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前就認識嗎
“你怎麼才來？”一旁的李姐見了我，皺了皺眉，“我要你準備的資料帶來了沒？”
她是總編助理，辦事出了名的雷厲風行，身材高挑，體型偏瘦，一頭短髮極好地襯托出立體的五官，看上去既精明又刻薄，但私底下性格還算隨和。
“帶來了。”我趕忙從包里拿出資料。
她接過文件夾，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匆匆推開了會議室的門，那背影，活像個上戰場的鐵娘子。
“希望李姐和總編能快點搞定那幫老古董，要不然，就只能看秦氏那邊總裁的意思了……”同事小慕憂心忡忡道。
她和我一樣，也是畢業不久就在Muses實習，實習期過後便被留了下來。
老古董說的是幾個大股東，聽說他們想把Muses變成一本和時尚不沾邊的文學刊物。
雜誌要是改頭換面，別的部門倒還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但編輯部勢必會引進新鮮血液，而我們這些舊員工，起碼要被辭退一半以上。
記得剛到這兒工作的時候，Muses還是一本不入流的小雜誌，而現在，已經一躍成為A市銷量前三的時尚刊物。一起拼搏了這麼多年，卻突然可能面臨散夥，這顯然是大家都不願看到的結局……
一陣難捱的沉默過後，會議室里似乎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不出十分鐘，李姐就推門出來了。
“怎麼樣？”所有人立刻圍了過去。
平時總是出奇冷靜的李姐，纖細的柳眉間是一道淺淺豎紋：“再過半個小時，總裁就會做最後的決定了。”
“秦氏集團從沒涉足過時尚雜誌這一塊，秦總裁對你們編輯部也根本不了解吧？我看你們還是早點另尋出路的好。”靳默函不知什麼時候也出現在了人群里，兩手插兜，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我一眼。
他並不是編輯部的人，就算要裁員，十有八九也裁不到他的身上，故而這話聽起來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財務部的小靳是吧？不講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李姐冷冷開了口。
靳默函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沒再說話，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我側過身，不想讓他看見我臉上的焦急。
儘管我和李姐也不願承認，但此時此刻，雜誌的命脈的確被一個陌生人掌控在手心裏，不知道那人究竟會怎麼選擇……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會議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最先出來的是幾個臉色捉摸不透的股東，然後是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總編，他扶了扶眼鏡，側身朝身後的那人恭敬地一“請”。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陡然出現在我視線里，身形格外的高大削瘦，輪廓分明的臉像是刀劍雕刻而成，每一個細節都近乎完美，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透露着絲絲寒意，叫人不敢逼視。
這眸光如此熟悉，從我臉上一掃而過，沒有絲毫的詫異和停頓。
我不由渾身一僵。
秦以諾？怎麼會是他！
“喂，雲歆，你還愣着幹什麼？”耳邊傳來小慕焦急的聲音。
我這才發覺身邊的人早已讓開了一條道，只有我還怔怔地站在原地，而那高大的身影，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淡淡的煙草氣息，夾雜着古龍水的味道拂過鼻尖，有一絲細微的癢。
“你是Muses的員工？”他看向我，語氣依舊是那麼漠然。
我反應過來，點點頭，匆匆讓到了一邊。
“這次多虧了秦總，”總編突然開口，不動聲色地化解了尷尬的氣氛，“改版的事已經被秦總一票否決，現在大家可以放心了。”
話一說完，不少人明顯地舒了口氣。
“雜誌沒有改版，編輯部得以保住，那些想看笑話的人估計會很失望啊……”身旁的小慕哼了一聲，望向剛才靳默函所站的方向。
我點了點頭，環顧四周，卻沒看見靳默函的蹤影，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總編一行人走遠后，李姐突然皺眉問：“小顧，你和秦總以前就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我下意識地搖頭否認。
“我就說嘛……所以雲歆姐你剛才只是犯花痴而已了？”小慕聞言笑得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我還從沒見過你那種目瞪口呆的樣子呢。”
說著，神秘兮兮地湊近了幾分：“聽說啊，這位大帥哥總裁已經有女朋友了，有狗仔隊拍到了他深夜和不明身份的女人一起去酒店的照片。”
酒店？
我心頭隱約劃過一絲異樣：“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前天夜裏，可惜只有一個模糊的側影，也不知道是哪個女人這麼幸運，如果是我該多好啊……”小慕嘆了口氣，滿眼艷羨，“自打我們Muses被秦氏集團收購，我就調查起了這個帥哥總裁，如果媒體的消息沒有出錯，他已經單身整整兩年了，之前我還在懷疑他是不是彎的呢。”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不一定就是他的女朋友。”我尷尬地安慰着，心裏早已亂成了麻。
前頭夜裏，正是秦以諾在天台救下我的時候，那張照片上的女人該不會是……
“就是，那樣的女人不是嫩模就是明星，秦總也就是玩玩，哪裏會看得上？要看上也一定會看上李姐這種。”有人朝李姐阿諛奉承了一句。
李姐的年齡一直是Muses最大的謎，有人說她四十好幾了，也有人說她才二十七八，四十好幾說的是她的性情和手腕，二十七八說的是她的容貌和身段，這一點真是足以讓不少女人嫉妒不已。
“少給我滿嘴跑火車，”李姐瞪了那人一眼，“都很閑是吧，還不快去工作？”
此語一出，眾人忙不迭地四散。
我也準備轉身離開，卻忽然被她叫住了：“小顧，你先留下。”
我腳步一頓，心底突然湧起細微的慌亂--她找我究竟有什麼事，該不會……是和秦以諾有關吧？
“這些資料你整理得很用心，”李姐將手裏的文件夾遞了過來，“下次記得早點來，不要再遲到了。”
“好。”我點頭，微微舒了口氣。
幸好，只是資料的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秦以諾成了我心底一個不敢讓人觸碰的秘密，他的一舉一動分明透露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眼底的幽暗卻彷彿能將人吞沒，一旦陷入其中，便再也無法自拔。
這樣的一個人，就好比一片危險的沼澤，能讓人輕而易舉地沉淪，偏偏他自己渾然不覺，只是兀自冷漠如冰山……
“其實你的事，我早已經知道了。”李姐將我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在了眼裏，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什……什麼事？”我本想佯裝鎮定，舌頭卻不由自主地僵了僵，只能硬着頭皮與她對視。
“從你第一天來上班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會撒謊的人。”她不僅沒有露出咄咄逼人的神色，還淡淡地笑了笑，保養得沒有一絲魚尾紋的眼角閃過一抹捉摸不透，“財務部的那個小靳，是你的男朋友吧？”
“啊？”這話題似乎偏離得太遠，我不由怔住了。
“昨天有個女人來公司找靳默函大鬧了一場，好在被我及時發現壓了下去。你要知道，Muses一直不提倡辦公室戀情，哪怕不是在同一個部門工作也不行，一旦被發現，不是辭退其中一個，就是把兩個一起炒魷魚。”李姐語繼續說道。
原來是這件事……
我深吸一口氣承認下來。“我和靳默函以前確實是男女朋友關係，但……現在不是了。”
“所以，你現在是單身？”她突然問。
這話問得有些古怪，我點了點頭，心中隱約覺得不妙……
“正好，秦先生身邊缺一個生活助理，既要能全面配合他的時間，又要對雜誌社有一定的了解，你在編輯部呆了五年，現在又沒有男朋友，可以說是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