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停,你別學雋哥兒,好好說話。」父親還沒兒子穩重,他真是倒着長了,要跟他兒子多學學。
「夫妻要相互體諒,你看在我為你守身三年的分上,今兒個晚上別抵抗,讓為夫暢所欲為。」他語氣低柔,帶着桃花般醉意,纏纏綿綿,絲絲縷縷,勾織出一張蜜意大網。
「然後你就會善待哈里?」未受引誘的皇甫婉容此時十分清醒,笑顏如靨的凝睇着他。
「容兒,你一定要提到他嗎?」他不滿的咬她耳垂,輕輕一曝,不痛,但警告意味濃厚。
「不求你把他當一家人,起碼給他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該有的待遇,他那一聲阿姊叫得挺有意思的。」她想起哈里小時候瘦皮猴的樣子,有一段時間他吃得很多,可是就是長不胖。
「你想當他阿姊?」有個年歲比他長的小舅子真不習慣,堵心。
她嬌妍地一眨眼,「至少我們從他那裏拿貨會很便宜。」
白送他都肯。
「你還想做生意?」他是不贊成的,自己的妻子自己養。
「手中有銀,心中不慌,要是你再像上一回那樣出事,求助無門的我只能任人宰割,這不是你我樂見的。」她要有錢,有自己能調度的人手,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上一次是沒想到,這一次我會有所防備的,他們沒法再那麼順心。」他已經開始在佈置了。
謝氏母子想要在趙府當家作主,掌控大權,把長房壓製得再也沒有聲音,而他要做的是讓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你防備跟我賺錢,兩者不衝突。」
「錢也我來賺,我和他談好了。」瞪那麼久,也該有點收穫。
「談好?哈里讓了幾分利給你?」
「三分。」他眼泛笑意。
她訝然,「你真敢開口。」
「我只跟他說,你阿姊要的貨你敢賺她銀子?他二話不說的點頭。」雖然挺礙眼的,但不失一位真漢子。
「你有當奸商的潛能。」挖人的肉一點不手軟。
「容兒,你不喜歡嗎?」他指讓哈里吃了大虧。
喜歡,誰不喜歡銀子呢!以後不用擔心貨源不足。
「這下子可有好戲看,看咱們賢良大方的大嫂如何處理,長房這會兒不鬧得雞飛狗跳才有鬼……」
小謝氏頭上插着紅珊瑚點翠蝶戀花花簪,斜插吉祥如意織墜流蘇金步搖,一身蓮青色淺金滾邊撒花緞面衣裙,眉妝微微往上勾,口脂淺抹蜜桃色,看來端莊又不失活潑,帶出點嬌俏的迷人風情。
但她眼底的幸災樂禍和嘴角揚起的冷諷,讓她原本的青春美貌大打了折扣,美是美矣,卻多了驕氣。
「得體點,別讓人看出你是在等着看長房熱鬧。」這孩子還是太生嫩了,要多帶幾年才能改掉喜怒露於外的毛病。
「是的,姑姑,我沒在笑,瞧我憂心忡忡的眉心都打結。」她做了個皺眉的動作,但不是很成功。
「還叫姑姑,討打。」謝氏假意朝侄女手背輕輕一拍。
她嬌嗔的改口,「是的,娘。」
婆媳倆的交談聲不大,以帕掩口地動動嘴皮子,眼眉在笑着,面上有些許飛揚的得意,但是絲毫也影響不了一入門便東張西望的綠衣紅裙小姑娘,她一身江湖女子的打扮,爽快俐落,腰上繫着三顆金色鈴鐺串起的鈴串。
她一動,鈴鐺就跟着動,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打從她進入趙府後,鈴鐺聲就沒停過,忽大忽小,表示她是個坐不住的人,從未受過閨閣女子的教養,生性率直,說是浮躁好動也不為過,對男子而言,能成為紅粉結交為知己卻做不了高門媳婦。
「姑娘請用茶,不用客氣,當自個兒家裏,放鬆點,我們一家都是好人。」虎姑婆笑着對小羊兒說。
「好,我不會客氣的,你們府邸好大,東西好多,我都看花眼了。」綠衫小姑娘一手拿着茶杯,不講究的一口牛飲,性情豪爽的令人嘆為觀止,看得謝氏姑侄眼角一抽。
「對了,姑娘貴姓?」嘖,這是哪個山旮旯子出來的村姑,手腕上戴着三、四兩重的金鐲子可真俗氣,真虧得她敢戴出來博君一笑。
小姑娘的身上沒有任何雅緻的配飾,除了金,便是銀,似乎是她的偏好,年約十六、七歲。
「我姓徐,我爹叫徐豹,他在道上鼎鼎有名,上個月初七又納了第十九房小妾。」她洋洋得意的自報門戶,人家沒問她也一古腦倒豆子似的往外說,生怕對方不知道她有多威風,家世不凡。
「十九房小妾?徐姑娘真是好福氣,令尊肯定非常疼寵你,才找了這麼多庶母來陪你。」謝氏眼中有着鄙夷,對小姑娘的出身更加不齒,不過對方越不堪她越歡喜。
就說怎麼可能沒有女人,這不是找上門了,還是這種俗不可耐的貨色,真不知趙逸塵眼睛往哪兒長,這種女子也看得上眼。
「不是來陪我,是陪我爹,她們原本不肯跟着我爹,被我爹拉進屋裏關了幾天就聽話,不過女人太多實在太吵了,一顆蛋也下不了,我爹盼個兒子。」她爹想有個兒子摔盆。
「徐姑娘是你爹唯一的孩子?」獨生一個女兒,難怪養廢了,蠢人一個,根本不夠拿來磨刀。
「是呀!我爹很努力想要一個兒子,可是拚了二、三十年還是只有一個我,我五娘說他糟蹋太多姑娘了,才會生不出來。」她也覺得爹的女人太多,沒名分的更多。
徐豹不是好色,而是真的想生兒子,早年身邊的女人不多,也就三、五個,後來年歲漸長,他越來越憂心無後,因此凡是稍有姿色的他都不放過,先做夫妻再說。
可是就算他夜夜做新郎,經手過的處子不下百名,沒動靜就是沒動靜,只有最早跟着他的女人生了一個女兒。
「那你爹的家產不就都是你一個人的?」小謝氏想的是銀子,她口無遮攔的話一出,謝氏很痛心的一橫白眼過來。
真不會說話,那能說得這般直白,要說父親對女兒的寵愛,別讓人以為她是衝著人家的身家去,看中黃白俗物。
不過小謝氏的直接倒對了徐芸兒的味,她更直白的一回——
「當然,除了我我爹還能給誰?他有好幾十箱的金銀珠寶,誰娶了我誰就能搬走一半,我很值錢的。」她帶着炫耀的口氣說,絲毫不覺得這是把自己標上價碼,還很驕傲的沾沾自喜。
幾十箱的金銀珠寶對大戶人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人家一個媳婦的嫁妝就能裝滿一座庫房,值錢的不是金呀銀的,而是陪嫁的字畫、古董、擺件、玉石等,百年累積的底蘊。
不過金子、銀子也不錯,比較實惠,雖然買不到別人的傳家寶,至少能淘到不少好東西。
「哎呀!你爹真好,早早把你的嫁妝準備好,將來誰娶到你就是他的福氣,徐姑娘要睜大眼睛好好挑,別迷花了眼。」以後的日子府里多了她也就不寂寞,天天有戲看。
謝氏對徐芸兒滿意極了,不住地直往她打量。
「不用挑了,已經有了。」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她才一臉喜氣的嬌羞起來,難為情的紅了臉。
「喔,是哪家的兒郎?」心裏有數的謝氏刻意問道。
「是見山哥哥,我一見他就喜歡上了,好喜歡好喜歡,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她一副迷戀的樣子。
「誰是見山哥哥?」難道搞錯對象了?
乍聞陌生的名字,謝氏姑侄楞了一下。
「他就是……」
「芸兒,你怎麼偷溜下山,大當家知道這件事嗎?」她居然來了,簡直是不知死活!
一看到趙逸塵的身影,徐芸兒杏眼忽然發亮,歡快地像只小雀鳥般飛向他,腰上的金色鈴鐺叮噹作響。
「見山哥哥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我想你想得都痩了,連山上的松鼠也不逗了,你看我多委屈。」她上前要挽住他胳臂,卻被他不着痕迹的避開,一抬的手落了空。
從趙逸塵身後走出一名身着桃青色衣袍的男人,開口道:「芸兒,不是叫你在客棧等嗎?誰讓你私自溜出來的。」害他們找得汗流浹背,以為把人搞丟了。
她嘟起嘴,滿臉不悅。「誰叫你們不帶我來見見山哥哥,只要我等,我性子急,等不了。」
「那你出門前也要跟我們說一聲,不要一聲不響的不見了。」真要出了事,徐大當家一個也饒不了他們。
「駱大哥,你能不能別一直嘮嘮叨叨的,很煩吶!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不會走丟的。」
拍花的遇到她都會自認倒霉,她一鞭抽過去,不抽去他們半條命也要抽花他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