清夢吧!”
“我聽你侍女說你今夜睡不安穩,才幫你想辦法打發這漫漫長夜呢!”
陳韻拆開信封,勃然變色,“你是怕我不聽長老院的話,過來說服我罷?”
“以燕侯之智,亦知道元老院收到我們的報告後會作何決定是不是?所以這幾天才夜不能寐?”
“他們認為只要利益能找到一致的妥協,則任何人,即使是殺父仇人也能成為聯盟,長老院內不乏以前的仇人之後,更少不了奴隸之流,他們想太子加盟,絕不為奇。”
“元老院對人材的要求可比朝庭高出不知多少,燕侯尚且不能進入呢,不過燕侯恐最為不滿的是,他們欲許配麗華給太子吧?”
“司馬旦心裏的女人一直是小敏,現在的加寶,雖說有感情,但小敏在他心中的地位絕對沒有人可以代替,麗華……麗華她不像我,這會毀了麗華!”
“難得燕侯在這種時候仍然關心及他人。”
“哼!我陳韻何愁沒有男人?司馬旦雖出色,但又豈是可以征服我的男人?”
“征服……?燕侯用辭真是妙到毫顛。”
“別說了,我不支持元老院的決定,但有啥用?既是這樣,我們便直接去找他,順道將這批貨賣給社倫,他現在急於服眾,不會吝嗇些金幣的,我要羅馬的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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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旦自從助社倫缶敗悅般的加斯可汗后深得社倫的信任,不單給他配了不少奴隸,就連高淳和牛田也封千夫長,在社倫的直系部落內掌權。
這晚,司馬旦正睡得沉,卻沒有想到一班柔然人如狼似虎的撲入,將他綁着,推到社倫的帳中。
身在敵營,這種生擒活捉的情況隨時會出現,司馬旦沉着的跪下。
汗帳中央,坐着社倫以及明媚照人的無憂公主。
高淳及牛田亦給綁到推倒,二人大叫:“都是我們不好,中了奸計。”
原來二人雖堅持為司馬旦守衛,但今晚受到柔然幾名大將的力邀,硬是喝了幾碗酒,在司馬旦的帳內站着站着便暈倒了。
“不怪你們,大汗是不想傷害你們才下蒙汗藥的!”
社倫哈哈大笑,“晉太子司馬旦果然深明大義,不單助我領軍,即使變成階下囚,仍然為本汗設想。”
“大汗是不是認錯人了?”
“沒錯,你便是司馬旦。”一名大漢排眾而出,竟然是曾在靠窪帳下,與司馬旦有數次交集的卡曼。
司馬旦看看卡曼,又回頭看看無憂公主,衛兵用力收緊綁着脖子的麻繩,登時將他的頭固定,一時出氣不得。
社倫呵呵笑道:“松一點,松一點,他出不了氣啦!”
無憂公主面容如水,沒有半點波瀾。
“他可是可敦的恩人,為可敦不知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險。”卡曼輕輕一笑。
“大汗,如非我以他以前的部下要脅,他絕不會來助我的,況且他的精兵還在大月,談不上全力助我!”
“哈哈,對對對!可敦真是聰慧,能辨是非!”
司馬旦心下嘆氣,無憂之言,也不能說是謊言,於是把心一橫,“大汗意欲何為?”
社倫的臉突然轉冷:“太子在我軍中這麼久,對柔然的一切太熟悉了,這樣的晉人,我們豈可放過?”
“哼!當年晉文公在齊為人質,還不是齊人送其歸國?史上類似的歷史多的就是。”
無憂公主冷笑,“晉文公的例子又如何可相比?他並沒有接觸到軍事機密,況且晉文公後來不是與齊爭霸了嗎?”
高淳二人聽得無憂如此絕情,嘴巴卻被勒緊說不出話,只能“唔……唔……的漲得滿面通紅。
“公主所說甚是!然則大汗並沒有立刻斬我等三人,卻是為何?難道只是欲一睹我們憤怒之情嗎?”
“司馬旦,我不殺你們,如果你能配合我的計劃!”
司馬旦見無憂目內精光閃動,已知無憂為了幫社倫鞏固地位,必定有什麼毒計。
“我聽說大月城內滿是金銀財寶,我要他們開城,這樣放你這小子一條生路,如何?”
“你為什麼不問一問無憂公主,我會為了自己的生命而讓千萬人遭你們搶掠么?”
“哼!你是不信本汗的手段了是不是?人來,將這個推出去斬了!”社倫用手一指,衛兵便將高淳要推出帳外。
司馬旦大驚,想到掙扎,突然又給收緊了麻繩,說不出話來,後腦給人用刀背一轟,登時滿天星斗,只覺背後濕漉漉的,想來已頭破血流,他跌到地上,急欲站起,卻被一腳踩着,如何能站起?
“拋到他面前!”社倫的聲音傳來。
司馬旦面前一黑,見到面前骨碌骨碌滾着一個傷口冒着血和水氣的頭顱,面上怒容如生,正是高淳。
“啊!”司馬旦看到自己的眼淚,眼淚后所有東西都已看不到,未想到一念之間,悲劇已成,他心中大慟,這個一路從北大營跟來的小子和自己兄弟一般,看着高淳成長,曾是自己的微笑之源,一時半刻間,他哪些忍受這種悲痛,項上繩子一松,便啕號大哭,腦海一片空白。
“很好!這小子終於怕了!再問你一次,只要你說不,這個像牛一樣壯的小子便與這白臉小子一樣!”
牛田不知哪裏來的氣力,暴喝如雷:“太子!不用理我!”然後給人用刀柄一掃,面上儘是鮮血,倒在地上。
“畜牲!你們不記得他為你們殺了多少敵人嗎?”司馬旦怒嚎着。
“可是現在他卻守住太多財寶不分給我們啊?”
司馬旦頭內閃過大月城生靈塗炭的境況,但眼前卻是高淳的人頭,他頓時覺胸口如中巨錘。
小敏的臉閃亮了,是的,她不會中計的,她一定會保護大月城!
“我答應!”司馬旦絕望的說。
“好,早點答應便不用受這些苦!”
“大汗,大月城中的諸葛小敏足智多謀,我們必須要他親自寫信,將諸葛小敏引出來將之擒殺,否則要想破城,恐怕不易。”無憂揚眉一笑。
“好計,如何寫你先擬一封信,如何?”
“遵大汗之命!”無憂面露討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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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明將大月城地下通道鑰匙拿到手,熱吻着茵茵:“放心,我很快會還給你!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嗯嗯!”茵茵意亂情迷,說不出話來。
數天之後,有人向女王報告茵茵突然失蹤,加寶嚇了一跳,急忙在卧室中找尋地下道的鑰匙,只見那套鑰匙完封不動,不禁鬆了口氣,才馬上命人找尋茵茵。
當天下午,在護城河裏找撈出一具屍體,竟然就是茵茵。
此事驚動了小敏,她急進宮中,面見女王。
“我都說只是一個普通婢女而已,你不用太緊張。”
“她是女王最寵信的侍女,死因極不尋常,我只是想女王盡量想她到那底掌握什麼機要而已,望女王告訴我。”
“真的小敏,她沒有掌握任何東西,我再想想,如果有一定告訴你。”
“女王,此事非同兒戲,她的死比一個元老更重要!”元老有百人之數,貼身侍女則只有茵茵一人。
“夠了!到底你是女王還是我是女王?她是你侍女還是我侍女?你不過想讓太子覺得我無能,連一個侍女也管不好,我告訴你,沒可能!”
兩人本每次見面都會吵架,小敏脾氣也極盛:“這已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大月城的事!”
“我才不管,那只是我的侍女,失陪!”加寶說完揚長而去。
小敏在加寶離開后,發現自己的拳握得實在太緊,指甲已刺進皮肉,疼痛刺得她流出更多眼淚。
如果不是司馬旦,她早已將加寶撕裂,如果下不了手,至少也可在加寶之前拂袖而去。
千倒萬剮的臭鴨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