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路途
去自己的小山村還要坐百里路程的的汽車,杜雪的家離縣城也有七十里。車站周圍都是一些等客的汽車,不時看到有從車站出來的人就大聲呼喚,甚至派個女人過來拉人。
這種小縣城的汽車可沒什麼指望它會規規矩矩停在站里等人,都是上車收錢,然後票價也不統一,看到你像個愣頭青就多收你個幾塊錢。但是有一點是好的,從來不會像那些黑暗的城市裏,看到車上沒什麼人就把你扔在路旁,退給你兩快錢叫你自己去坐車。這現象在廣東那邊很正常,胡非不去廣東這個因素很重要。
一男一女聊着天坐上了一輛中巴車,現在臨近過年,很多打工在外的人都陸續回來,很快這車上就擠滿了一車人。
胡非兩人上車的早,位置倒是有一個。車上的眾多打工一族回到家鄉,登時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一個個掏出電話報告自己的坐標,碰到認識的人就是兩三句比如今年在那發財的話題,喧鬧中帶着安寧。
胡非也直了直腰,到家鄉了,城市裏的太多包袱先放下再說。
車輛開動起來,那個收錢的中年女子開始在車內艱難的走動,見人就問到哪裏,然後收錢走人。人大都是有些羞恥感的,胡非回家有一百里路可不會說自己只到七十里路的地方。他很自然的又給杜雪的車費也交了,然後繼續和她聊着諸如家鄉的天氣真好,和用一種看上去憂鬱的神情說,啊,家鄉,我這個拼搏在外的遊子又回到了你的懷抱。
真噁心。不過出門在外的人多少會在心底里留戀着自己的家鄉。對於胡非來說,他心裏一直在提醒自己家鄉的一切都值得讓他珍惜。他相信自己在外面過的再苦,回到家裏老父母也一定會給自己做一頓溫暖的飯菜。然後這樣一個信念然他在彷徨無助準備鋌而走險的時候冒出來,將躁動的心安撫下去。
杜雪看起來是暈車了,在大巴上可能是心情好,現在坐上這種顛簸的中巴,臉色時紅時白,整個人看上去令人難過。
一直觀察着她的胡非怎麼會沒反應,他站起身要售票員拿個袋子過來,然後又打開車窗,冰冷的寒風灌了進來,胡非還未細細感覺這股冷意,後面的人已經大聲叫了起來,“把窗戶關攏一點,好冷的。”
胡非只得將窗戶留了條縫,手裏剛接過膠袋,旁邊的杜雪的臉上一陣陣潮紅。他趕緊坐下,然後硬着頭皮將袋子撐到她面前。
“哇,”杜雪再也支持不住,一垂頭就嘔吐的出來。一種酸臭味飄了出來,讓近在咫尺的胡非頭皮發麻。說實話,他其實是一個講衛生的男人,一般給家裏挑完糞就會馬上就洗澡,也不喜歡看着家裏太過髒亂,比較來說,比一般男人還是勤勞點。
這場嘔吐持續的一分鐘,這一分鐘讓胡非覺得太過漫長。這就是追女孩的代價,他心裏暗自安慰着自己。他一直沒敢去看杜雪,此刻感覺應該差不多了,他抽回一隻手從兜里摸出包紙巾,然後下意識的將另一隻手也移出杜雪的身前。
完全是不小心的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那袋子隔夜食物,然後他就感覺周圍那股酸臭味更加濃烈,加上車身顛簸和車廂里的各種煙味汗味,胡非感覺腦袋嗡地一聲,胃內開始翻江倒海。
在這個最後的時刻,他一把將手裏的紙巾遞給仍舊垂頭杜雪,接着再也按捺不住身體的不適,一彎腰,“嘔,”今天上午的麵條全吐了出來。
胡非整個人弓成一隻蝦米狀,此刻的腦袋一片空白,胃部不停的痙攣着,一下一下,吐出滿肚子的苦水,眼淚鼻涕橫流。
過的一會,終於感覺舒坦了些,忽然一隻手輕柔的在他背上拍打着,一張紙巾遞到面前。小理胡非一把將袋子系好,接過紙巾在臉上嘴角擦了擦,直起腰將袋子從窗戶里扔了出去,隨後整個人無力的癱倒在座位上。
杜雪靠在椅子上臉色蒼白,抬手將紙巾遞還給他,虛弱的笑了笑。兩人對視一眼,眼神有些輕鬆。剛才兩人,也算是共過患難了。
胡非擦着臉,嘴裏發苦,他沒想到自己真會暈車,現在大冬天的,又沒帶瓶水的習慣。
幸好杜雪有準備,她從隨身的粉紅色背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漱了漱口,然後看了眼胡非。
胡非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接過礦泉水,坦然的灌了兩口。這一下兩人的關係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胡非靠在椅子上,歪過頭看着杜雪,輕聲道,“暈車很辛苦的,要不你睡一覺吧,等到了我就叫你。”
杜雪睜眼看了看胡非,嗯了聲,又閉上眼睛。
中巴車在這等崎嶇的公路上自然是跑不快的,上車下車,見人停車,沒有紅綠燈開上一百里也要兩個多小時。胡非有過暈車的經驗,自然知道這個時候的人很虛弱,胃裏掏空後人需要睡一覺來補充體力,然後最主要的是,醒着的狀態下人很容易再次暈車。
胡非其實也累了,昨晚上就沒睡什麼覺,現在是身心俱疲。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做了段很長時間的夢,那些在末日時候的遭遇深深的刻在腦海里,毀滅一切的地震,沖刷着大地冰冷的洪水,到處躺着的失去氣息的生命以及蘇曉那張驚世的容顏和明日那亘古以來的冰冷氣息。
這些刻在心底的記憶,它們,都是那麼的真實。
胡非驚醒了過來,他感覺腦袋有些沉重。視線掃了掃窗外,已經快到杜雪的村子了。他側頭,發現杜雪正安靜的靠在他身上,略微削瘦的臉蛋,如遠黛般的秀眉,長長的睫毛不時抖動一下,溫潤的嘴唇抿起,居然也有兩個酒窩。這樣安靜的模樣,真的好像另一個曾經抱在懷裏的人。胡非嘆了口氣,不是他現在還沒有確定過來自己真的重生,而是面對蘇曉,他心裏總有些負罪感,那樣一個美麗的似人間的女子,那個讓她自慚形穢的女子,他根本沒有勇氣在正常的情況下去追求。
愛,或者不愛,同樣需要勇氣。胡非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是愛上了蘇曉,但是現在,他只能將那些一年後的記憶埋藏在心底。一個女人的美麗除了非人的氣質,和妖媚的打扮,那種完美的上天搭配的的五官身材其實更重要。
蘇曉其實既不狐媚妖嬈,也不單純寧靜,甚至她的性格還有些神經質,但是那張精雕細琢的完美臉蛋便是一種先天的賦予,這其實比任何後天培養的一切都夠驚心動魄。
單純的說,便是胡非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一張臉能夠如此的完美。
那些雕刻大師繪畫大師是不可能能雕繪出如此完美的作品。白玉微瑕,但是真正的完美遠遠不是微瑕的那種遺憾所能填滿的。
胡非嘆了口氣,輕聲喚醒了杜雪,“雖然我很想讓你多睡一會,或者就睡到我們那裏下車也行,但是我覺得既然剛回來,還是得回家。說不定伯父伯母已經做了一桌子好菜在等你了。”他笑着道,“所以,過一天我再來找你吧。”
這傢伙就差沒叫出岳父岳母了。杜雪笑了笑,有些微的羞澀,她看着胡非,點點頭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胡非起身讓杜雪出來,然後叫司機停車。眼見着再也看不到杜雪的身影,他才露出狼的本質,掏出煙嘿嘿的笑了起了,模樣非常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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