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班武離開薩同珊國,經過了突厥人的地盤,進入西域諸國,穿越戈壁沙漠。
中亞大草原是天下最大的蠻族聚居地,這裏的蠻族在歷史上一**的向農耕社會如波斯帝國,印度王朝,中國帝國等地侵佔略奪,也遭遇到這些大國一代一代英雄的抗擊。
這裏的民族佔據了最肥美的草原,當他們強盛時,他們會將其他民族擠壓往北邊冰天雪地的大森林之中,但是當那些在北地更為凶暴的民族,乘冰雪而來南下時,他們又不得不被驅趕到南方去搶掠幾大農耕文明。
所以班武沿途所經的路線,乃是歷史上死傷最重,被最多鮮血灌溉過的地方,尤其是戈壁以南這一帶不知多少小國建立了又遭滅亡,滅亡了又再建立,即使是以班武對西域地方的精通,也經常覺得自己一無所知。
一個小國的城門在望。
副使陳力:“班大人,我們今天便駐在樓蘭?到那裏我們可以購置一批快馬。”
班武點頭說:“馬販為了避開我們,已成為游牧民族,要找到他們,可能要費些時間,你先派偵騎往前搜索!”
他們這一行大晉使節,足有三千多騎,出發時帶滿作為禮物的奇珍異寶,回來時也滿載貢品,他們選擇這路徑是較近的絲綢之路,在這些小國之內,三千騎兵已是足夠的武力威懾,而且他們按外交禮節行事並遵守各國的法律,自然不會惹上什麼麻煩。
陳力正想遵命而去,班武又說:“且慢,讓偵騎也打探一下有沒有身披獸皮,小鼻子小眼睛的匈奴出現在這一帶?”
“披獸皮?這一帶很熱呢!”二十多歲的陳力笑了出來。
“不要笑,他們應該是從戈壁之北向西而來的,我只是想保證你這小子不會給他們吃了而已。”
陳力面容一僵:“你說的匈奴是鬼方?”
班武凝重的點了點頭:“那些都是來自極北極東大森林的猛獸,沙普爾二世對我說,波斯北方的蠻族人都是給鬼方驅趕才會向他們掠奪,如果我是你,我造夢也不想碰上他們,匈奴之中他們應該是最可怕的了。這些**肩頭比腦袋還大,遠看去看像有三個腦袋!“
陳力打了個寒戰:“我也聽三叔說過,但他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還以為他嚇唬我。”
班武哈哈一笑:“沙普爾,曾經活捉了一個作為角鬥士,你想知道他怎麼說嗎?”
陳力忙搖頭:“算了,我還是去派人偵察好了!”
班武想說的是,沙普爾當時餓了這個匈奴人三天,在角斗當天,這個身材不高,但雙手下垂時橫向跟身高差不多了的漢子,轉眼殺了十多名角鬥士,其中還吃了兩個心臟,據說匈奴相信這樣能得永生,然後這個屬於匈奴系鬼方族的漢子,依靠短刀便殺了一頭雄獅,另一頭雄獅將他撲倒時右爪也給斬斷了。
班武沒有說出來,但他打算將這個故事帶給晉光帝,要他想像一下如果鬼方成千上萬的湧向長安,皇帝會有什麼對策?
還有一個月,班武便能上朝晉見皇上了。他的心也熱了起來,畢竟,大晉需要他的所有資訊,因為現在的世界,已不像以前。
皇帝自從接見了一個西域僧侶后,便相信了:“天命斗轉星移,聖人出自東方”的預言,除了自己這個皇帝,還有誰會是一代聖人?”
但他想不到一晃幾十年後才見到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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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真的生氣了:“你瘋了么?親自帶兵去圍獵?如果那些吃人的匈奴來了怎麼辦?”
司馬旦露出大齒:“你說的是美女如雲的鮮卑族,還是一個個長得像黑饅頭加一雙小眼睛的鬼方?”
小敏更加生氣:“是誰告訴你鮮卑族美女如雲的?是不是中國城的胡姬?”
司馬旦嚇了一跳:“是…是誰告訴你的?”
小敏不理他,衝到屋外去,司馬旦急忙跟着,卻說不出話。
小敏背對着司馬旦,雙肩似在顛動。
“小敏……小敏……”
小敏回過頭來,做了個鬼臉,面有淚痕:“我恨我老頭子,憑什麼叫我保護你?你這人自己的命也不關心!”
司馬旦柔聲:“圍獵又不會很危險,況且如果那些軍漢不服我,我肯定活了不了多久,這個險值得冒,也一定要冒。”
“哼!哼!值得冒個屁!……給!”小敏遞上一個木盒,司馬旦拿過,打開一看,怪叫:“飛刀?”
約一掌長兩指寬,最厚處像手指,前後皆尖,重約五兩,乃是木勝傳授過的飛刀。
二十步之內,取人眼睛易如反掌。
最厲害之處,乃是能破一切鐵甲。
木勝出現在身後:“記得我當初教你飛刀所說的話嗎?”
“如果不能成為霸者,那就成為一名刺客?”
“現在你是太子,但這作為防身,必要時玉石俱焚的武器也有必要。還有,一定要記着在地上用的是腿力,在馬上用的是腰力,這種手法用作投槍,也是可以。”
司馬旦又接過一個皮套,可掛在腰間,內可插掛五柄飛刀,不禁嘆了口氣:“老頭子連同歸於盡也想到了,看來明天還真是挺危險的!你教我這些怪東西時我都不知會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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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庸不理會官兵奇怪的眼神,直接穿過一個個官兵居住的小門,鼻里傳來人口擠擁的酸臭味,他大步而走,很快便走到長廊盡頭。
副安撫使曹烈,竟然便是住在這裏。
左庸拉開布簾,曹烈正在燭光下磨刀。
曹烈頗感意外,站了起來:“左公公,這麼髒的地方,你來幹什麼?”
左庸冷笑:“所以我們只聊幾句,我受不了這裏!”
曹烈打眼色將身邊的人都趕得遠遠的,讓左庸坐下!”未知公公有何指教。”
“前太子的事你有何看法?”
“冤枉。”曹烈並沒有多想。
“冤—枉?”
“堂堂太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有很多弟兄們都不服。”
“也有很多人慶幸自己得救!”
曹烈怒了:“我很後悔!”
“後悔?如果你這次不這樣做,我怕你會更後悔,會十倍、百倍、千倍的後悔!”
曹烈咬牙切齒:“你…我如果不是。”
“你的兄弟嘛!過幾天右庸便會帶着軍糧物資回來,你的兄弟便不會餓死,哼!我不會給機會他建立威信的,至於事成之後,這裏再也沒有,也不會再來太子了,我將奏明皇上,將兵站撤去,你們可以回到長城內。”
“你根本不是為皇上辦事!我不相信皇上會這麼快想置他於死地!”
“曹烈,你說的太多了,反正我會看你的表現,只要我接到長安的命令,你便給我好好的完成,否則……這裏將會血流成河!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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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旦冷笑看着點卯遲到的士兵慢吞吞的進入操場,勃然大怒:“今天是本王的第一天負責點卯,竟然有一大半人遲到,你們以為法不罪眾是不是?好!今天最後進入操場的十人按軍令處斬!明天即使是所有人遲到,我全都斬了!”
身旁的曹烈大驚,急忙跪下求情:“是末將無能,未能好好管束,請對末將用軍法,今天是太子的首天掌軍,如果殺人,恐防不吉。”
“混帳,軍營乃肅殺之地,見有血光,反為大吉大利,你身為將軍,理應連坐,人來,拖去打五十軍棍!”
曹烈那肯起身:“太子開恩,本來北大營物資短缺,吃也吃不飽,士兵們日常給點自由,寬鬆一點,但打仗時絕對含糊,太子,姑念他們是初犯,請法外開恩!”
司馬旦冷哼着點了點頭:“既然是將軍求情,各打一百軍棍,明天如有再犯,就是將軍保護,也休怪我尚方寶劍無情!哼!你們定是昨晚收到消息,以為軍糧已經借到,所以再也不用打獵了?”
眾士兵才從司馬旦殺氣騰騰中恢復過來,其中大部份人都未聽說軍糧已經借得,這時不禁一陣茫然,有些今早便聽說的人,倒也有點同意司馬旦所說。
司馬旦心中冷笑:“這裏到趙州道節度使軍營不用十日也要五日,定是左庸他們散佈這消息出去,以挫我軍銳氣,人如果不餓了,拚命時就會躲懶!”
他高聲大笑:“借糧!就算不是借,我也不會一天都想着它,沒出息!我昨晚造了個夢,吃了一大盆肉,一大碗肉湯,那滋味……吃十個臭大餅也趕不上,不,一千個也趕不上,老子這次打獵吃到肉,下次便不是借糧,是借酒!”
哈哈!軍士們給逗樂了,一些人嘴裏也佈滿了口水,只往腹里來吞。
“既然可以吃肉,我不會只叫你們吃豆皮,打獵,也是騎兵練兵的一種,不過本太子也不想迫人吃肉,反正你們想好,想跟着我練軍的人,跟着我吃肉的人現在立即到馬廄把馬拉出,到寨外列陣,這次來遲了不殺,只是跟不上我們而已。”
戰號響起,士兵們都爭先恐後地往寨外列陣,留下有點怔住的曹烈。
司馬旦一手拍在曹烈的肩上:“他們都還是很純真的孩子,只說到有肉吃,便能調動軍心,這麼純良的孩子,我怎麼忍心將他們帶進政治鬥爭呢?我們一起保護他們!”
是啊!即使是司馬旦自己,也才剛剛知道自己的身份,幸好木勝以前教的東西,都好像很有用似的。
據木勝說,他教的“雄辯術”乃是來自西方的聖人,自己用着也覺得很有用,春秋以前九流十家之術木勝也傳授了很多,使得自己好像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一般,現在信手拈來,竟然得心應手。
木勝到底是誰啊?皇帝為什麼會派他來照顧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