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她話說是不怪,可是誰聽不出還是怪的,而你身為婆母的做了錯事卻沒一絲表示,那就是你錯上加錯了,生病有葯醫,人蠢蠢到死,婆婆呀!你老有臉死不認錯嗎?

「太太呀!你倒是好好的和弟妹說道說道,這不貞的由頭是打哪來的,媳婦可不能由着弟妹髒了你的名聲,讓外人以為你想毀了長房有多麼不擇手段。」

我敢說出實情,你敢嗎?

謝氏臉皮一抽,平放的兩手忽地握緊,緊到手背的青筋分明透膚。「老二媳婦,你是聽誰的一嘴狗屁話,你大嫂再貞靜嫻良不過了,豈能潑污水誣衊她。」

算她狠,拚着魚死網破也要拖大家一起死,不管不顧豁出去的狠勁是誰都會怕,人無顧忌已經贏了一半。

尤其是那一句「死了兒子」聽在謝氏耳中不知有多恨惱,在她心中從未當楊氏生下的嫡長子是親兒,她唯一的兒子只有趙逸風,皇甫婉容口中轉了彎的話根本是在咒她兒子,她聽了渾身不舒服,恨不得朝長媳摑上一掌。

「姑姑,不是你跟我說……」不會看人臉色的小謝氏剛一張嘴,她身後的奶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拉她一下。

「二少奶奶,你口渴了吧!老奴給你煮了冰糖銀耳湯,一會兒讓人送上。」我的小姐呀!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偏把你婆婆給扯進來,你是日子過傻了還是腦子進水了?

奶娘是謝家的家生子,上三代都是謝家的奴才,但小謝氏不是她奶大的,她是在小姐五歲時,她死了丈夫,得了老太太恩寵才入了小姐院子,為人機敏會看眼色,後來隨小姐陪嫁入趙府,當起二房院子裏的管事嬤嬤。

「呵呵……弟妹都嫁進來一、兩年了,怎麼還像做姑娘一樣天真無邪,你這一口一個姑姑是要做姑表親還是婆媳?太太呀!你們謝家從不教姑娘規矩嗎?孩子都生了還這般不懂事。」末了,皇甫婉容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狠狠捅向謝氏的心。

想大事化小,囫圇過去?那要看她準不準!當初敢把髒水往皇甫婉容頭上潑,這會兒我替原主咬下謝氏姑侄一塊肉。

謝氏一口血差點吐出來,長媳這一招真夠毒辣,要是傳出謝家姑娘不教規矩,那謝家未嫁的姑娘全都毀了,誰家敢聘無賢的媳婦?「老二媳婦,以後不可喊姑姑。」

「姑姑……」都喊了十幾年,哪改得了口。

「放肆,婆母說的話你敢不聽。」她冷聲一喝。

為了謝家的女兒們,她只有委屈最疼愛的侄女。

從沒被長輩訓過的小謝氏驚得睜大眼,抹着細粉的臉上出現一條條龜裂。「姑……婆婆,你……你吼我?」

頓感頭痛的謝氏鬆了鬆手,聲音放柔,「娘是為了你好,打從你嫁進趙府就沒改掉當姑娘的習性,娘也是心善,不忍心抹煞你良善的天性,不過以後有你大嫂管着你,娘也就安心了,咱們謝家的姑娘可要留點名聲讓人打聽。」

她已經說得很明白要侄女先忍着,別讓娘家的姑娘教養受人質疑,可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只是挨了兩句念而已,小謝氏卻嘔氣的甩臉,認為被姑姑擺了一道,心裏恨起她了。

「你讓她管着我?你是老得昏頭了是不是,做出那種醜事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管我……」

教她如何偷人嗎?

「住口!住口!你是二房媳婦,怎可對你大嫂不敬。」真是氣死她,明明看起來聰明,卻是一點就燃的空心爆竹。

她就不能少說兩句嗎?當個啞巴也好,起碼大家有台階下,不至於把打算揭過去的舊事又翻出來提。

但是她想息事寧人,不代表別人也願意,皇甫婉容很用心地實行「氣死婆婆」大計。

趙府沒有謝氏就真的平靜了,趙逸風想翻身做大爺絕無可能,他上頭有好幾座大山鎮壓着。

「太太,看來弟妹也像你當年一樣魔怔了,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相信,非常固執的堅持己見,我這兒剛好有一份高大夫招認「誤診」的口供,不如咱們往衙門一遞,讓青天大老爺來判斷……」

「不行!」謝氏一驚,大喊出聲。

她有高大夫的認罪口供?

謝氏不只驚,還有懼,指尖微微顫抖,百姓最怕見官,一般平民怕挨打脫層皮,高門大戶擔心丟了臉面。

事情若被抖了出來,那她這些年費心營造的好名聲也跟着沒了。

「呃,我是說沒必要鬧那麼大,一切都是我當時失心瘋,太過武斷了,受不了長子之死的打擊,這才難過的怪罪在老大媳婦頭上,藉此掩飾老大不在的傷痛。」好手段,今日逼得她自承有過,明日她必還諸十倍百倍。

「那太太的意思是瑩姐兒是大爺的骨肉嘍?媳婦也無與人做出苟且之事?」氣氛平靜得有如靜止的水紋,看似不動,實則一圈圈的漣漪已向外散去。

謝氏咬着牙道:「是。」

「那麼不貞之說……」

「假的。」她忍着氣,鼻翼翕張的噴氣。

「所以我被趕出府是太太的一時意氣,你被迷了心竅,做出的糊塗事?」她這樣也能忍,真是佩服。

「……是,我迷糊了,對你多有苛責,娘在此……」謝氏吸了口氣,一臉僵硬的皮笑肉不笑,一句道歉的話在牙間磨了又磨才逸出,「在此對你說聲抱……抱歉。」

謝氏的牙快咬出血絲了。

「真好,有太太的澄清,府里的下人就不會沒規沒矩的說媳婦閑話,咱們瑩姐兒也有底氣,大聲說她是祖母的親孫女,瞧!多麼和樂,太太真是送來及時雨的菩薩。」好處豈能你一個人佔了,你曾經拿走的都要還回來。

皇甫婉容笑得一臉明媚,如春天百花開,牡丹獨佔鰲頭。謝氏也在笑,卻明顯的感受到她身後有一團黑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把她包覆在其中。

「姑姑,你就由着她顛倒是非……」小謝氏終於感覺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流,急着想扳回劣勢。

「老二媳婦,你又喊錯了,娘雖寵你也不能任你一錯再錯。你回屋把《清心咒》抄十遍,你的心該靜一靜了。」而她也需要花點心思想一想,為何她的百般算計會一朝落空。

「姑……娘,你不能罰我,我根本沒有錯,是她,她是妖孽,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明明被人欺負了也不吭聲,下唇咬着裝鵪鶉,像她上門要莊子那回,她也只是一個勁的哭,不敢反抗。

經侄女一提醒,謝氏目光一利的看向皇甫婉容。「老大媳婦,你不會真沾上髒東西了,娘記得你的性子一向溫婉可人,好脾氣的像團面,軟得不與人置氣,可現在……」

她的確變得太多了,根本判若兩人,那個不敢頂嘴的媳婦哪有如此清亮的眼神,神清,眼正,落落大方,無所不敢言的咄咄逼人,不論誰在她面前都有啞口無言的渺小感。

想挖她老底了,她倒要看看能挖多深。皇甫婉容故作一臉無奈道:「吃一塹,長一智,都快被人逼得沒了氣,總要強一回吧?媳婦看到您孫子、孫女喊着肚子餓,瘦得臉色發黃,也沒身好衣服穿,不禁自責的開了竅,大人苦不要緊,可不能苦了孩子。

「太太,當我們米缸見底時你在哪裏?孩子病了要大夫時你在哪裏?孩子哭着說好冷你又在哪裏?呵呵呵,你在府里享大福呢!吃着孩子的肉,穿着孩子的衣,睡着孩子的暖被,等着看孩子死去。」

「你……你……」沒見過這樣的長房媳婦,謝氏忽然害怕起來,想調教媳婦的心一瞬間灰飛煙滅。

「哎呀!我說這般的話是不是很不孝?太太你可別嚇着了,媳婦也是這些年憋屈了,要銀子沒銀子,要男人沒男人的,這才說起胡話,你得體諒媳婦的不容易。」

皇甫婉容嗓音一轉又成了軟綿綿的柔嗓,讓人看傻眼,她裝腔作勢的本事猶勝謝氏一籌,使人望塵莫及。

「沒……沒關係,你也是委屈了,娘想你莊子上是有出息的,總不會餓着了,沒想到你會過得這麼苦。」謝氏也裝起來了,以絲絹輕拭無淚的眼角,一副不忍心媳婦受罪的模樣。

「都過去了,太太,以後您多疼疼媳婦,別讓君山欺負媳婦。」她假意地撒起嬌,把先前的對峙消弭了。

「欸,娘疼你,再有什麼委屈別忍着,跟娘說。娘知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她得想個法子制住長房。

「可是我還沒服侍太太用膳……」她想好了要如何「孝敬」,蔥、姜、蒜、紅辣椒,每一口都夾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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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袋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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