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奇怪的任務46
“聽聞宗主此來,與鎮南王府之事有關,屬下特命人嚴密監視了城內的動靜。不久前,有人專門拿着這卷金屬絲到城中的鐵匠鋪內四處查問。屬下覺得事有蹊蹺,特地追查了那人身份……”
“說重點。”譚月初抬眼丟過去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
那漢子立即正色道:“有人用這圈金屬絲在城外殺了幾個鎮南王府的暗衛,屬下猜測是昨日襲擊鎮南王府的刺客。”
“恩,知道了。”譚月初淡淡的應了一聲,伸手撣落隨風落到書本上的鮮紅色的花瓣。
“宗……宗主……”漢子擰着眉頭,一臉糾結的看着譚月初,欲言又止。
譚月初緩緩翻過一頁:“怎麼,還有事?”
漢子一咬牙,俯身便拜,結結實實的叩了一個頭:“千絕宗右護法吳鑫求宗主重掌宗門!”
“……”
一時間,只聽得見,書頁翻動的聲音。少頃,譚月初攏了攏披風,緩緩起身,他看了一眼天色,抬步向不遠處自己居住的閣樓走去。
“這醉香樓的花園修建的不錯,你若喜歡,便在這裏多欣賞些時候。”
吳鑫心涼了一半,江湖上人稱“無心魔頭”的鐵漢,此刻跪在地上,額頭死死抵在冰涼的水磨石板上,眼中一瞬間含了熱淚。
他嗓音顫抖卻帶着一股子的激憤道:“宗主不答應,屬下就跪死在這裏!”
譚月初腳步頓了一下,隨後身影消失在寒竹軒中。他一踏進寒竹軒的院門,陳英就立即迎了上來,一把摻住了氣色委頓的男人。
譚月初原本淡色的唇,此刻幾近於青白,他手中的書掉在地上,眼睫無力的垂着,呼吸急促,渾身顫抖。
“哎喲,我的爺誒!您身子不好,就別往外面跑了!”陳英急的滿頭大汗,連忙把譚月初摻回屋子裏。
譚月初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眉頭緊皺,手指死死扣着床沿。由於用力,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猶如一條條扭曲的小蛇。
不一會兒,便汗濕重衣。
陳英急的團團轉,卻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連皇宮中最好的太醫都沒有辦法,誰還能解譚月初身上的毒呢?
即便是知道沒用,陳英還是忍不住撲到床沿道:“主子,要不奴才去請個大夫來吧?好歹讓您好受一點啊!”
譚月初猛地睜開眼,眼珠兒因劇烈的痛苦而充血,一瞬間有些駭人。
“不、用。”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體內的毒性,這毒猛烈霸道到了極點,即便是一時用藥物壓制下去,下次發作時只會加倍痛苦。
譚月初抬手攥住陳英的手腕,手指因痙攣而不受控制的收緊:“去,把跪在外面的人趕走!”
陳英看着譚月初痛苦的樣子,也有些亂了方寸:“您現在這樣,奴才哪管得了別人?主子您別說話了,奴才給您打盆水去!”
譚月初充血的眼睛瞪着陳英,這一眼的威懾頓時將他身上那種病弱清冷的氣質衝散,露出一種不可違逆的上位者威壓來。
陳英心臟震顫了一下,瞳孔收緊,他忙不迭的從命:“是,奴才這就去!”
譚月初鬆開手,目送陳英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側過身,面向床里的牆壁,嗓子裏發出一聲壓抑而痛苦的低吟。這一次的毒發,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陳英出了房門,心臟才像活過來一樣,砰砰跳動起來。在出宮之前,皇上一直囑咐他萬事要聽譚月初調遣,萬萬不可稍有差池,當時他還有些納悶,為何皇上如此看重一個病體孱弱,也沒有實權的皇叔?如今卻隱隱有些明白了。
夏日的天色,黑的格外快。只這一會兒,外面已經升起了朦朧的夜色。陳英疾步走出寒竹軒,不遠處的海棠樹在夜色中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黑影。
海棠樹下不遠處,一個人影直着脊背跪在那裏,彷彿一桿挺直的標槍。
陳英匆匆走過去:“這位壯士,我家主人讓你速速離去。”
吳鑫木着臉看着前方道:“吳鑫來請宗主出山!”
陳英一看這人好話說不通啊,立馬也沉下臉來:“你!你知道我家主人是什麼身份嗎?會把一個宗主之位放在眼裏?識相的趕快滾!”
吳鑫依舊是那副生無可戀卻用抓着一根稻草死死不鬆手的樣子:“吳鑫來請宗主出山!”
陳英急着回去照看譚月初的情況,哪有功夫跟一根死木頭較勁?好啊,你不走,就別怪咱不客氣!陳英抬起右手,屈指如鷹勾,迅疾朝吳鑫的琵琶骨鎖去!
既然你說不通,索性鎖了你的武功,丟的遠遠的,省的礙眼!陳英的功夫學自上一任的大內總管,走的就是陰詭毒辣的路子,講究的是招招見血,拳拳奪命。
如果不是此次事關重大,恐怕宮裏那位是決不忍心將這麼一名高手派到譚月初身邊的。
陳英出手極快,眨眼就捏住了吳鑫的琵琶骨,但那吳鑫也不是好相與的,他右肩一塌,游魚一樣從陳英手中溜走。
陳英一招不中,反手掐向吳鑫咽喉,手臂甩動間猶如一條毒蛇。吳鑫被迫後仰,以鐵板橋的姿勢再讓過一招。
招式的變化統共那麼幾種,但看你如何運用了。有人一輩子只練一招,卻能以一破萬,達到以不變應萬變的宗師級。有人一輩子學得了不少武功路數,最終卻仍然泯然眾人。這其中的造化,但看自個參悟。
然而招式再變化也總有力竭的時候,一擊既出,老力將盡,新招未出,這兩個招式間的連貫點,正是反擊的最好時候。因此說,這比武,不僅看體力,也要看眼力和反應力。
你抓不住對方的節奏,就會被對方壓着打,而且毫無還手之力。就算你體內藏着洪荒之力,也沒地兒使,屁用沒有。
吳鑫以自己與江湖正道人士多年鬥爭的豐富經驗來看,陳英這一招已經變化過一次,必定後繼無力,他想,躲過這一招,就是自己反擊的時候。
他的擒龍手已經練至大成,上次與少林的禿驢切磋,連少林絕學大力摔碑手都不是他的對手,吳鑫自覺很有信心。
陳英再次撲空,他冷冷的看着吳鑫,眼底露出一抹輕嘲。當他的手臂從吳鑫身體上方掃過的時候,他猛的喝了一聲,怒目一睜,腳步一錯,身子下蹲,乍一看,似乎是一個普通的馬步造型。
然而隨着他這一聲沉喝,腿部腰部幾乎是同時發力,這股力從腰身處,順着肌肉筋骨上傳,帶動手臂處的肱二頭肌,“砰”的一聲,整條手臂勢大力沉的砸了下去!
吳鑫胸口一痛,眼球猛地外突,整個人沉重的砸到了地上!
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就在三兩招之間,這眨眼的功夫,高下立判。
吳鑫胸腹間一陣劇痛,眼前進行亂冒。幸而陳英並沒有下殺手的意思,不過看他的樣子,不養個幾天是恢復不了的。
一陣風涌過,捲起地上鮮紅的殘花,糊了吳鑫滿臉。他喘着氣呲着牙,兩眼無神的瞪着陰沉沉的夜幕。
陳英可不管他狀態怎麼樣,拖起他就要把他隨便丟到那個犄角旮旯里長毛去。拖了一下,沒拖動。他回頭看過去,才發現吳鑫雙手死死的扣着一塊水磨石凸起的一角。
陳穎皺眉,使勁用力拖了一下,吳鑫手指已經摳進水磨石的磚縫中。由於太過用力,指甲蓋都翹了起來,鮮血順着磚縫流淌。
陳英眉頭大皺,轉而嘆了一句:“何苦來哉?”
吳鑫臉上傳來一陣濕意,他看了一眼天空,下雨了。急驟的雨,來的異常倉促,打在人臉上,也生疼生疼的。
雨水很快將那石縫中的血跡沖刷了個乾淨,水磨石在雨水的浸潤下,變得格外光滑。
陳英再拉吳鑫的時候,他的手指徒勞的抓了幾下,只留下幾道淺淺的紅痕,也很快被匯成水窪的雨水衝散。
吳鑫胸口痛,但他心中的惶恐卻壓過了一切。
他衝著雨幕之後的寒竹軒,泣血悲鳴,聲嘶力竭:“奸人當道,宗門大難!請宗主重掌大權!奸人當道,宗門大難!請宗主重掌大權!……”
大雨傾盆,彷彿要將這天地洗個乾淨!
殺手攬着葉瀾在密林中艱難穿行,以圖尋找一個避身之所。
這場大雨來的太突然,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這樣的天氣,那些人想要發現他們的蹤跡就更難了。只是……
殺手看向懷中的葉瀾,她雙頰不正常的潮紅,嘴唇與下頜一片黑紫。葉瀾還保持着意識,然而從她怔愣的神色看來,她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了。
“喂,你沒事吧?不是已經服過玉壺丸了么?怎麼還不見效?”
葉瀾懵懵的看了殺手一眼,雨水濕透了她的黑髮,沖洗掉了她臉上的污漬,卻讓她下頜的黑紫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更加可怖。
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露出一個難看又傻氣的笑:“其實玉壺丸解百毒,都素你們誇大了誒,它頂多對斷腸草資類的毒有效。相思子毒素你知道么?這可素超厲害的毒,嘿嘿。”
由於口唇腫脹,葉瀾的發音有點怪怪的,她嘿嘿笑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
“我第一次遇到這麼流海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