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在他們說話間,石羽已把炭爐點燃,這是東方朧明特別吩咐的,說是如果水樾沒讓青霄跟過來的話,就要記得備上。

就算不打仗,他們王爺平日料事一樣挺神準的。

「信筆塗抹,聊以自娛。」

雖然舉凡風雅之事,水樾都是個大外行,但東方朧明才子之名早在東方家稱帝前就蜚聲宇內,有趣的是世人知道他精於兵法,擅丹青,通樂律,卻不知他武功其實也不弱。

說到畫畫呢,他還是畫壇怪傑青島先生的得意門生。青島先生出身江湖,能拿劍也能拿筆,他有一幅畫,是用劍刻在山壁上,有不少人每天特地到山壁下膜拜大師的作品。

青島先生此生的莫逆之交,就是那個擁有古樂譜,同樣也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行事特立獨行的孤雲老前輩。兩大江湖豪傑,一個縱情水墨,一個醉心音律,性格又一樣叛逆,自然一見如故。她猜想東方朧明會嚮往那套樂譜,和他的老師應該是有點關係的。

重點是,水樾老早就研究過,該怎麼「投其所好」!

她想,和東方朧明會特別契合的女子,大概也是跟他一樣吧,要能精通琴棋書畫。這四樣功夫里,只有下棋是她從小就學的——不會下棋,你說你懂兵法,誰信啊?

那彈琴呢?

她本來覺得這是最簡單的,記住撥哪根弦的順序不就得了?誰知道,明明同樣一首曲子,水月居里通樂律的姊妹彈奏時,大夥身子跟着愉悅的搖擺,有多快樂就有多快樂;給她彈起來,大夥身子同樣搖擺,不過是倒在地上搗住耳朵地扭擺,有多慘烈就有多慘烈。

想不到你的武學造詣,精通到連彈琴都能打敗對手了。莫菲讚歎地道。

她只能羞紅臉,因為同樣武功高強,小莫可是會吹笛子的。

那吹笛呢?一樣的!各種樂器她都試過,「魔音穿腦」成了她的別號,最後她想試琵琶時,宮裏的姊妹還求她別再摧殘樂器了。

那她學寫字畫畫總行了吧!雖然她右手受過傷,但總不至於連畫都畫不好吧?

而且,在來的路上她靈機一動,她可以跟東方朧明學畫畫!

「不瞞您說,其實我也很想學畫畫。」等她學成,就來畫一副他的肖像,送給他,聊表情意……嘻嘻!

「那很好。畫畫沒有什麼訣竅,靜心凝神,隨心所欲罷了。」東方朧明收拾桌面,重新鋪上一張白紙。

「你要教我?」她都還沒開口呢!

「有何不可?」

他們分據圓桌左右,東方朧明先從筆法教起,用同一種筆法畫個小物件,讓水樾臨摹。

照着畫嘛,他畫一筆她就畫一筆,他畫個圓她也畫個圓,就不信還能差到哪去!

水樾真是非常認真的學生,近乎緊迫盯人地盯着他的手,所以東方朧明還有餘裕去觀察她殺氣騰騰卻又認真無比的模樣。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在打什麼壞主意想對他不利呢!可東方朧明再見她筆下畫出來的,就……他及時克制住自己失禮的笑。

「畫畫不需要使蠻力的。」他擱下手上的筆,走過去托住她的手腕,順勢調整她握筆的姿勢,抓着她的手,在紙上畫上幾筆。

水樾心裏既是暈陶陶,又是得意洋洋。

看吧!學畫果然是對的,可惜她不想拿自己恐怖的琴藝來摧殘他,要不學琴更能實現她想像中「琴瑟和鳴」的畫面。她趕緊專註地看着畫紙,以免露出馬腳,但

東方朧明卻已是一愣。

「你……手是不是受過傷?」表面上看不出來,可她執筆的手有點僵硬,扳她手指也不太靈活,恐怕曾經傷及筋骨。

「呃……是啊。」受傷了,不能學畫嗎?「有什麼關係嗎?」

見她一臉擔心,他不忍令她失望。東方朧明思忖片刻,便道:「那麼你拿筆的時候,就以自己舒適自在為主,不必勉強一定該怎麼拿。」

舒適自在為主?其實舒適自在,就是換左手拿筆,不過左手拿筆,就不能像方才那樣被握着小手一起畫畫啦!

剛開始改用左手寫字,因為不習慣,她發明了用兩指夾筆的方式,只以左手食指和拇指夾住筆桿:「這樣行嗎?」她這幾年寫字都是這麼寫的,所以時常不耐煩,丟給底下的人去寫。至於吃飯時,飯菜用湯匙舀,肉就用筷子插起來吃,那天東方朧明沒注意到不對勁,是因為她一直抵頭扒飯。

「沒有什麼不行,只是使力點不同罷了。我師尊當年也曾以劍為筆,只要有心,自然不是非要用同一套路才能畫出一幅畫。」

東方朧明又試着幫她調整較適宜的握法,讓她握牢之後,才好將筆觸控制自如。接着教了她幾個筆法,用於描繪形象時,能捉住本質與特色。

若是對繪畫有天分的學生,看着老師的手勢和筆法運轉也能掌握個七八分,不過東方朧明心想水樾是初學者,手又不方便,由他帶領比較能掌握要訣。

對水樾來說,最困難的,恐怕是得忍住不要露出痴迷傻笑吧。

他要是天天都教她畫畫,讓她吃草也行!

東方朧明不只帶着她畫,也一邊說明,「……這幾種筆法,足夠應用在大多數事物的描繪上了。一開始你也不用記太多,畫久了有心得再學會更好。」他放開她的手,「現在試試看,畫你想畫的東西。」

雖然有些失望,不過水樾可沒忘記她最終目的,是要能夠藉畫筆表心意啊!到時可得把他畫得玉樹臨風才行,在那之前當然要多練練。

要畫什麼呢?就……畫方才路上看見的花草和動物好了。水樾正要下筆,察覺到東方朧明就站在她身旁盯着她,又覺得不自在。

「你……你這樣看着,我會緊張。」她一臉歉然地道。以她的性格就算緊張,也要裝作若無其事,但問題是畫畫並非她在行的呀,她可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出醜。

東方朧明眼底儘是掩不住的笑意。「好吧。」他退開幾步,看着涼亭外山色縹緲,雲深處流光詭幻,便道:「我曾經聽師尊說過,當年他作畫時,師尊的摯友孤雲前輩,會在一旁撫琴助興。今日我就效仿前輩為你助興吧。」

想不到她有這樣的福氣。

孤雲和青島先生,說是生死摯交也不為過,如果他倆也如孤雲與青島一樣,就算這輩子當不成愛侶,她也覺得欣慰了。

雖然水月居上下戲稱她是「魔音穿腦」,不過讓人愉悅的美妙音律,哪怕是她這樣的俗人也懂得欣賞。她以前就聽過他彈箏和吹笛,曾經要求小莫吹笛給她聽,因為那能讓她回想起年少時的某一段往事,那時候,東方朧明喊她「小月」,他為她撫箏,為她吹笛,為她畫畫,他不見得懂得如何討好女人,但少年對少女所能給予的溫柔,他都給了她。

其實,這幾日,她也覺得好像回到了過去呢!

她畫了幾筆,便幾乎有些陶醉,眼神迷濛地支着頰看他吹笛的側臉。

一曲吹罷,水樾還回不了神,亭外已響起掌聲,也把水樾給驚醒了。

因為這兒是甘露寺,石羽不可能趕人,再加上對方並無半點武功底子,他也就只是守在亭外。

「王爺此曲如仙音絕妙,小女子一時忘情,請王爺恕罪。」女子和她的丫鬟跪拜在地,乳燕般悅耳的嬌嗓有些耳熟……

哪來的狐狸精!水樾殺氣騰騰地望向那跪地的女子,穿着一席青色襦裙,是京城裏大家閨秀時興的款式。

東方朧明並沒有把不悅表現在臉上,他從以前就不喜歡仗着身分,禁止百姓出入他小住的道觀與寺廟,可此刻冷淡的神情已與前一刻大有不同。

「此仍佛門清凈地,你不必因此向我賠罪。起來吧。」

「謝王爺。」

狐狸精讓她的婢女扶起身時,水樾總算認出她來了。那天在天來酒樓,她見過她……貼着東方朧明!

對於亭內還有另一名女子,林挽霞只是小心翼翼地打探,「這位姑娘是?」和天家往來密切、家中又有適婚女子的,她父親可都是打探得一清二楚,就她所知,目前她並未出現任何競爭對手。

水樾雖然也算名聲顯赫,但她進京后就極為低調,就算是京城裏門面廣一些的大老闆都未必見過她。東方朧明心想水樾也許不喜歡被認出來,便道:「是我的貴客。」

對,她是貴客。水樾驕傲地抬起頭。不請自來的人識趣的話就快滾唄!

「挽霞給這位姊姊請安了。不知姊姊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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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夜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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