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想害她的都該死
父親和師兄都望着沼澤,無人發現她的異常。風霧濃驚慌地將視線轉開,不敢再與那人對視,忽覺腰間即將散去的疼痛忽然劇烈起來,那感覺彷彿身體被人肢解,風霧濃忍不住慘叫出聲。
“師妹!怎麼了?”
“濃兒,怎麼回事?”
眾人目光被引到風霧濃身上,風霧濃想要說些什麼,忽然又察覺到腰上那痛感瞬間散去,彷彿剛才極致的疼痛只是她一個錯覺,於是臉上茫然起來,聽到關切的詢問只是道:“沒什麼。可能被蟲子咬了一下。”
不是不想透露身後那穿黑斗篷的女子惡毒無由的行為,只是張口的那一瞬間,耳中忽然聽到女子輕緩幽涼的警告:“不要亂說話,否則我會讓你更痛,旁人都救不了你……”
那聲音恍若一條蛇在她身上遊走,黏膩而冰涼,可是旁人似乎聽不見這些話,於是她只能識相地選擇隱瞞。
風霧濃哆嗦着,應對着父兄,並沒有聽見那女子自言自語一般的威脅:“想害她的人,都該死……”於是她並不知道這災難的原由只是因為她先前那自私的隱瞞。
鳳至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金聖兒急得跳腳,神與也悄然繃緊了神經,將拳頭握得死緊,靳明淵卻不說話,目光緊緊鎖定在鳳至身上。
只見鳳至停了一會兒,腳尖一點便往前掠去。
鳳至聚精會神觀察着水面上不斷冒出來的腦袋,每一次都恰好踏在浮上來的腦袋上,靈巧地避過張開的恐怖大嘴。間或有鱷魚從水中躍起,鳳至艱難躲開時察覺到腰間的繩子緊了緊,知道是靳明淵心中掙扎,想要將她拉回去,鳳至不得不忍住心中的慌亂,儘力穩住身形,給遠處望着她的人一個輕鬆的假象。
鳳至強迫自己胸腔里那顆心安定下來。將懷中已經沒用的蕉葉扔到水中,不僅引開了一些鱷魚的注意力,也讓她更輕鬆了些。
看見前方漸次出現野草,鳳至鬆了一口氣。寂靜的水橫亘整個沼澤,宛如一條死去的河流,雖然並沒有多寬,她越過時卻彷彿度過了幾個時辰。重新踏上微軟的泥,擺脫那群追尋而來的危險生物。鳳至吁一口氣,加快了動作。
“她過去了!”
聽見身邊激動難掩的聲音,靳明淵卻只是微微柔和了雙眸,淡淡笑了一笑。
鳳至重新踩在堅硬的土地上的時候,首先是轉身,衝著靳明淵興奮招手,然而還不等她沖那邊喊話,對面卻忽然傳來整齊的警告:“……小心!”
與此同時後背感覺到一陣詭異的涼。鳳至神色一凜,拔下腰間匕首便狠狠往後捅去!
“啊”凄厲而沙啞的慘叫在身後響起,卻根本不是人或者她所見過的動物的聲音!給人聽來便無端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鳳至匕首捅到身後那東西的同時旋身一躲,轉身的那瞬間只看見一個有些臟污的白色影子迅速地竄進了叢林裏。那隱約是一個狼狽的人。可是方才那明顯不是人會擁有的聲音……鳳至將握緊的匕首舉起,上面留下的也不是血,而是散發著詭異惡臭的黏液!
“……將繩子系在樹上!”鳳至聽見靳明淵聲音,連忙將腰間繩子解下拴在離得最近的一棵樹上。對面的繩子也被系好。細長的繩子被拉緊,形成了一條橫跨整個沼澤的筆直的線。
靳明淵先踩上繩子,速度極快地朝着鳳至這邊掠了過來。鳳至一邊警惕着身後黑幽幽的山林,一邊注意着靳明淵。明明知道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會出現意外,心中卻無端生出擔憂。等她第三次將視線從山林中轉回來的時候,腦袋驀然撞入一個懷抱。
“有沒有哪裏受傷?”靳明淵皺着眉頭將鳳至上下檢查了一番,見沒有傷口方才作罷。
“你看見了么?那是什麼東西?”鳳至的心裏毛毛的,她以前從來沒遇見過這麼詭異的事情過。她能確定她刺中了那東西,可是匕首上偏偏沒有血就算是什麼奇怪的動物也該有血的吧?
將這異常跟靳明淵一說,靳明淵也是微皺眉頭,道:“隔得太遠,沒看清具體是什麼東西,但看起來像個人,穿着白衣服,披散着頭髮。”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東西動作很快。你轉身的時候才忽然從林子裏出來的。你當時竟然沒察覺到嗎?”
聽靳明淵這樣一說鳳至心裏頭更毛了,忍不住往靳明淵懷裏縮了一下,懊惱道:“完全沒聽到動靜,只感覺背後涼幽幽的。”她方才覺得是個人還想着是不是看錯了。畢竟她看見的時候那東西正往叢林裏鑽,她只看見一個背影,並沒有看見頭髮……
“還有頭髮,這是什麼怪東西……”鳳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個勁地往靳明淵懷裏縮,一邊警惕地往林子裏瞟。
她並不認為那會是個人。
金聖兒與神與等人緊隨靳明淵身後,接連踩着繩子過來。等一眾侍衛都過來后,風立人也帶着他的人跟了過來,“夫人真是深藏不露,這般卓絕的輕功,想必放眼當今江湖,也找不出幾個敵手。”
得了便宜。風立人不介意多拍些馬屁,笑容都更燦爛了幾分。
“誰說讓你們過來的?你們不是自己有繩子有蕉葉嗎?”金聖兒嘲諷道。
風立人當作沒聽見,至於風青譚和風霧濃,也只能當作沒聽見。
“好了聖兒。”不咸不淡地說了金聖兒一句,靳明淵轉向風立人,道:“怎麼李大俠不過來嗎?”
神與在鳳至耳邊提醒,說靳明淵問的李大俠就是昨天過沼澤被鱷魚咬了的那位。
風立人道:“李賢弟他有傷在身,不便再往前去,便自請留守此處。”
“這樣的話這繩子也不用解了,”風霧濃怯怯地望向靳明淵,“也免得……”說著水汪汪的眸子望了鳳至一眼,“免得回來的時候姐姐再費勁。”
鳳至幽幽地撇開頭去。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妹妹?
“哼,真不要臉。”金聖兒朝天翻白眼。
神與湊在鳳至耳邊道:“說什麼自請留守,只怕是嫌棄人家去了會拖後腿,找了借口讓人留下的吧。”他樣子雖是耳語。聲音卻高得在場人都能聽清,偏偏還一副他只是對鳳至說話的模樣。
風立人暗自深呼吸,告誡自己不要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計較,只是現在的小輩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靳明淵摸了摸鳳至腦袋,放下的手並不離開,依舊攬在她腰上。他轉向一直偷偷望他的風霧濃,不待那少女露出一個欣喜笑意,就開口道:“我夫人不太喜歡別人喚她‘姐姐’,望姑娘見諒,以後可以叫她‘明夫人’。”語氣疏離而禮貌,彷彿並沒有察覺到少女不可言說的心思。
說罷靳明淵微微低頭,甚是寵溺地望了暗自笑得滿意的鳳至一眼。眼底閃過揶揄神色。
“剛才那是什麼鬼東西啊?”金聖兒見不得這兩人這模樣,連忙找了個話題出來,“隔得那麼遠看都看不清楚。”將神與擠開,用手肘撞了撞鳳至。金聖兒問道:“你看見了么?”
鳳至搖頭,“沒看清,不知道是什麼怪東西。”又將先前的怪異現象跟眾人說了一說,說完眾人臉色都警惕起來。風霧濃更是連忙將身子往風青譚身後縮了縮,一副受驚的模樣。
“明大人,我想此後我們還是齊心協力一起往前走吧。才到這個地方而已,就遇到這麼怪異的東西,後面的路只會更加兇險,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風立人面色凝重地朝靳明淵建議道。
靳明淵點頭應允:“沒問題。”他跟鳳至說讓風立人等人跟過來未嘗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由風立人提出來,就更好不過了。
兩幫人馬結對往前,情況自然不會平靜。金聖兒一直與風青譚師兄妹摩擦不斷,神與偶爾給她幫個腔,但鳳至卻覺得他們倆配合得簡直不能再好,將風青譚兩個臉色都噎成了青色,就連一直笑得和善的風立人都免不了偶爾被波及。
風霧濃被金聖兒擠兌得彷彿要哭出來,不斷將水汪汪霧蒙蒙的眼睛望向靳明淵,靳明淵將鳳至的手拽在手裏,彷彿什麼都沒看見。
“你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鳳至輕聲笑他。
靳明淵瞥她一眼,低聲問道:“那你想讓我”
“我就隨便說說而已!”鳳至連忙瞪眼,“人家有師兄在呢,哪用得着你?”
靳明淵意味不明地笑笑,並不說話。
山林幽深,樹木蔥鬱,儘管仰頭可以從樹葉見的縫隙里看見外頭天還沒黑,樹林裏卻早早的暗下來。眾人找了個畢竟平坦的地方,將乾枯的樹枝攏到一起,就在腐爛的樹葉上燃起了火堆。雖然說是一起走,但也不算是一幫的人,一眾侍衛與風立人帶來的人依舊錶現得涇渭分明,圍着火堆坐下時都各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