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逃離
折檀轉身面向裕王,看周圍的陣仗,心知想要逃脫必定是要花費一番力氣,可如今看來,自己與其折騰出些動靜,讓裕王有理由發作,倒不如束手就擒,通知折綃帶着謝景遲快些逃。很快做出了決定后,折檀迅速地將手扶在腰間,扯出了腰間的信號彈。
裕王見狀,連忙翻身想要上前阻攔,折檀卻是快速地扯了信號彈的引子,高高舉起,一簇煙火飛騰入天,炸開火紅色的花。
裕王上前扼住了折檀的脖頸,冷笑道:“你以為你放出了信號,藏在裕王府周圍的那些人,就能跑的了了嗎?”
折檀抬起手,袖中短箭對準了裕王的喉嚨,只要扣動機關,就能在眨眼間取了裕王的性命。可裕王並不是毫無功夫任人宰割的人,轉瞬間就是反手扣住折檀的手腕,與折檀動起手來,兩人站在原處,僅靠雙手爭鬥,折檀不敢動身,周圍有數十羽箭對準了自己的方向,只聽裕王一聲令下。
裕王擋了折檀的手,又反手制住,趁着折檀格擋空隙,一掌擊在折檀胸口,折檀被一掌震開,卻也是得了空,奮力扣動了袖箭的機關,短箭自袖間飛出,快速地飛向裕王的方向,裕王一個側身,短箭堪堪擦過裕王轉身帶起的發梢,自大開的窗戶飛入屋內。
隨即是一聲慘叫,折檀躺在地上,聽着這一聲慘叫,心中有些驚慌,剛剛那一聲,聽來有幾分耳熟,很像是碧回的聲音。
看着有些惶恐的折檀,裕王輕笑出聲:“倒是難為了碧回了,剛承了寵的身子,現在還要代本王接下你這一箭,你說,本王該怎麼賞賜她才好呢?”
折檀咬牙翻了身,數十支羽箭破空而來,裕王來不及阻攔,便見那些羽箭楔在折檀周圍,一些穿過折檀的身體,更有直接命中心臟的。轉眼之間,折檀便是了無生機,裕王氣急甩袖道:“本王可曾下令讓你們放箭了?都是廢物!好不容易引來了個十二墨雨,好端端的活口,現在成了死人!”
“王爺息怒!屬下是怕她反撲傷到王爺啊!”所有兵將齊齊地跪下,領頭的顫顫巍巍地抱拳解釋。折檀的屍首躺在原處,身下滲出大片大片的血跡,裕王看着跪了一片的府兵,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屋內細碎的叫痛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裕王拂袖轉身,低聲道:“找個大夫來給她看看,把屍體處理一下——等一下,把心佛娘子叫來,好好的看看這個人的臉,之後本王有大用!”
說完之後,留下一抹冷笑,便是穩步離開了。
···
謝景遲抱着韞玉站在牆角瑟瑟發抖,隔一會兒就要問一句:“會沒事的吧?”
韞玉顫着聲音安撫着謝景遲,直到折綃迅速趕來,跪在謝景遲身前垂首道:“主子!屬下來了,不知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折檀去救碧回了,我們,我們現在這兒等等。”謝景遲上前將折綃扶了起來,折綃心有疑慮,卻不表露,頷首應了下來。三人剛剛站好,便聽得一聲煙花起,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那邊炸開一朵紅色的煙火。
謝景遲看着閃耀的紅光,想起了從前元宵節的時候,市裡都會放煙花的,很好看也很壯觀,只是這些年來,空氣污染越來越嚴重,就很少再見放煙花了。
折綃卻是駭然失色,慌忙再度跪下,疾聲道:“主子!快隨屬下一同離開!這紅色的信號非到緊急時刻不可用,如今折檀放出,想必是有萬分緊急的事!屬下帶主子離開!”
謝景遲扶着牆,低頭看着折綃,難以置信地問道:“怎麼會?折檀那麼厲害,怎麼會出事?”
“主子有所不知,十二墨雨每人身攜三枚特製煙花,放出后呈紅、黃、綠三種顏色,綠色煙花是召集同伴趕來救援,黃色煙花是報平安,而紅色……紅色是危險,讓周圍同伴迅速撤離。主子,十二墨雨結成多年,從未見過有人放紅色煙花,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
謝景遲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會不會是拿錯了?放錯了?”
“不會的,主子,快走吧,屬下覺得,應當是折檀去救碧回姑娘途中,遇到了裕王的人馬,被圍堵脫逃無望,因而發出紅色信號,讓屬下帶着主子離開。”折綃的頭又低了低,“主子,還請莫要猶豫了!快走吧!”
謝景遲扶着額頭,想着碧回已經身陷險境,現在折檀又……因為她一個人,今天已經有兩個人遭了難,看折綃的模樣,自己不走是決不罷休的。自己能怎麼辦?留下,對裕王說都是我的錯,放過折檀和碧回吧?
可裕王是什麼樣的人,從懷珠的事和斬馬一事,就可以看得出來,絕不是謝景遲求個饒,就會放過折檀和碧回的,何況折檀還是十二墨雨的一員,饒是謝景遲不大機靈,也是明白在裕王心中,十二墨雨是心頭大患,定是想除之而後快。
為了護住自己,先是碧回生死不知,而後折檀又身陷囹圄,不得不放出紅色煙花信號,讓折綃帶着自己離開,如果自己強行留在這裏,豈不是讓碧回和折檀的涉險白費?想明白之後,謝景遲抬手抹去了眼淚,把折綃扶了起來,堅決地說道:“我們走,你能帶着我和韞玉一起逃嗎?”
折綃搭着謝景遲的手,站起身後看了看謝景遲和韞玉的身形,點頭應道:“主子和韞玉姑娘身形消瘦,屬下可以帶起,麻煩主子趴到屬下背上吧。”
謝景遲聽着折綃的話,看折綃已經屈腿彎腰,便是上前趴在了折綃身上,折綃轉首對着韞玉說道:“一會兒你抱緊我的胳膊,我帶着你們一起飛出去。”
“不行!”韞玉退了一步,對着折綃和謝景遲說道,“小姐,饒是身形瘦削,卻也會給折綃增加負重,速度上肯定是要慢下許多的。奴婢先在這裏藏着,讓折綃帶您逃出去之後,再回來接我一趟便是。這些時間,想必裕王也不會找過來,且只有奴婢一個人的話,奴婢也可以先藏起來,等到折綃來了再出來就是。”
謝景遲搖了搖頭說:“不行,慢一點就慢一點!我如果再把你丟下,就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哪怕可能會半途被抓,我們也要一起走。”
韞玉當即跪在地上道:“小姐,您不要再倔強了,如果一起被抓,您無所謂,奴婢也無所謂,可難道折綃也無所謂嗎?小姐忍心看着再將折綃牽連進來么?”
一陣疾風卷過,折綃在風中隱隱約約嗅到了血腥的氣息,忙是對着謝景遲又道:“韞玉姑娘說的對,如今首要任務,是將主子安全的送出去,讓韞玉姑娘自己先藏一藏,屬下快一些將主子送出去,而後折回來接韞玉姑娘就是,主子放心,屬下不會讓韞玉姑娘出事的。”
謝景遲從折綃背上下來,推了折綃一把,有些無助地說道:“你們之前也告訴我碧回會沒事,折檀也說會把碧回帶回來,可是呢?碧回和折檀都沒回來,我難道還要再搭上一個韞玉,一個折綃嗎?”
“小姐!”韞玉着急地喊了一聲,“折綃,快把小姐帶走,不要管她願不願意了!”
折綃當即也是作出反應,還不等謝景遲反應過來,作出回答,就抬手將謝景遲打暈了過去,抱着謝景遲,低聲道:“主子,得罪了。韞玉姑娘,你先躲一躲,等我把主子送到安全地方,就回來接你。”
韞玉點了點頭,看着折綃抱着人躍上房頂后,才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想着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左右,先是碧回出了事生死未卜,又是折檀遇險,現在折綃總算是將謝景遲帶走了,希望這一路上不會遇到裕王的人,能夠安然逃脫吧。
韞玉癱了片刻之後,扶着牆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細碎的腳步聲在周圍響起,韞玉斜靠在牆上,腿腳已無氣力,遠方有點閃光,晃得韞玉睜不開眼,那點閃光越來越近,韞玉遮了遮眼睛,想要擋住那些晃眼的光。
接着,有一個身影漸漸走近,擋住了那點閃光,光在那人身後,將那人的影子投到韞玉的身前,韞玉抬了抬頭,看見高懸的月,笑了一下,這才矮身行禮道:“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好雅興,這麼晚了,還在院中散步么。”
裕王的唇角微微揚起,就着月光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而後才緩緩走向韞玉,將手拍在韞玉的肩上,感受到了韞玉的顫抖,若不是她緊靠着牆壁,或許已經跌到在地了。裕王輕輕地動了動搭在韞玉肩上的手,低聲在韞玉耳邊說道:“想見你那好姐妹懷珠么?”
韞玉驚恐地瞪大了雙眼,額上脊背都是沁出汗來,大顆大顆的汗珠浸濕了韞玉的衣裳,額間的汗水也是自臉側劃過,韞玉艱難地回頭,先是看到了裕王飄起的頭髮,而後是一隻耳朵,接着是裕王的側臉,以及微微揚起的唇角,韞玉像是見了鬼一般,想要後退,卻動彈不得,心中只求折綃千萬不要回來,周圍已經圍滿了府兵,還有搭在弦上的羽箭瞄準着這邊。韞玉吞了口口水,問道:“想……會如何?不想……又會如何?”
裕王低聲笑了出來,鬆開手向前走了兩步,而後抬手擊掌三次,又一抹身影自暗處走出,韞玉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住那抹本該香消玉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