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危險與神秘同在
話落,男人深邃的眼眸里似有什麼東西碎裂而開,接下來就是放遠開來的空洞。
俞斯言是嗎?你說我們在中國的第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我得好好計劃一番才是,才不至於讓你驚訝?理應會驚喜不是嗎?
不一會兒,如他所說,那男人似是感受到了什麼,緩慢地睜開眼睛,靠在木板處的身子抑制不住,身形微微顫抖,沉悶哼聲,嘴角乾澀。
他艱難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讓他本就混沌的眼神更加迷茫,直到一雙疲憊的眼睛落在站在前面的男人。
他從身子的角度望去,只看到一張魅惑眾生的側臉,迎着淡薄的落日餘暉,流淌着微亮的光彩。那道欣長的身體,卻像是站在高處睥睨眾生的修羅,臨風而立,黑色風衣翩然而起。
男人混沌的眼神透着明顯的不解,這幫人是誰?如果要置自己於死地,自然不會等到自己醒來,若是救自己,也不會看他一身傷置之不理,所以,是想要從他這裏知道些什麼?
不管是為了什麼,他自認為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道的人,被那名少年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追殺,若不是自己是跟着以前的老大學習了一些伎倆,也不至於還留有一條命逃到這裏。
這群人想知道什麼告訴他們便是了,何況自己是沒有把握能給他們想要的回答。
至於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他心裏是心虛的,想到那日俞斯言說的話,自然是知道遲早是要還回來的,只是,沒想到那人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竟然想要了他的命。而那名女生,不用想必定是對他有重要的意義。
心裏已經是百轉千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男人沒有察覺到站在階梯上的男人已經慢慢勾起唇角,無害的淺淺笑容夾雜着一絲危險。
直到男人遞給Ben一記眼色。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到了這裏?怎麼受的傷?如果有一絲隱瞞,你也是清楚的。”
Ben尖銳的問句投去,淡淡的不地道中文語調卻讓人不寒而慄。
男人心裏已經是泛起千層漣漪,這幫人會不會救他是一回事,但是若想要他的命,一言不合也是絕對有可能的。
到了現在這個處境,他不得不處處小心,他突然很想保全這條賤命。
這個說話的男人竟然不是中國人,餘光里瞥到他寒冷的視線他有些氣虛。
不經意間抬頭,對上那個妖孽男人凌冽的眼神,看出他似乎再沒有多餘的耐心,他卻是緩慢開口:我是本地人,因為醉酒起了色心,所以被那女人的男人手下追殺,身上的傷口自然是被那人弄的。
男人秀氣好看的眉梢輕輕挑動,嘴角浮上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優雅地俯下身坐下,一雙嫵媚的雙眸若有若無地落在階梯下男人的身上。
醉酒起了色心?真是有趣。這種人卻是最好控制的,今日救了他一命,不信他今後不賣命,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手段。
他斂住神色,不動聲色地道:“那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被別人特意派過來別有用心的呢?所以你此時的現況,我可以理解為苦肉計?”
男人聽完身體不由得一震,手心一沉,垂眸看着那愈發危險的眼眸,心裏忐忑不定。
此人真是心機深沉,自己與他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所以他是不會一心置自己於死地,只要回答好了,問題就迎刃而解。
想到這,他臉上的陰晴不定最終褪去,輕嘆了一口氣,臉上卻很平靜:
我想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除去你的懷疑的證明,只是我想你一定也找不到判定我是別有用心的證據。如果今天你放我一條生路,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不管有沒有用,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人小心一點是無可厚非的。
頓了一下,他抬起那雙恢復正常的雙眸,一字一頓道,“如果你覺得我變成這幅副模樣就是為了編謊話做假戲騙你,”他面色淡然,眼中卻閃過了一絲自嘲,“那你絕對想錯了,我雖然貪色,家族興旺把握在我手上,怎麼會不知輕重?”
面對你這樣的凌冽的人,誰會去自討沒趣?
他經歷了一番生死,卻好似一夜成長一般,這世上,永遠都是弱肉強食,如果非問為什麼如此落魄,只能怪自己勢不如人。
突然發現自己說的話已經太多了,他微微仰頭看向那名一臉從容,神色自若的男人,心裏驚訝此人的城府之深,如此年輕之人聽完這些話卻絲毫不為所動,怕是能與俞斯言那人旗鼓相當。
不管能不能活命,他都認栽。
空氣里透着股淡淡的苦澀血腥味,夜幕悄無聲息地降臨。寒風從敞開的門外襲來,他忽然迭聲地咳嗽,略顯肥胖的臉上是困頓的疲態,靠在牆披上微微喘氣。
良久,一道沉穩的聲音打破沉寂。
“Ben,把他的食指用無菌袋包裝起來,裝進塑料口袋,放置些冰塊。”
說完,他臉上不帶一絲情緒,合上眼睛閉目養神,白皙纖長的手指輕輕扣在一旁的桌旁,發出節奏分明的聲音。
靠在牆壁上的男人驚訝抬眸,他竟然會如此……如果是只想繞他一命,理應是不會管那根指頭的去處的,或者也只是任手下隨意處理。
這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管出於何心,這樣救了自己,便不會讓他後悔今日的決定。
男人轉眸看向背後的夜裏,熟悉的漆黑一片,竟然有幾點孤星點綴在黑黑的夜幕上。
從醫院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八點鐘,蘇木幾人回到宿舍。
夜色微涼,陽台邊上的淡色紗布隨風搖曳,乾洗過的衣物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外頭裏主人身上的冷冽香氣相互交織。
“再等幾天艾艾就可以出院了。”
小依從衛生間出來,一手擦拭着濕漉漉的長發,閑逸側坐,莫名地來了一句。
“不過,還好艾艾身子纖瘦,不然也要在那冰冷的醫院裏待上個八九天。”小依邊說邊點頭,煞有其事地望了望艾艾的位置。
“……和身體胖瘦有關?”
蘇木狐疑地望向她,左手扣着的杯子緩緩放下。
“一周7-8天可以拆線並出院,看個人的胖瘦程度了,胖人就稍稍多點時間好嗎?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不信你去問問醫生。”
“……這樣啊。原來你這個看似木訥的少女也不是毫無亮點的。”
……
小依嘴角抽了抽,轉眸瞅向蘇木,合著是把自己想的一無是處是嗎?不僅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某人輕哼一聲,藉以平復內心的不滿。
夜裏漆黑一片,到了冬季,大有萬籟俱靜的氣息,在窗帘的遮掩下,樓房裏閃跳着一兩點微弱的燭火。
法國那邊。
法國冬季多雨,陰晦的天氣持續了許久,今天天際那邊卻是早早地露出一抹光暉,斑駁的光線打在白色的房間裏,光影幻成銀色布幔,暖意洋洋。
今天葉菲菲來到醫院的時候,一如既往地帶來一朵白色玫瑰,她默不作聲地換了花瓶里的花,朝床上的人看去。
他眉眼低沉,隱約看到眯着的狹長眼睛邊上厚厚的眼睫影子,整個人如遠山般靜寂。
他半躺在床頭,在曲着的腿間放置了本書,看樣子似乎是專註的看着。
下一刻,他輕輕側着身子半躺,把書擱置在一旁,單手支撐着的面頰俊美堅毅,他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垂眸看向窗外。
葉菲菲不經意勾起唇角,是自己太過悄無聲息還是他太過專註痴迷今天的氣息。
她挑眉,無聲地走過去,放下手中的純色袋子,眼底一片柔情,輕聲道:“原來法國冬季雨過天晴后是這種清新的景象。”
床上的人緩緩抬頭,唇角再揚,清淡的笑了:“那被詛咒的藍草莓雪糕帶來了嗎?”
葉菲菲微微一怔,視線滯留在他的身上,眼前的人淡笑依舊,她剛剛微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回答:“帶來了。”
今天一早意想不到的接到安夜明的電話,當他平淡的說出讓自己帶來藍草莓雪糕時,她呆楞了一陣,以至於讓某人有些不耐地重複了一遍。
只是她沒告訴他,從前天開始,那家她找了好久的店已經打算不再做這一款雪糕。
這種天氣本來雪糕的銷量本來就低,這種不是很常見的雪糕被店家劃掉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今天近乎神經質地在那家店裏軟磨硬泡,老闆也是個善良之人,最後,她看着兩隻藍草莓雪糕出爐,老闆很貼心地讓服務員特意幫她送到醫院。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吃這個?”她打開紙質箱,一邊遲疑地問道。
“天氣轉晴,突然就想到了。”他不緊不慢地回答,目光卻從箱子邊繼而移到窗口搖曳的梧桐樹影。
“只是,這個終究是冰冷甜品,要少吃。”
她取出來支遞給面色淡然的男人,自己另一隻手裏拿着另一支,坐在床沿。
“這是連支雪糕都不能吃的絕症么?”
他沒有側頭,眼裏的笑意不減。
葉菲菲怔了會,望着他欲言又止,嘴裏傳來的冰涼甜感竟然有些澀。
“我不想在醫院待下去,下午回去。”
他出其不意的開口,葉菲菲拿着脆筒的手緊了緊,良久,她笑了笑,“好。”
他既然提出要求,她會盡量滿足他。何況那名實力雄厚的醫生,她正在努力地去打聽,至於住處,她早就安排好了,現在把他接過去只是提前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