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可不想一輩子背着繼室嫡次子的身分,永遠矮人一截。

心大不是不好,但趙逸風更貪,他貪兄長元配兒子的地位,想和兄長交換出身,兩人短短四歲的差距,兄長憑什麼擁有最好的,行商、學業樣樣比他出色,他必須在後頭苦苦追趕,一次又一次的落敗,勉強摸到一點邊,可他做得再好,受人注目的還是他趙逸塵。

只因他是元配所出的嫡長子嗎?

「都幾年了,他還想翻出什麼風浪。」謝氏不屑的輕嗤。

趙府上下掌控在她手裏,一個長年不在家的長子想扳倒她太難了,她的手無所不在,伸遍全府。

「娘,不要低估你的對手,這回不是讓我們栽了個大跟頭了嗎?若是大哥再找出當年為大嫂診脈的大夫出來作證,那你的名聲就毀了。」同時也會連累他們夫妻倆。

謝氏扶着茶盅欲飮的手一頓。「沒別的辦法嗎?」一想到長媳愁眉苦臉的寡婦相,她心裏滿是不舒服。

「如今還有別條路好走嗎?人家就是要逼着我們低頭,就像當初咱們毫不給退路地逼走懷着身孕的大嫂。」明着打臉的報復,有誰看不出來,全城的百姓就等着看他們笑話。

「那賤種明明都死透了還活過來糟蹋我,簡直跟他娘一樣陰魂不散。」死活都要折磨她。

「娘,小聲點,別讓人聽見。」這府里還有幹了幾十年的老僕,他們的一生全給了趙家人,而這個趙家人不一定是他。

她輕哼了兩聲,以低頭品茶掩去臉上的不快。「一會兒你帶了禮,把長房一家人接回來,老窩在莊子上成何體統。」

「娘,恐怕我的分量不夠。」大哥不會給他這個面子。

「難道要我親自去請?」她面上的不豫如野火般燎開,握着茶盅的手幾乎要將盅身捏碎。

趙逸風抿着唇,一臉冷意。「不是你去,他們肯罷休?」

不過謝氏母子都猜錯了,這場鬧得滿城風雨的流言不是趙逸塵主導,而是另有他人,就是要打得他們猝不及防,只有挨打的分。

【第八章謝氏登門被打臉】

「你散出去的?」

用完早膳,皇甫婉容正繞着莊子高牆走一圈消食,冷不防身邊冒出一句低沉的男聲,還沒習慣生活中多了一個丈夫的她有片刻怔忡,她抬頭看雲,又低頭瞧生機蓬勃的小花草。

去年栽的果樹已結果了,雖然量不多,但也是成活了,多施些肥,再照顧個兩年,便能結實累累。

歲月靜好,秋高氣爽,等這批貨進關,又可過個好年,她耳邊彷彿聽見成箱成箱的金條銀錠落袋。

什麼都很好,只除了那個破壞她好心情的男人。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當我是你養的花花草草般漠視嗎?」身形筆直的趙逸塵面上淡然無波,但眼底藏着悠悠蕩蕩的笑意。

有主見又難馴的女人,得費點心思來哄。

嗡嗡嗡的聲音吵個不停,讓人想安靜一會兒都不行。「沒瞧見我吃撐了,胃脹,不想開口。」

「要不要我幫你揉揉,散點脹氣。」夫妻本一體,不分彼此,妻子受罪,夫婿感同身受。

「停,不許過來,你給我站在那裏說話就成。」神冷唇薄,本該是冷情之人,怎麼就……無賴一個。

想起夜裏的動靜,麵皮薄的皇甫婉容頓感面頰發熱,她沒好氣的美目一睞,惱怒中帶了一股難言的羞意。

「離得遠了怎好說些細碎話,你想讓丫頭們聽見我們昨晚鬧的閨房私密?」雅緻如畫的面容如同冬天未融的冰棱,凝重地沒有笑容,叫人看了生懼,可那壓低的輕柔卻十足的不要臉,像極了愛裝小老頭的雋哥兒。

表裏不一。

「你……你能不能正經點,好好的說兩句不臊人的話。」她的臉又熱又燙,粉粉酡酡的,像喝了微醺的桃花釀。

趙逸塵目光一柔的走近。「那就說些你想聽的正經話,城裏那些流言是你瞞着我讓周叔做的事?」

主子說著話,調教有成的丫頭明煙、明霞自覺的退開,走到聽不見兩人交談的花牆下。

而可憐的淺草還陷在一堆帳冊中脫不了身,每日兩眼一睜開全是數字,走着、走着、睡着都算盤不離身,叫苦連天。

「成果斐然,不是嗎?」立竿見影。

「怎麼想到用這招,夠損的。」趙府那邊八成亂成一鍋粥,為著傳言而大亂陣腳,無法道說分明。

這便是背黑鍋了,即使傳言有九成真,剩的那一成假他們也辯駁不了,還是得受着。

臉上熱氣稍退的皇甫婉容撥開撫頰的大手,橫眉一瞪,「你總要回去的,讓人來說和灰溜溜地入府是兩碼子事,我不能讓我兒子的父親任人擺佈,起碼也要風光一回。」

「你跟我回去。」他不會放下她一人。

回府?她一聽就眉頭凝起。「我在這裏待得好好的,何必回去湊熱鬧,你那位後娘不好相與。」

她幹麼好日子不過去自找苦吃,在莊子裏她最大,想幹啥就幹啥,無須徵求任何人的同意,想幾時睡就幾時睡,晏起也不用讓長輩指責,她懶懶當家,悠閑數銀子。

可到了趙府,處處是規矩,她的頭頂有公婆,得早晚請安,事事報備,還得和養得嬌氣的妯娌過招,防着她們下毒、使壞,尋着由頭拿捏長房。

「夫妻同進退。」她本該隨他同往。

嬌研的芙蓉花顏忽地嫵媚一笑,「你可以給我一紙休書。」

夫妻恩義兩絕,再無瓜葛。

「作夢。」他目一冷。

「我不貞。」她眨着眼,似乎在說這樣的妻子會令他顏面盡失,還不如痛快了斷,省得日後閑言碎語纏身。

趙逸塵眉頭一蹙,倏地握住她纖柔玉手。「瑩姐兒是我的女兒,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是你失憶了。」她挑着他痛腳踩。

黑眸一深,透着暗邃。「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到底是失了些什麼記憶。」

「所以你想鑽漏洞反將他們一軍,好順理成章地接回我們娘仨?」他也挺狡猾的。

「你是孩子的娘,若我和孩子們回去了,你放心得下嗎?」他一個男人再方方面面倶全,難免還有遺漏的地方,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他沒法整日盯著兒女。

放不下,她不信任趙府的那些人。「趙……君山,你難倒我了,我能把你挖個坑埋了嗎?」

省事。

他是是非根源,因為他,無風無雨的平靜湖面捲起波浪,浪高十幾丈,她受到池魚之殃。

「不能。」他嘴角往上翹。

頓感頭疼的皇甫婉容淺聲一嘆。「放手,你真是個大麻煩,我們的八字一定相剋,相士批錯了。」

當初批他們八字相合,兩家長輩肯定塞銀子了。

一個短命鬼,一個薄命郎,相書上批的是天作之合……唔,這樣說起來,倒是不算批錯。

「你旺我,瞧瞧我不在你身邊,你為夫家掙了這麼一大片家業。」她一個女人家,着實苦了點。

「這是我的嫁妝。」她一臉防備。

見她一副生怕他來奪產的神情,趙逸塵好笑中又有一些酸澀。「以後有我在,我會照顧你們。」

「你那些銀兩的來路正當嗎?」她忽地一說。

「……」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像是聽見他腹中之言,皇甫婉容雙眸低垂。「和你同行的那幾人看來不是善類,有匪氣。」就連他,她也覺得一身血腥味,戾氣內斂。

他一聽,笑出聲來,「他們的確不是好人。」

「你派他們去做什麼?」自從城裏一見便消聲匿跡,那般張狂的一群人豈會了無聲息。

趙逸塵一凜,目光深幽的望着她。「你很聰明,不像小縣官家裏養出的閨閣千金。」她總是超乎他意料的敏銳,觀察細微。

「水田裏養出的金鯉魚。」有水就能活。

她的意思是靈氣天長,無關父母,龍生九子也有拐瓜劣棗,一窩小雞里出了只金雀有何稀奇。

「你倒是往臉上貼金,敢自稱金鯉魚。」百年都不見得出一隻,可遇不可求,非凡間物。

「你還沒說清楚他們去哪了?」想迴避問題?他做得可不成功,凌女史問案,水落石出。

看了妻子一眼,他微帶苦笑,「我讓他們去查我當年遇劫一事,總覺得太不尋常,我不放心。」

「查出來又如何?人為因素你也是無可奈何。」難道別人砍他一刀他還要砍回來?

「血債血償。」俊美臉龐冷得恍若手持雙刃的羅剎,刀上滴着血,風中帶着枉死者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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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袋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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