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駙馬:媳婦有我還不夠?
煙花三月,春雨蒙蒙。
素有水鄉美稱的江南,風煙俱凈,天山共色,端的是婉約清麗。
姑蘇郡,處處細橋粗水,粉牆黛瓦,茵柳嫣桃。
水霧朦朧中,一紅杏拔翠的油紙傘緩緩從拱形青石板橋那一頭走上來,隱約中能見一襲天青綠垂柳暗花藥斑步裙裾曳曳而動。
搖曳生姿,娉婷窈窕,那天青色在細雨霏霏中開出葳蕤簇簇的璀璨微光來,叫人想掀了那紅杏油紙傘,好生看清傘下又是何等勾人的美色來。
紅杏拔翠惡油紙傘離的近了。露出盈盈不及一握的纖細腰姿來,月白腰封,下墜簡單的一串小指頭大小的乳白珍珠,那珍珠罕見的被串成了個精巧的蝴蝶模樣,鴿蛋大小,很是好看。
走的越發近了,在青石板橋最高處,斜雨飛飛,那紅杏拔翠油紙傘輕輕一旋,甩出點滴晶瑩雨珠。
這當,一穿青色暗金銀花紋綢袍的男子提着袍擺匆匆從橋另一頭過來,那男子在紅杏拔翠油紙傘半丈外的距離站定。
那男子生的一臉書卷氣,斯文儒雅,頭髮整整齊齊地用一翠色玉簪束着,且他額頭上還結着姑蘇郡有名的白象書院書生抹額。
他先是拱手彎腰行了一禮,然後彬彬有禮地道了句,“洛娘子,小生淙明有禮了。”
紅杏拔翠的油紙傘微微一抬,就露出張艷色清媚的臉來,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巧鼻粉唇。白嫩如瓷的面頰,像極江南最為精緻的名瓷。
雒妃摩挲了下傘柄,桃花眼中有明顯的茫然。
她根本就不認識這人!
那男子又道了句,“洛娘子不記得小生了?”
雒妃沒吭聲,她淡淡地看着這莫名其妙的書生。
男子白凈的臉上失落一閃而逝,“小生姓沈,名淙明,家父乃姑蘇郡守,目下小生在白象書院求學。”
他舉止君子,進度有度,端的是不會讓人輕易厭煩。
沈淙明半垂着頭,用餘光瞥着雒妃,“半月前,小生與洛娘子在白象書院有過一面之緣。洛娘子貌美如仙,小生驚為天人,自此念念不忘,滿腔傾慕。”
雒妃眉心一突,她在江南這邊兜兜轉轉住了一年有餘,兩月前才來的姑蘇郡,秦壽說,這邊的白象書院十分有名氣,各家清流名士都在此求學。
秉着與息藏熏陶熏陶,這些時日,秦壽時時帶着息藏往白象書院去,即便他根本就才初初會走路,話都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但並不妨礙息藏感受書院的氛圍。
江南這邊雨多,姑蘇郡也是不例外,她記得半月前,秦壽與息藏照例去了白象書院,不想下午卻是下起了綿綿小雨。
她閑着沒事,就拿了傘去接人,結果書院太大,她在裏面不慎迷了路,後來還是個書院學生領着她出去的。
這事,她轉眼就忘,不想,今個別人還找上門來了,且一開口,就是這樣大膽火辣的慕艾。
“小生年十八,薄有功名。尚未婚配,家中並無侍妾,”沈淙明思量這將自個的情形說了一遍,末了又問,“不知洛娘子是何方人士,可婚配否?”
雒妃轉了轉油紙傘,斟酌着道。“我,已有夫婿。”
聞言,沈淙明眼底流露出遺憾和失望來,他對雒妃拱了拱手,讓到一邊,即便心裏不好受,也還是禮儀周正的道,“小生孟浪,還請洛娘子勿要見怪。”
雒妃點點頭,與他擦肩而過,這種書生,也是讀書讀傻了,莫不是沒注意到她綰的婦人髻,還來問她婚配否。
她半點都沒心上,總是路人罷了,哪裏值得她挂念,即便那沈家是姑蘇郡守,不過,也就一小官而已。
雒妃心裏挂念息藏,不禁加快腳步往白象書院去。
然她才到書院門口,遠遠就見一襲玄色素紋長袍的秦壽牽着小小的一幼童站在書院門口躲雨。
她幾步過去,一歲多的息藏眸子一亮,奶聲奶氣地喊了聲,“母……母后。”
他說話口齒不清,正是在牙牙學語的時候。
雒妃走近了,她順手將油紙傘遞給秦壽,彎腰蹲息藏面前,與他一般高摸了摸他的總角。點了他鼻子一下道,“該叫什麼,又忘了?”
息藏撲她懷裏,仰頭在她臉上啃了口,脆生生的道,“娘!”
自打他開始明事理開始,雒妃與秦壽就沒想過要瞞着息藏自家的身份,不但說的一清二楚,便是連日後他多半會繼承皇位,過繼給皇帝了的事,也是說了的。
在一邊的秦壽輕輕皺了皺眉頭,兩根手指頭一拎,將奶包子從雒妃懷裏扯出來,面無表情的道。“別黏着你娘。”
息藏人還太矮小,他四肢像烏龜一下划拉了幾下,半點都沒掙脫開,他便抬頭瞪着鳳眼道,“就許你,不許我……我黏,我不要……”
秦壽斜長的眉一挑。這看在雒妃眼裏,好似帶出挑釁。
只聽他說,“她是我媳婦,又不是你的。”
息藏敵不過自個的爹,他看了他好一會,忽的轉頭望着雒妃,紅着眼道。“娘……”
雒妃素手拍在秦壽手背上,將兒子解救出來,斜眼看秦壽沒好氣的道,“藏兒也就這幾年光景快活,你好意思計較?”
秦壽冷冷地瞥了眼這個一會走路就開始和他搶媳婦的兒子,默默地將手裏的油紙傘斜傾了過去。
雒妃牽着息藏,另一手提着點裙裾。微微靠近秦壽,一家三口走入靡靡細雨中。
在雒妃沒注意的時候,息藏沖秦壽咧嘴,露出壓根就還沒長全的小白牙笑了笑。
他笑的來眯起鳳眼,卻是與秦壽素來的舉止很不一樣,可眉目的氣質確又十分相似。
秦壽在姑蘇郡租了個一進的小宅子,宅子不大。但勝在裏頭佈置的非常精巧。
九曲環廊,活水溪流,並青竹小橋,還有間或幾塊頑石,景緻倒別有一番看頭。
正廳里,已經擺上了飯,蓋因沒有下仆伺候,秦壽也不想着宅子裏多出外人來,故而他便只請了個廚娘,每天踩着時辰過來做膳。
等用完膳食,廚娘再收拾了就可離去。
這一年的吃食,對雒妃來說,雖沒在京城之時的精細,但秦壽都撿着好的待她。故而她也沒矯情。
且這一年,她也瞧出秦壽對她,那是真的上心,又因着她嬌生慣養,便是教養息藏的事,大多都是他在理着。
連同她身上穿的衣裳裙裾,還有頭面以及一些江南這邊盛行的胭脂水粉,也悉數都是秦壽與她置辦的。
這離了京,身邊沒宮娥侍衛,除卻剛開始略有不習慣,她而今,倒習以為常了。
半年前,她還有擔心秦壽銀子不夠使,有次在他給她置辦了一箱子的新衣時,她脫口而出道,“容王府安佛院的小荷塘里,倒是有好幾萬的銀子。”
當天晚上,她就被秦壽給教訓了。
當初,她坑他銀子之時,他冷着臉不像是要計較的模樣,可誰曉得。他根本就是一筆一筆的記在心裏頭,如今才是同她慢慢清算的時候。
再然後,但凡他給她買的,她悉數收了便是,其他的莫多問為好。
一家人用完膳,秦壽領着息藏去書房,兩父子一同讀了篇經史。息藏還學會了幾個陌生的詞兒。
臨到時辰,他將人哄睡了,回到房間,就見雒妃在燈下打着絡子。
女紅她是不會的,約莫秦壽也不會讓她學,故而她便學着打絡子來打發時間。
這玩意簡單,她也不打複雜的花樣。就那些簡單的,來了興緻,打上一會。
秦壽雙手環胸,倚在門口看了她好一會。
雒妃瞥了他一眼,蔥白玉指挽着五彩的絲絛卷了卷,她就輕聲道,“藏兒還小,不到兩歲,現在就開始啟蒙,會不會太早?”
那天息藏在她面前,竟磕磕絆絆地背了幾句《論語》,雖說咬字不算清楚,但到底是背了出來。
她半點都沒覺得驚喜,反而還被嚇了一跳。
雒妃只要一想着。往後息藏再大些,就沒自在日子可過,她就覺得心疼,故而私心裏,便想讓他現在過的舒心一些。
秦壽走進來,他靠着雒妃坐下,瞧了瞧她手裏還沒打完的絡子。淡然道,“不算啟蒙,為夫心裏有數。”
聽聞這話,雒妃便蹙眉。
秦壽低笑了聲,他在她瓷白的脖頸輕啄了口,“勿須擔心,藏兒會的。那都是他自個喜歡的,他很聰明,往後……會是個聖明之君……”
既然秦壽這樣說,雒妃也就稍稍放下心來,這種事她不擅長,所以秦壽說什麼就是什麼。
脖頸上一陣癢,她反手推了他腦袋一把,“走開些,不得與本宮親近!”
前兩日,她才被折騰的在床上躺了半天,兒子還以為她生病了,蹬蹬跑來寬慰她,叫她好沒臉面。
秦壽掐着她腰,眯了眯狹長鳳眼,“今個那沈淙明是何人?與夫人在橋頭說了什麼?”
雒妃心頭一跳,莫名就是一陣心虛,她水光瑩潤的眼尾夾了他一眼,哼哼道,“本宮不認識。”
秦壽抿了抿嘴角,手上用力,一把壓倒雒妃,咬了她耳朵軟肉一口道,“兒子都要兩歲了,還有為夫這樣俊的夫婿,蜜蜜還想勾着誰?”
雒妃頭撇向一邊,她讓這話羞的心生惱怒,“秦九州,你給本宮起來!”
秦壽卻是不應,他鉗制了她手腳,目色幽幽地望着她,好半晌才點着她心口的位置問道,“蜜蜜,這裏可還心悅我?”
他記得她說過,不再心悅他的話。
雒妃一怔,她愣愣看着他,不肯開口回答。
秦壽自曬一笑,他蹭着她鬢角,帶出纏綿悱惻的意味來,“無礙,你總是要與我糾纏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