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錯特錯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很確定神色凝重的那個人就是我的丈夫。
電梯口上的人太多,我叫了一聲:“蕭羿”,人來人往的,將我的聲音蓋了過去。
我給公公打電話,說是婆婆傷得嚴重,已經辦理了住院手續,就在六樓骨科住院。
我趕到病房的時候,婆婆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公公出去打水去了。
環顧一圈,並沒有看到蕭羿的影子。
“我要出院。”婆婆看到我,有氣無力地叫喚了一聲。
“媽,你骨頭傷了,市三院的骨科是全市最厲害的。”
雖然奇怪蕭羿的去向,可我並沒有向婆婆表露出來。
“就因為這裏是三院,我才不想住在這裏。”婆婆掙扎着要起來,“給我轉院,隨便轉去哪裏都行!”
我這才想起,婆婆之所以對三院這麼抵觸,很有可能是因為那個“粉襯衫”也住在這裏。
回想看到蕭羿的一幕,我的心情也隨之跌落谷底。
難道,蕭羿的出現,是為了要看望那個“粉襯衫”?
為了婆婆的身體考慮,我好言好語地勸慰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公公打完水回來,我們兩個一齊勸說,再加上婆婆傷到的地方實在疼得厲害,她才作罷。
不過,仍是央求公公,找機會一定要給她轉院。
公公表面上答應了,朝我使了個眼色。
出了病房,我小心地問公公:“爸,蕭羿公司的電話打通了嗎?”
公公嘆氣,“那邊接電話的人說蕭羿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等一會兒我再打打看吧。”
我的喉嚨彷佛被人狠狠地掐住了。
原本以為蕭羿既然承諾不會跟我離婚,他就絕對不會拖泥帶水,迅速解決了跟“粉襯衫”之間的種種糾葛。
是我想錯了。
還是大錯特錯。
七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我考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刪除了跟“粉襯衫”之間的短訊往來。
就在我極度失落的時候,蕭羿的手機響起來電音樂,上面的標註姓名是葉念深。
一看到這個名字,我接聽了電話,“葉大哥,是我,蕭羿他今天出門太急,沒有帶手機。”
“是弟妹啊,我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想約蕭羿晚上去喝個酒。”
手術室那邊,一個手術失敗的病人被推出來,他的親屬衝上前,抱着屍體號啕痛哭。
葉念深聽到了哭聲,疑惑地問道:“弟妹,你現在在哪兒啊?”
“我在醫院。”原本是不想跟葉念深說的,之前我已經麻煩他太多了。“我婆婆他摔傷了,如今在市三院住院。”
“市三院啊……那好,我現在就過去看看阿姨。”
“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弟妹,以我跟蕭羿的關係,你還跟我客氣什麼。”
不等我說話,葉念深就掛斷了電話。
給婆婆辦理各項手續的時候,我把整個樓層都看了一下,沒有蕭羿的蹤影。
六樓是骨科,“粉襯衫”肯定是在別的科室住院。
這個時候他們說不定正在一起,粉襯衫一定會對我大加嘲笑,無法得到丈夫的愛,卻憑着毫無份量的承諾耀武揚威。
呵,真是可悲……
我越想越心酸,幾次抽了抽鼻子。在心裏告訴自己,既然蕭羿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做出了斷的,要相信他。
“弟妹!”
遠遠聽到聲音,扭過頭去,就看到葉念深邁着大長腿走過來。
“我同學之前在這裏住過院,對這裏還算熟悉,就直接上來了,沒想到運氣這麼好,剛上來就看到你了。”
葉念深提着果籃,襯衫上鬆開兩顆紐扣,露出胸前的肌肉線條,看起來很性感。
“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過來。”
“弟妹,你每次說話都太客氣了,跟我真的不用計較那麼多。”
跟着我走進婆婆的病房,葉念深顯得很熱絡,“阿姨,我來看你了,聽說你傷了骨頭,我就趕緊過來看看。”
病床上的婆婆皺了下眉,神情疑惑,“你是……”
葉念深將果籃放下,直接拉了把椅子坐過去,“阿姨,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念深啊,葉念深。”
婆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即又一副保持警戒的模樣,往後挪了挪身子,“原來是念深啊,真的是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你現在怎麼樣啊?”
“沒怎麼樣,我還在當老師。”
婆婆的表現讓我覺得很奇怪。
她似乎對葉念深有所防備?
婆婆跟葉念深說話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的,眼睛不時四處亂轉,彷佛在躲避葉念深的視線。
“小雪啊,你去問下護士,幫我領下臉盆什麼的。”
“我知道了媽。”我看向葉念深,“那,你們先聊着,我很快就回來。”
“好,弟妹,你去吧,阿姨這裏有我照看着。”
我走出病房以後,公公就趕緊關上了門,似乎有什麼話要背着我說一樣,這種感覺真奇怪。
我從樓下給婆婆領了東西回來,剛上樓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窗戶前,似乎正在看熱鬧。
“哎呦,年紀輕輕這麼想不開哦。”
“聽說是因為感情糾紛呢。”
幾個人議論的很熱鬧,順着他們的視線向對面的樓望,驚訝地看到一個人正站在六樓的窗口上,看那架勢,似乎正準備跳下去!
雖然距離隔得遠,不過,從體形判斷,站在窗口上的似乎是個男人。
一個男人能夠為了感情捨棄性命,足以見得,這個人的性格之中,肯定是有非常偏執可怕的一面,還是少招惹的好。
我直接走過去,沒有停留的打算。
“說起來好笑,那一對鬧矛盾的小情侶都是男人呢。”
“一個男人要為了另一個男人去死,我活這麼大歲數都沒見過。”
圍觀的年輕人都很淡定,上了歲數的人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奇觀,巴巴地看着另一棟樓的動靜。
看來,那是對同志情侶了。
我老家在一個小地方,我活到這麼大,還沒見過真的同志,長輩們通過別的途經知道這檔子事以後,大多都是嗤之以鼻,有的甚至是深惡痛絕。
說這些人丟人現眼,傷風敗俗,死了是要下地獄的。
我一度以為,同志,是一種病症,甚至跟我的長輩們一樣,以為這一群人是中了邪。
直到有朝一日,我接近他們,了解他們,觸碰他們,才有所改觀,並對他們的性取向表示理解跟尊重。
“很好奇嗎?”
一道聲音從我頭頂傳過來,我驚訝地抬頭看去,葉念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距離還如此之近,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勻長穩沉。
“你怎麼出來了?”
我趕緊走到一旁,跟他保持距離。
他眼神幽深地凝着我,烏亮的瞳孔,深邃的好像沒有邊際。
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面前的葉念深,好像變了一個人。
不過,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幾秒鐘,他就重新換上一副可掬的笑臉來,“弟妹,你是怎麼看同志的?”
“怎麼看,拿着兩隻眼睛看啊,反正跟我沒關係。”
對面樓上,那個男人還在跟自己的同性情侶爭執,一隻腳已經踏空了。
葉念深看過去,幽幽說道:“真的……跟你沒關係嗎?”
我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是,突然覺得全身發冷。
“走吧,阿姨還在等你呢。”葉念深從我手上將東西接過去,朝着病房的方向走。
心底忽地升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我轉頭看向窗外,在一陣驚呼聲中,試圖跳樓的男人被一雙結實的手臂拉了回去。
還好,有驚無險。
不過,那個人在嘶吼的時候,我怎麼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