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奇怪的任務45
一個暗衛左右觀察了一番,上前一把打掉葉瀾手中的匕首,將她從地上揪了起來。葉瀾抖得更厲害了,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混着臉上的污漬,又臟又可憐。
暗衛可不管她是不是可憐,拖着她就往回走。
葉瀾被揪着后領子,憋得透不過起來,腦中飛過一片罵娘的彈幕。霧草,憋死了憋死了……
葉瀾被拖過去之後,就面臨了一系列的審問。暗衛們揚言,要是不配合,就十八般酷刑弄死她如何如何……於是,很沒節操的葉瀾痛快的妥協了……
“嗚嗚,不關我的事,都是我哥哥做的,嗚嗚,出了城,他覺得我又瞎又弱,是個累贅,就把我丟下了……沒想到……追兵就在附近……嗚嗚,我好倒霉好悲催……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那你哥哥往什麼方向走了?”
葉瀾怯怯的指了指來的方向:“哥哥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此刻站在葉瀾面前的是廖海,吃過一次虧的他,必然會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但是這些暗衛卻不同,他們手中只有簡單的資料,對於葉瀾並不了解,在得到的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握有底牌最多的人,往往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葉瀾說的話,暗衛們不會全信,但也不會不信。
這一隊暗衛共有十二人,密林中這樣的小隊還有很多。小隊的領頭是一個瘦高個,但背有些駝。一雙眼睛陰冷冷的,給人的即視感,就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瘦高個的手指也是細長的,雙手皮膚異常的白皙,甚至白皙中有些發青。他雙手放鬆的垂在身體兩側,沒有拿任何武器,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指甲蓋根部有些發黑。
他伸出右手掐住葉瀾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有些尖的指甲陷入葉瀾的皮膚中,刺得她一陣生疼。
“疼疼疼……”葉瀾眼中含了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瘦高個不為所動,開口的聲音也是陰冷冷的:“你知道,說謊的下場是什麼嗎?”
“……”葉瀾不說話,只一味咬着下唇流淚。
“這世上有一種可怕的毒,中毒之人會在三天內全身內臟潰爛而死,你怕不怕?”
“……”葉瀾聞到了一縷甜絲絲的味道,這縷甜味有些膩,葉瀾皺起了眉,有些想作嘔。葉瀾的下巴被指甲掐出的傷痕還在流血,但流出的血已經變成了黑紅色。
這人,手指上有毒。
瘦高個放開葉瀾的下巴,他右手白皙的指尖已經被暗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像是染上了一層瑰麗的胭脂色彩。
“你最好祈求你哥哥逃的不遠,否則,相思子的毒素很快就會發作。”
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誰能想到,這味寄予了文人最美好想像的紅色果實,其中卻隱藏着如此猛烈、可怕、極不人道的毒素?
也許常有人悲春傷秋感嘆的一句“愛情是毒藥”,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呢。中了相思子的毒,內臟會一點點的潰爛,卻不會立即死去,這種鑽心蝕骨的痛苦,可以令任何人聞之色變。
“……我沒有說謊……我不想死……”葉瀾握着拳頭,渾身顫慄,在暗衛們眼裏,這小姑娘顯然已經被嚇壞了。瞧,都嚇得發抖了。
葉瀾捂住自己的臉,用手擋住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好激動啊,這個人,用毒好厲害!激動地,都抑制不住的顫抖了。
每一個在自己的領域有絕對自信的人,都會期待遇到一個高明的對手。就好比西門吹雪與葉孤城,越危險的事物就越是吸引人,這種緊張刺激的節奏,帶有一種極致的美感,令人沉淪。
有人上前將葉瀾的手綁在了一起,然後將她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扛在了肩上。
十二人沿着來路回程,由於已經走過一邊,地形地貌都很熟悉,再者急於找到其他刺客的蹤跡,因此,他們前進的很快。
葉瀾被人倒扣着扛在肩上,那人硬邦邦的肩膀硌的她胃裏泛酸。也許是毒性發作的原因,她覺得下頜和口唇都腫脹了。
她努力忍着嘔吐的衝動,小心注意着周圍環境。
密林中,樹葉繁密如華蓋,因此即便是正午時分,環境光也很昏暗。而在暗衛行進的前路不遠處,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一絲極纖細的銀線,正完美的隱藏在濃密的枝葉與昏暗的背景中。
十二個暗衛,打頭的有四人,分佈呈圓弧形,受到襲擊的時候,防禦性很強。
他們身手矯健,藉助輕身功夫后,更是行進極快。因此他們很快就到了那根銀線前,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不對,密林的光線太不好了,尤其是這裏,可見度與傍晚無異。
那根銀線也太過纖細,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的,就騙過了他們的眼睛。
“嗤——”
最先的四人幾乎同時越過了銀線,後面的人還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依然在前進。
四人的身體隨着慣性向前沖了一丈有餘,然後,他們的頭顱才滾落了下來。脖頸的切口,平整如利刃切割一般。
“停下!停下!”瘦高個尖聲大叫,這一幕猝不及防的發生在眼前,幾乎讓人以為在做夢。
有兩個暗衛一時收不住腳,往前沖了兩步,銀線頓時綳直了勒住了兩人。
在衝力的作用下,一個暗衛的喉嚨被鋒利的銀線深深的割了進去,他下意識的抬手去抓勒住自己脖子的東西,手指深深的陷進了皮肉之中,然而喉管已然被割破。他頹然的抓了兩把,喉管里噴出鮮血來,然後仰着腦袋,瞪着眼睛,再也不動了。
另一個的運氣要好些,他的個子比同伴要矮一些,銀線勒在他的下巴處,在被勒住的同時,他下意識的底盤用力,腰身後彎,意圖穩住自己的動作,避免被割喉。而他的快速反應也的確保住了他的命,只是下頜處的皮肉,被削掉了。
他心驚膽戰的退後,甚至連掛在銀線上斷氣的同伴都顧不得了。
扛着葉瀾的漢子腿一軟,眼前一黑,栽到了地上。
葉瀾一翻身,鑽進一旁的灌木叢中。
這邊的動靜,立刻將瘦高個幾乎要滴血的目光吸引過來,他略一思索,就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
葉瀾剛趁人不備鑽進灌木,一道熟悉的人影就在下一刻迎了上來,樊野攬起葉瀾就迅速遠遁。
瘦高個追了兩步,又疑慮重重的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那血腥的場面一眼,牙齒咬的格格響,眼中的憤怒幾乎要化作最刻骨的狠毒。
他小心的上前,手掌觸到了那根銀絲,很纖細也很堅韌的金屬絲。他慢慢握拳,將那根銀絲攥在手心,誰能想到這麼一根不起眼的小東西,在轉瞬之間,取走了他五名手下的性命?
他是一個有膽量,但同時也很謹慎的人,如果對方真的在追捕的路上,設下了許多這樣的陷阱。那顯然會對他們很不利。
瘦高個將金屬絲從兩端的樹榦上取下來:“聯繫其他人,提高警惕!”
……
又是一天黃昏日落,曲靖城,醉香樓。
譚月初換了一身寬袍大袖,白衣襯着他俊秀妍麗的面容,竟有些畫中仙的錯覺。頭髮鬆鬆的用髮帶束了幾縷,剩下的,全部隨意的散在身後。
他披了一件與衣服同色的薄披風,斜倚在海棠花樹下的躺椅上。眉目低垂着,意態悠閑的翻看手中的書本。
他的身後明明是顏色濃烈的海棠,綠肥紅瘦,恣意到了極點。然而這個男人,只是用一種隨意的極點的方式出現在畫面里,卻瞬間搶走了所有的視線。
有些人,大概天生便自帶光環,一旦有他在的地方,就將自動成為焦點。
“屬下參見宗主!”
譚月初抬眼,視線漫不經心的落在半跪在他面前一射之地的人影上。跪在地上的人顯然很激動,他半低着頭,眼睛卻忍不住帶着火熱與崇敬的視線望向譚月初,甚至連一張古銅色的臉龐都憋得通紅。
譚月初皺皺眉:“離我太近了。”
那人一時沒回過神來,保持着一臉懵逼的表情看着眼前神明一樣的男人。
“太近了,遠一點。”譚月初受不了有人離自己這麼近,倒不是潔癖,而是單純的從心理上,不喜歡,討厭。更多的時候,他希望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自己,他喜歡自己處於一種安靜到極致的狀態,也許大多數人都會在這種狀態下感到孤獨、難捱,但他不。
他已經將這種狀態當做常態,並且樂此不疲。
那跪着的人終於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往後又挪了幾米。譚月初這才滿意了,繼續垂目去看手中的書籍。
好一會兒,那人忐忑開口:“……宗主?”
“有事就說,沒事快走。”譚月初眉眼之間帶着抹不去的冷淡與惓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在意,彷彿即便是世界末日了,他也依舊能淡定的“哦”一聲,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那屬下額頭滲出了汗,顯然對於譚月初這種態度有些措手不及,囁嚅了半天,還是將手中的東西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