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尋死
我當時還沒怎麼感覺,也不痛,就是頭上一股股咸腥味流到嘴巴裏頭。
隨即耳邊聽見旁邊的白永盛看傻了一樣,趕緊從旁邊抓過來一件衣服遞到我面前,慌張地說道:
“血,小寧你流血了……擦擦,快擦擦!”
我雙手捂着頭上濕噠噠的地方,往後躲去。
“別怕,別怕,我不碰你了,趕緊止血呀你!”
“你走開……快走開……嗚嗚……”我不停地哭,有多大嗓子就哭多大嗓子,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把他給嚇走。
白永盛顯然是沒有那方面的興趣了,他臉上的醉意消散許多,雙手舉在頭頂上表示妥協,搖晃着點了兩下頭說道:
“好好好,我走,你別怕!”
我整個身體幾乎是這麼夾着牆壁的,眼睛被血染濕了,可一刻不離地盯着白永盛這個禽獸。
他一步步往後退出了我的房間,點頭哈腰地把門給關上,我這才抓起那件被白永盛扯爛了的睡衣,捂住額頭上的傷口。
我大概摸了一下,傷口不算大,就是猛烈撞擊導致腫得很厲害,還好是撞到了側面的額頭,以後留疤也能用頭髮給遮擋住。
我整個人驚魂未定地坐在床邊上,神經蹦得很緊張,這一整夜都不敢躺回那張被白永盛碰過的床。
早上起來,我拿出小鏡子照了一下,除了腫得發黑之外,額頭上的小傷口已經結血痂。
我腳步輕微地下樓,白小蝶已經坐在飯桌前了,她見到我一臉的憔悴,心疼地看着我。
我正想過去跟白小蝶問一下昨晚上的情況,卻是聽見白永盛從廚房裏出來,端着剛做好的早餐,這個厚臉皮的混蛋,竟然裝做沒事一樣笑着說道:
“小寧啊!來,白叔叔給你做了早餐,趁熱吃!”
呸,我二話沒說,拔腿就往外跑,踏上自行車就奔到學校裏頭去。
白永盛不是一隻明目張胆的禽獸,他在我們村子裏頭有地位,有名望,還有臉。但我知道,他是一條善於偽裝的毒蛇。他虐待我媽,欺負我,都是他本性的表現。
這一整天我都趴在桌子上沒精打採的,老師見到我額頭上的傷口,也能夠體諒我。
課間時間,我軟趴趴地倒在桌子上,突然桌子被人踹了一下,身體一震,懶散地抬頭看去,是我們班的一個小混混吳志浩,之前在廁所里往我身上撒尿的人當中,他也有份。
吳志浩一副痞里痞氣地說道:“弘哥讓你過去一趟。”丟下一句話就轉身走開了。
是白弘,之前欺負得我還不夠嗎?又要找我麻煩?可是又不敢不去,只好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吳志浩帶着我來到教學樓最邊邊的樓梯,五樓和頂層天台的中間地帶,這裏一般沒人來。
我剛踏上去,幾個染着亂七八糟發色的男生蹲在那裏抽煙,白弘夾在中間。
一見我過來,幾個人把煙一丟,圍上來。我低着頭站在牆角,沒敢看一眼。
白弘緩緩朝我走來,冷冷說道:“程寧,昨天王組長可是把我罵得夠嗆,還打電話給我媽,你說這筆賬,該怎麼算啊?”
我縮着頭大氣都不敢喘,深怕這幫人又要尿我一身。
“說啊!怎麼辦!”白弘在我耳邊吼了一聲。
我被嚇得也只敢拚命搖頭,連他的目光都不敢接。
白弘輕笑一聲,說道:“算了,昨天我都看在眼裏,不是你捅出來的。去,把何松給我叫來。”
我身體一凜,瞪着眼睛搖頭說道:“不關他的事,他都是為了幫我,你要打就打我。”
“切!”白弘冷笑一聲,輕輕拍着我的臉罵道:“我都尿了你這小逼一身了,打你還有什麼意思?把何松給我叫來,要不然再尿你一身。”
我瞪着白弘,眼睛裏淚水在不停地打轉,他那雙冷酷無情的眼睛,就跟他老子白永盛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轉還的餘地。
白弘在我身上踹了兩腳,我不得不往樓梯下走,心裏不忍心,卻是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何松班級的門口。
我往裏頭看去,何松的位置在角落,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拿着一本書在他旁邊問問題,何松很細心地給她分析。
我剛一站在門口,他們班級的同學就看是指指點點,紛紛朝我看來。
“這不是程寧嗎?聽說昨天被白弘尿了一身。”
“真慘呀!聽說程寧的繼父就是白弘的老爸呢?”
“我聽說程寧是同性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面對着指指點點,我硬着頭皮走到了何松的面前。
“何……何松……”
“呀!來找何松的呀!”教室里響起了一陣不小的嘩然,我的臉已經紅得發燙,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此時我早就跑走了。
何松一見我進來,沒理會其他人,站起來笑看着我說道:“找我呢?”
我抓抓頭髮,看向她身邊的那個漂亮女生,走近看才被驚艷了一下,真的漂亮,長發飄飄,五官標誌,膚白貌美,多少次夢裏我所希望的,就是變成這樣的女生。
“嗯!”我低聲應了一句。
何松對那個女生說道:“陸嫻,我待會幫你解答這道題目吧,程寧找我有點事情。”
“好!”那個叫做陸嫻的女生很溫婉地抱着課本,朝我笑一笑就離開了。
我看得愣神的時候,何松一手搭在我肩上:“嘿!看什麼呢?”
我回過頭來急忙說道:“沒,何松,白弘正要找你的麻煩,要不你先去辦公室躲一躲,那傢伙可不好惹。”
何松眉頭一皺,說道:“是他讓你來叫我的?”
“是!”我頭一低,覺得自己很沒用。
何松從座位上踱身而出,竟然大步走出了教室,我趕緊跟上去勸道:“你要去哪裏?”
“他在哪裏?”
我跑到他面前,雙手攤開,在走廊上攔着他說道:“你不能去,他們人多,你會吃虧的。”
何松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在我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程寧,你就是太膽小了,你這樣,白弘會一直欺負你,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都是這樣。聽說,他爸爸現在是你的繼父了,你們這輩子恐怕都脫離不了關係,你難道要被他欺負一輩子?”
聽何松這句話,我整個人一下子蔫了,攤開的雙手也垂了下來。
“那我還能怎麼辦?”我愣愣問了一句。
“他在哪裏?”
“在天台樓梯那邊。”
何松說道:“你在這等着我。別過來!”
說完何松就往前走去,我轉身喊了一聲:“何松,別去!”
何松指了一下我,讓我站着別動。
看着何松一步步往前走的身影,我眼淚忍不住淌了出來。這節課的課間時間很長,何松已經過去五分鐘了,我站在走廊上,不停地搓着手掌,心裏很焦急。
我在心裏罵自己,一千遍一萬遍,罵自己沒用,罵自己膽小。
這時候,看到眼前一個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我抬頭一看,是何松,他臉上有傷,校服也到處被撕得破破爛爛,可他見到我的時候,卻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明眸皓齒,是那麼的帥氣。
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跑過去站到何松面前,焦急地說道:“何松,你沒事吧?”
何松抹了一下嘴唇上的血,小聲罵道:“媽的,不是廢話嗎?你看我這樣,像沒事嗎?”
我眼淚飈了出來,說道:“你傻呀,去之前就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
何松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但是從今往後,他白弘就不敢隨便欺負我。你說值不值?”
何松的話,似乎讓我懂了很多。我剛想送何松回教室,一轉身,卻是看到陸嫻站在門口,那眼神很心疼,就像是白小蝶看着我的眼神一樣。
陸嫻一轉身跑進了教室,而何松很緊張地跑了進去,邊跑邊說道:“程寧,記住我說的話哈!丫的別怕他,是不是男人!”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耳朵在聽什麼,就是覺得心裏頭有一陣痛,很輕微,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我不知道何松跟白弘那邊打架的結果,但是這一整天,白弘都沒有再找過我。
我也省得清閑,一直到下午放學,我都跟一直幽魂似的心不在焉。
自行車騎到校門口,我正愣神的時候,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小寧!”
我朝前邊看去,竟然是白永盛,我心頭一塞,他來學校找我幹嘛?一想到昨晚的事情我就趕緊踩車跑,可白永盛騎着車追過來,喊道:
“小寧,你媽媽回來了,她,她想要尋死……”
嗡!
我腦袋一下子短路,車子沒抓穩,直接撞到電線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