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友誼的小船說彎就彎
來的正是中午拒絕灼灼的大夫,進門時還有說有笑,被灼灼一把抓住胸口,也只能慚愧地陪笑道:“俠女饒命,您要是早說是陸大人的朋友,說什麼我也會跟您一起去夜山不是······”
“哼!小人。”灼灼不滿地噘着嘴,雙手環在胸前,跟其華告狀:“就是這個人,害我白跑一趟,說不能出診。”
“女俠饒命啊,陸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師父究竟怎麼樣了。”
“哼!暫時饒了你,等下只好師父再找你算賬。”
“是是是······”
每有灼灼在的地方無論是哪裏都有架可吵,無論是在夜山還是在陸府。但是遇見灼灼這樣無理取鬧的人,也只能認輸。論起臉皮來她簡直厚的比城牆還要厚,論起本事來,縱然沒法打贏別人也落不得敗勢。師兄其華說的很對,他說像灼灼這樣的人簡直是欠抽。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灼灼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剛硬,過剛易折,不知能夠折斷她的高人究竟藏在哪兒,趕緊收了這個妖精才好。
邁着小碎步急匆匆走到這裏來的陸夫人趾高氣昂,她先在房間裏環視一周才開口:“灼灼姑娘,怎麼又見到你了?”
“誤會誤會。”灼灼答非所問。
“大晚上的,帶着師兄師父投奔我們來了?”她坐在凳子上,相當霸氣地翹着二郎腿,跟這丫頭講究禮節實在是對自己的侮辱。陸夫人今日沒有休息好,臉色看起來相當憔悴。
“誤會誤會。”
屋子裏點着明亮的九轉琉璃燈,翠澄澄地將光籠罩在裏面,整個屋子都透射出一股清冷的感覺。陸府隨便找了一間客房都如此豪華閃灼灼的雙眼,她瞅着窗檯擺放着的水晶質地的插花瓶,裏面參差不齊地插着各類清新花卉,就只是感覺這個味道一定不錯,口水都不覺間流了出來。突然她又一想,《遊俠月傳》裏面的遊俠先生他經常劫富濟貧,難怪,如此奢靡肯定是交不到好朋友的。
中堂掛着一幅古人字畫,她也就只能看出畫了個牡丹而已,至於落款她自然是看不懂的,因為作者署名比較潦草,或者說是比較藝術,普通人可不一定能看得懂,就像大夫們的墨跡。不知大夫們是擔心自己的同行把秘方偷走,還是不介意病人吃錯藥,他們的字體如行雲流水,一陣風吹散的行雲,擊打在巨石上的流水,相當適性。
牛氏百草店的大夫很快就得出了結論,並無大礙,養好胃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他來的時候已經在小箱子裏裝好了各種藥材,給師父開了藥方,又取出小箱子裏一個小瓶罐,畢恭畢敬地遞給其華。陸萇幼非得拉住灼灼,讓大夫給她看看腳。這一雙大腳薄而微翹,腳底被月季的刺炸出許多傷口,還有一些仙人掌的小刺。
“這刺必須挑出來。”
“這怎麼能挑的出來,我才不要。”
“小意思。”
大夫不知從身上哪裏掏出枚鏡子,鏡面又有些不同,能將一些小東西放大,他得意道:“這東西我稱之為‘放大鏡’,已經申請了專利。”
無奈,在放大鏡下,灼灼的腳只能老實地被治療。所幸用時不多,大夫又為她塗了一些藥水才悄然離去。
陸夫人警惕地看着這三個人的一舉一動,當然重點是放在灼灼其華身上,她問道:“灼灼其華?你們難道是一個組合不成?”
“這位夫人,你怎麼能進行姓名攻擊呢?”其華在幫助大夫放置師父,這會兒才得了空,一下就聽見陸夫人嘲笑他們名字奇怪。他用右手輕輕撥動額前的髮絲,一甩頭,將深邃的目光投向房間裏端坐的陸夫人。一言不合就輕功,師父不止一次地後悔將“蜻蜓小步”交給其華,自從這孩子學會了“蜻蜓小步”就不再好好走路,整日裏飄來飄去,就像是蜻蜓一樣敏捷地在空氣里穿來穿去,靈活的不得了。現在忙完師父的事,他又開啟了裝叉模式。
九轉琉璃燈在輕輕轉動,各種故事裏的人物形象都在燈上跑來跑去。幽綠的光線輕盈地投射在屋子裏,而師兄其華正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中飄來飄去。陸夫人五官扭曲,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死死地抓住綠衣丫鬟翠玉的胳膊,恨不能將眼珠子摳出來。真是活見了鬼了。翠玉一個勁兒往後挒,看也不敢看,她的胳膊被陸夫人扯住,怎麼動彈也不能掙脫。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套“蜻蜓小步”倒是挺吸引陸萇勝的,他是跟着陸夫人一起到客房佯裝探望灼灼等人的。
“真是精彩,不知這一武功叫做什麼?”
其華優雅地聳了一下肩,掐個蘭花指指着他道:“好眼光,這套叫做‘蜻蜓小步’,乃是我們夜山派的獨門絕技。”他眼睛裏寫滿了妖魅,透過眼睛馬上就能看到他一肚子的邪惡來了。然而就是這種邪惡又不叫人討厭,反而陷了進去。
“這位公子,能否指點在下一二?”真是奇特的景觀!明明是個正常的人兒,竟可以自由在空氣中行走。簡直是大寫的“牛人”,看他白衣翩翩,衣抉上都閃着光芒,馬上就要刺瞎雙眼了。這存在着的難道還是普通人類嗎?分明是一位神啊!陸萇勝弓着身子,馬上就要貼近他腳面了。無比崇拜,若其閑雜人等不在場,他一定能搞出一個“五體投地”來相襯。陸萇勝心裏想着,如果把這一招絕技學會了,別說是“青青樓”里的頭牌,就算是“梨香苑”的角兒也得拜倒在他的官靴下。
比較冷靜的也就陸萇幼和灼灼了,前者是見多識廣,心裏雖有些驚訝,也不會去表達,長了他人的威風的事情他才不幹:後者是因為,十九年間跟着這位裝叉天下第一生活,早已習慣。待會兒可能就是表演前空翻或者後空翻,或者上樹表演,或者牙籤大戰蚊子······師兄會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夜山是多麼寂寞,叫他學會了這麼多無聊的東西。
“你若真的有心要學‘蜻蜓小步’也可以,先拜我為師。不過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其華輕鬆地在空中滑步,一個縱身竄到了房頂,身子貼着牆壁看“九轉琉璃燈”,裝模作樣地點着頭,就好像燈里的人物在跟他說著悄悄話。
“好說好說,師父,您可得給徒兒一個表現的機會,多在府上住幾天,缺什麼短什麼吱一聲兒,我馬上照辦。”陸萇勝仰着頭無比羨慕地看他來去自由,在一個又一個的感嘆中,其華順着牆落了幾寸,一個後空翻加右旋轉一周外加一個後空翻,正好坐回了原先空着的凳子上。害得陸萇勝嘴巴張得直痛。
“我還得請叫師父,這事兒先不要說這麼肯定。”
陸夫人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倒是翠玉先反應過來,她痴獃着臉問自家主子:“夫人,您看到了嗎?還是說是翠玉的幻覺?我怎麼看到這個人竟然會飛?我嚇得連跪拜都沒有。”
“翠···翠···翠玉,我也看到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這個夜山派還挺厲害的···不好意思了夫人,我得跟您道歉,我承認以前喜歡二少爺,但是我發現我的真愛是夜山的大弟子。”
“你這個瘋子。”陸夫人猛然回神罵道。
翠玉雙手祈禱狀,兩眼變成了心形,臉上飄了兩朵粉紅雲彩,慢步走到其華面前:“夜山大師兄,你最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你可有婚配?你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麼?你生辰八字是什麼?父母是否健在?凈身高?血型?還有是不是······”
“等一下,你這個小丫頭想對我師父作甚?你丫也太八卦了吧?不如直接問他是不是喜歡你就好了么。”陸萇勝不滿道。
其華已經紅了臉,小心翼翼看了自家的母老虎灼灼,竟發現她昏昏欲睡,手撐在臉上,把臉都給弄變形了。他安排道:“徒兒,時候不早了,送客。”說著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玲瓏的盒子,往左扭開,從裏面倒出一枚新鮮的小拇指甲蓋寬的竹籤,又往右擰,倒在竹籤上幾粒透亮的鹽粒。大家驚奇的時候,他送進了嘴裏,仔細刷着他的牙齒,空閑的手揮動着,表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