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梁雨辰靠近他,笑得一臉神秘,「多做幾次。」

「……」

「如果王爺覺得有困難的話,」梁雨辰挽起袖子,一副兩肋插刀,躍躍欲試的模樣,「我這就給王爺開幾張方子,壯陽的,包你歷久彌堅!」

東方朧明額上青筋畢露,面上冷若冰霜,「不用了。」再不告辭,他會想打人。

月上重樓,行人漸稀。

有人趕着上晚市,有人趕着回家。東方朧明一如既往,神色淡漠,彷佛無視紅塵一切紛擾,其實心緒紛亂,在接近東市時,他讓馬車在行人稀少的路口停下,自己提了燈籠,命石羽先行回王府,便下了馬車。

石羽雖然猶豫,不過主子也沒說他不許暗地裏跟着吧?何況天下平定雖未足兩年,但京城內的治安已經和太平年裏沒什麼兩樣,這得歸功於東方家治軍有方,街上軍哨也巡得勤。石羽心想主子若想散散心,他也不用這麼婆媽擔心。

石羽直覺地猜到主子目的地在哪兒,也就不急着跟蹤。

東方朧明繞了幾個彎,走了些遠路,最後來到水月居。

今日並非十五。自從那一夜水樾傻傻地跑去向他道歉,他的心就沒有一刻平靜得下來,不想承認煎熬,卻沒有一刻不處於焦躁之中。

他對她太殘忍,殘忍得連他心裏早就開始搖擺的恨與厭,都一絲絲地煙消雲散。更讓他坐立難安的是,恨的消失並非他心太軟,而是他開始發現,她其實單純得有點傻。

也許一切只是她所表演的完美的一場戲,或者是他成見太深又拉不下臉來認錯,無論如何,他不可能逃避跟她之間的關係,該將她放在哪個位置,他終究得有定論。

對於東方隴明突然來訪,水月居上下說是如臨大敵也不為過,當門房接過東方朧明遞過來的,以精美的絲綢包起的包裹,手都有點抖,心裏還暗暗猜想這裏頭不知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東方朧明瞥了那婦人一陣白一陣青的臉色,當下也不知是氣惱或尷尬,不自在地道:「是一些甜食。」

甜食?該不會……婦人又是一抖。

在後頭聽聞東方朧明竟然到來的紫陽一馬當先地殺出來,聽見他的話,冷笑一聲,「甜食?我要先嚐嚐。」天下可沒有她解不了的毒。

東方朧明早知道水樾身邊這幾個女人的能耐,額上青筋畢露,卻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生氣,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道:「也好,若是商家用料不乾凈,你拉肚子也好過水宮主拉肚子。」然後他不再理會惡狠狠地瞪圓了杏陣的紫陽,逕自進了內院。

青霄對於他的到來,只是暗暗地嘆氣。

她早就在想,紫陽走這一遭雖非有心,但卻不失為一帖重葯,若不能將宮主的執念斷個一乾二凈,就是讓他們倆的關係絕處逢生了。桂王若沒有因此狠下心腸,終究是會心軟的,但這心軟對宮主是好是壞?將來水樾是不是依舊得苦苦地奢戀着他似有若無的溫柔?讓自己更加巴巴地盼着他每一次難得的眷顧?

如果她是水樾的母親,她會怎麼做?在桂王錯給她希望之前把他趕出去?但她也無法知道將來會如何,她和水樾一樣在命運之前都只是平凡的賭徒,輸或贏,誰也無法看透。

她行過禮,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心思,但東方朧明見她端着餐盤,上面的食物似乎沒怎麼動過。

「打擾宮主用膳了嗎?」他還特意晚一點才過來。

青霄差點嘆氣,「也不是……」雖不知他能否幫忙勸水樾,但水樾肯定更介意桂王,她索性道:「讓王爺見笑了,我家宮主孩子心性,一不開心就耍賴不吃飯是常有的事。」

「……」東方朧明心想,怎麼覺得這話像在告狀呢?但他當下便是走過去,掀開托盤上的陶盅。

濃濃的葯膳味道撲鼻而來,菜色看起來對病人有益,但絕對稱不上美味。

「對着這些東西,想有胃口也難。」

青霄像是想解釋什麼般,立刻道:「因為宮主前幾天晚上偷跑出去玩,又着了涼,大夫吩咐過日常飲食也要調理。」

「……」好,又是他的錯。東方朧明不知道「出去玩」這說辭是水樾想出來好瞞過她的手下,或是青霄怕他尷尬而假託之辭,總之他都無法揭穿,當下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給我吧。」

青霄只遲疑了片刻,便將托盤交給他。

「是否要為王爺備晚膳?」

「不用了,我已用過膳。」門再次合上,屋內只剩他和水樾兩人。

東方朧明捧着托盤進入房內,青霄以手勢示意裏頭伺候的小丫頭們撤出,當「我都說我吃不下啦,如果你們想不擇手段把我當豬喂的話,我是無所謂啦,反正地又不是我擦的……」說話的那團東西左右晃了晃,底部露出穿着毛襪子的腳丫扭了扭,又縮回球里。

若不是那顆滾成雪團似的棉被裏發出了聲音,東方朧明還真不知道有人可以拿棉被把自己包成球狀。

而且,那種痞子無賴似的口吻,還真難想像是出自她嘴裏。東方朧明嘴角微顫,只得輕咳一聲,「吃點東西比較不會覺得冷。」就不用包得像顆球似的……她很冷吧?屋裏都還燒着炭。凌虛宮財力果然不容小覷,水月居上下用的一直是上好的、燃燒時隱隱有香氣的烏金炭。

那顆球遭到雷擊那般明顯地顫了顫。

不知為何,他這會兒是真的有點想笑。

然後,那顆又胖又圓的球緩緩地、緩緩地,原地打陀螺似地,轉了過來……她真是裹了好幾層的被子啊!

但是水樾那張臉,並沒有任何的驚訝或者歡喜……這一刻東方朧明才發覺自己有些自戀——他以為她或許會有一點驚喜才對,而這樣的事實讓他耳朵微微地發燙。

也許他真是太高估自己在她心裏的分量了吧?

水樾那張臉,先是寫滿鄙夷——他都不知道她能有那麼痞的表情,緊接着她挑眉,眯眼,不懷好意地嘿嘿笑……

這女人……這丫頭,表情還真多!

「這招挺聰明的嘛。」她目光上下打量他,「嘖嘖嘖,青姨啊,你易容的功夫真是越發的出神入化了,連聲音都模仿得這麼像。」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她突然一臉的痴迷傻笑,「用那聲音叫一聲『小樾兒』來聽聽!」

「……」

東方朧明當下並沒有別的聯想,只是有些好氣又好笑。當然,他也想起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客套地喊她「水宮主」。

他斂住笑意,刻意不辯解什麼地道:「如果你吃上半碗飯的話,我會考慮。」

水樾的臉皺成腌梅子,嫌棄道:「不要。」半碗換一句,真吃虧!

接着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抱着那團被子蠕動着向他前進。

「都易容成這樣了,吃什麼飯呢!」她笑得色迷迷的。

多虧青姨想得出來,她的身高要易容成東方朧明,腳下得踩多少恨天高啊?她忍住去翻他下襴的衝動,抱着被子來到他身前,嘖嘖有聲地像是觀察稀世珍寶那般,仔細觀察着這唯妙唯肖的「易容」。

她連他的手都抓過來欣賞,東方朧明只得將托盤往桌上擱。

「連手上的繭都有耶!」她將他的手翻過來又翻過去,還搓了兩下。

看來不像假的呀!她還咬了一口。

這丫頭是真的把他的手當饅頭啃!東方朧明忍着沒吭聲。

水樾看着被她咬出齒印的手,想起什麼似的,雙手又襲上他的胸口。

「真的假的?連胸都不見了?」她摸呀摸的,那厚實的胸膛……有點熟悉呢!而且有必要連乳尖都做出來嗎?春季的袍服並不太厚,她伸出手指,驚訝地搓了搓那突起,那突起好像還因為她的動作,越發硬挺了。

東方朧明忍住一聲悶哼,臉頰微顫,幾乎忍俊不住,卻也尷尬地漲紅了臉,一方面因為矜持,他不好點破她,另一方面又期待等她自個兒察覺真相,看她會有多尷尬。

越玩越驚奇的水樾最後把臉貼到他胸口上,想聽聽有沒有心跳聲,女子要仿出這種胸膛的厚度,肯定不只裹上一層豬皮的。

雖說兩人早已不只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但此刻他真的有點懷疑這丫頭藉故吃他豆腐。

不過,她這些舉動印證了稍早他的「自戀」並非自以為是,心緒不自覺地跟着嘴角悄悄往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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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夜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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