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市立醫院。
vip病房內,遲安澤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右腿和肩膀裹着厚重的紗布。額頭上細汗涔涔冒出,如刀刻般的五官緊緊地揪在一起
即便是在夢裏,他也放心不下她。
"阿彪,人怎麼樣了?"聞訊趕來的秦穆天,急切地問道。
"剛動完手術,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受傷不輕,需要靜養一陣子。"阿彪筆直的站在遲安澤面前,臉上滿是愧疚。
突圍的過程中,他拼盡了全力,子彈擦着他的頭髮、皮膚,有好幾次差點就一命歸西。可就算他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只救出總裁一人。他違背了總裁的命令,但他不後悔。沒有救出夫人是他的過錯,就讓他一力承當。
"曉曦,曉曦......"昏睡之中的遲安澤不停地叫着張曉曦的名字。麻藥的藥性還未過去,但他卻始終強撐着最後一絲意志。不看到那個小女人,他無法放心。
"澤,遲安澤。"秦穆天快速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拍着遲安澤的臉。
遲安澤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噌的一下坐直了身體。
"阿彪,她人呢?"
阿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深深地埋下頭:"對不起,總裁,我沒有救出夫人。"
"她......她死了?"遲安澤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雖然傷口疼痛難忍,但心裏的痛無以復加。
若是她真的死了,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他曾說過,這一輩子他都會護着她,做她的臂膀。如今,他在生死關頭將她丟下,是他食言了!
"我派人回去找過,只救下了程小姐,沒有發現夫人。奇怪的是,周朗也不見了,不知是死是活。據我估計,夫人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阿彪如實回答道。
遲安澤劍眉緊鎖,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思索片刻后,他伸手扯掉針管,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想去哪兒?"秦穆天伸手抓着遲安澤的胳膊,不讓他動彈。
"我要去找她,你放開我。"遲安澤雙眼通紅,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隨時要把獵物撕成一塊一塊的碎片。
"你要去哪裏找她,你知道她在哪兒嗎?再說,就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要說去救人,連自己都會搭進去。"秦穆天厲聲喝道。"你一向最為冷靜,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既然敵人劫走曉曦,肯定是要跟我們交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等。"
"我等不下去,我不能看到她受一點點委屈。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她救出來。"遲安澤猛地甩開秦穆天的手,踉踉蹌蹌的往前跑。
剛走出不到五米遠,他便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阿彪正要去扶他,卻被秦穆天阻攔下來。
"你要去送命我不管你,但要是你把我當兄弟就放心把這件事交給我。我用我的項上人頭跟你擔保,只要曉曦還活着,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你面前。"秦穆天看着癱倒在地的遲安澤,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們做兄弟十多年,即便是在別人的槍口下,他都沒見遲安澤屈服過。可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頭困獸,明明沒有方向卻還要橫衝直撞,不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絕不甘心。驕傲如遲安澤,也逃不過一個"情"字。
"我或許知道她在哪?"推門而入的花子皓,一臉沉着。
"你說什麼?"遲安澤勉強支撐身體,從地上爬起來,三兩步跑到花子皓面前。
"事情我都聽說了,你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去驗證自己的猜想。"花子皓空洞的眼神看向前方,不知透過面前的牆看到了什麼。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快說。"遲安澤伸手揪住花子皓的衣領,急切地問道。
"遲安澤,我們雖然算不上好兄弟,但也不是仇人,你只要相信我不會害你就行。再說,曉曦是蘇離的妹妹,看在蘇離的面子上我也要救她。你給我一天的時間,明晚之前若我不能解決,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好,我等你的消息。"遲安澤思忖片刻,答應了花子皓的要求。
花子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病房,去了"滄海"酒吧。
酒吧地下一層的密室內,張曉曦被五花大綁的扔在角落裏。她眼睛被紗布蒙住,根本辨不清方向。
"現在該怎麼辦?"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
"先不要輕舉妄動。"女人擺擺手,轉身走出密室。
"沒人發現是你動的手吧?"金姐精緻的眉眼上挑,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沒有,我們一直藏在暗處。再說當時遲安澤自顧不暇,根本來不及考慮是誰動的手。我們劫人時順便帶走了周朗的屍體,說不定他還以為是周朗派人做的。"老趙微微扯着嘴角,說道。
"很好,周朗的屍體怎麼處理的?"
"已經拿去喂狗了。"那些狗餓了好多天,這下終於可以飽餐一頓。
金姐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推門時,看到屋子裏坐着的人,嚇了一大跳。但她一向穩重,絲毫沒讓花子皓髮現異常。
花子皓端坐在沙發上,微微抬眸看着金姐。他不說話,銳利的目光卻始終在金姐身上打量,似乎在極力尋找着什麼。
"子皓,你怎麼有空過來?"金姐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順手點起一支煙。
"你抽煙的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花子皓無緣無故的問出這樣一句話,反倒讓金姐摸不着頭腦。
"時間太久,我也記不清了。"金姐吐出一口煙圈,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可我還記得,那是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你心裏明明很害怕,卻裝作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你還問我是不是抽煙就能緩解緊張的情緒,我跟你說煙草有股獨特的味道,能麻痹人的神經,自然也能緩解緊張。"花子皓自顧自地說著,像是陷入了一段回憶。
當他第一次見到金姐時,金姐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人。後來,他們一起共事,他才發現原來父親是真的愛這個女人,勝過他的母親。天天在刀尖上討生活的人,既然能把一個女人的純真保存得如此完整。若不是真愛,誰還能做到這樣。
可不知什麼時候,金姐變得攻於心計,麻木不仁。以前,他覺得這是一個女人保護自己的方式。後來才明白,這是金姐為他父親報仇的方式。回想起來,他還是喜歡初次相遇時的金姐。
"你在緊張什麼?"花子皓一個敏銳的眼神探過去,似是要看穿金姐的內心。
"我能緊張什麼,不過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罷了。"金姐微微一笑,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欺騙我,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更加清楚我的處事作風。若是你現在跟我坦白,我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既往不咎。要是你堅持不說被我查出來,就不要怪我不顧昔日感情。"
"子皓,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但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孩子一樣照顧。可是你變了,你變得多了一股人情味,我不知道是應該為你高興,還是應該為你惋惜。人要是多情,註定就會受傷。"金姐將煙頭掐滅,抬眼望着花子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招數還是我教給你的,你明知周朗劫持了張曉曦,卻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等遲安澤上鉤后,你再派人趁亂殺了他們,但意外的是遲安澤沒死,所以你帶走了張曉曦,我說的對不對?"花子皓說話時一直盯着金姐,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金姐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冷笑一聲:"我從未想到你會幫着殺父仇人的兒子來質問我。若是我說我什麼都沒做,你會相信嗎?"
"我當然不相信。"花子皓突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金姐:"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你心裏的恨有幾分我再清楚不過。我不讓你跟他作對也是在保護你,遲安澤不是普通人,你早晚會自討苦吃。"
"你既然明白我心中的恨,就不該這麼質問我。我把你當兒子一樣看待,你如今真的要為了遲安澤跟我決裂?"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晚之前把人放回去,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是等到遲安澤自己出手,你會有生命危險。"花子皓微陷的桃花眼劃過一絲不忍。
金姐雖然是他父親的情婦,可這麼多年陪着他走過風風雨雨,這些感情是真實存在的。他寧願金姐去過一個普通女人該過的一生,也不想她為了過去的事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我什麼都不知道。"金姐高揚着下巴,像個不服輸的孔雀。
她要做的,沒人能夠阻攔。
"你......"花子皓話還沒說出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接通了電話。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掛斷電話后,他來不及跟金姐再做糾纏,快速地推門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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