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初查當夜

第六十三章 初查當夜

〔1〕

許家大院許司令的辦公樓二樓,李副官特意叫人騰了間辦公室供許琢玉等三人用。

此刻三人圍着一張案桌,看着放在案桌上的白狐的資料,默不作聲。

邱承臻抿了抿嘴唇,抬眼看了另兩人的眼色,拿過白狐的資料來說道,“白狐在漢城,沢田琉太遠在上海,他們之間傳遞信息,也就只能依靠電台。如果情報部這幾年來都沒有監聽到陌生的電台信號,要麼就是白狐懂得怎麼避開我們的監聽信號,要麼就是他就在情報部。”

“還有情報專組。”許琢玉抬頭與邱承臻對視,他知道邱承臻現在負責情報專組的工作,但邱承臻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他也不得不要將情報專組列入首批懷疑名單。

邱承臻眼神稍有閃爍,而後點頭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情報專組確實也該被懷疑。”

寧源抬眼看着兩個人,指着白狐的資料上“三年”兩個字說道,“既然已經確定了白狐潛入漢城的時間,可以排查三年前進入漢城軍部的每個士兵。畢竟要做到用人不疑。”

許琢玉點頭,決定道,“那就從情報部開始排查。”說著就拿起電話給門衛亭打電話,讓吳哲去軍部檔案室拿情報部和情報專組的人員檔案資料。要在暗地裏調查,自然是要從檔案開始着手,將懷疑範圍縮小后再進行下一步的排查。

“若當真白狐懂得怎麼避開情報部的監聽信號,也當真是個厲害角色。”寧源拿過白狐的資料仔細揣摩着看着,試圖看出些端倪來。

許琢玉也放鬆身子躺在靠椅上,長嘆了一口氣,笑道,“也不枉我為了他從前線回來。”

邱承臻也笑道,“三年之久,沒有任何破綻。這個沢田琉太果真是名不虛傳。”

等着吳哲抱着一尺來厚的文案過來,許琢玉已經倚着靠椅睡著了。寧源和邱承臻說著不要緊的話來打發時間。正說到顧從貞去前線找許琢玉的事情,寧源不得已苦笑,撇嘴嘆氣道,“她其實就是想去見琢玉。”

邱承臻看了眼寧源,意味深長笑着。見吳哲來了,也止了聲不再往下說。

許琢玉聽見動靜醒過來,皺着眉頭開始責罵吳哲,“你是去了趟咸寧回來?”

吳哲低着頭認錯道,“軍部大門有人鬧事,聚了好多人。擔心拿得太多被旁人察覺出來,所以分了幾趟拿出來。這才過來的晚了。”

寧源聽聞,在一旁為吳哲開脫道,“吳哲考慮事情這般周全,難怪在琢玉手下做事情。”

許琢玉一聽,也不再追究。吳哲退出房間去,三人拿起不同人員的檔案開始排查。一直加班到夜裏八時,將情報部和情報專組的人員檔案逐個翻看了一遍才作罷。

〔2〕

民意四路99號,許琢玉到時已經熄燈,想來蘇芸已經睡了。

吳哲將汽車停在蘇芸住宅的正門口,側頭問道,“營長,還進去嗎?”

許琢玉睜開眼睛,側頭往窗外不舍地看了眼,緩緩說道,“不進去了,回去吧。”

汽車開到民意四路的路口時,吳哲卻看見形似蘇芸的女子,“營長,可是蘇小姐?”吳哲將車速放慢,讓許琢玉好看見蘇芸。

許琢玉聽聞,往窗外看去。許久不見,她還是往日的模樣,想來剛從玫瑰園回來,也不曉得叫輛黃包車回來,當真是不諳這世道的灰暗。當即叫吳哲停了車。

蘇芸被路邊的那輛黑皮福特汽車的兩個車燈晃得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舉起手來擋住燈光往旁邊走過,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叫了自己。

聞聲轉頭去看,看見許琢玉從車窗探出來的半個頭。欣喜又意外向著許琢玉走過去,笑意盈盈驚喜問道,“琢玉?你何時回來的?”

蘇芸走近,許琢玉從里替她打開車門,讓她上車來。“昨天回來的,現下才得空過來看看你。我看宅子裏沒燈光,還以為你睡了。”

蘇芸坐到許琢玉身旁,伸手將車門關上,那邊吳哲便開了車門下車去街口抽煙。

“今日我主場,這才剛回來。”蘇芸淺笑着說道,緩緩伸手去撫許琢玉的臉頰。“一月有餘不曾見你,連鬍渣都生出來了。”

許琢玉伸手抓着蘇芸的纖纖玉手,淺笑問道,“你這些天可好?從石門山山寨回來,還來不及跟你說話,就去了前線。”

蘇芸明白許琢玉的意思,問她是否從薛厚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淡然笑着答道,“我過得很好,休要為我擔心。如今國難當頭,你作為軍人自然是要挺身而出。”

“便是想你念你善解人意。”許琢玉頭靠在蘇芸的肩膀上,輕聲說道。

蘇芸一聽許琢玉的這番話,還以為許琢玉在跟顧從貞生氣,開口勸說道,“顧小姐也是為了顧老爺才貿然去找你。你也不要怪她。”

“你知道這件事情?”許琢玉驚訝抬起頭來看着蘇芸問道。

蘇芸也愣怔地看着許琢玉,“整個漢城曉得你許琢玉的人,便是都知道這件事情。”

許琢玉重新靠着蘇芸的肩膀,默默無言。

蘇芸一見許琢玉不說話了,知道許琢玉在怨顧從貞這般冒失的行為。扯開話題淺笑着問道,“你怎麼現下就回來了?前線戰場收回來了?”

許琢玉閉着眼睛,嘆了口氣,“暫且沒有。回來有別的事情。”

“那便好。”蘇芸舒了口氣說道。察覺到許琢玉稍僵硬的動作,又添補了句,“只怕你是為了見我才回來,那我便是千古罪人。”

許琢玉笑着伸手攬着蘇芸的細腰,“便是想你念你,我也不敢擅離職守。”

“縱是今日你也不該過來見我。”蘇芸小心翼翼說道,“顧小姐鬧了這番事情,如今漢城人人只道你兒女情長,你也多留意些,免得叫旁人說閑話。”

“我知道分寸。”許琢玉揉捏着蘇芸的紅酥手說道。他懂得蘇芸未說出口的話,是因為漢城已經有人說他的閑話,想來是說他倚靠着父親上位罷。蘇芸聰慧,不把話挑明,心裏卻是實打實的為著他好。人言可畏,他當初就是害怕這一點,才可以隱瞞自己的司令之子的身份。心裏不禁想,若是顧從貞有蘇芸一半聰慧,他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3〕

寧家大院,寧源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辦公桌后等着燁霖的電話。沒想沒等到燁霖的電話,卻等來寧漩的警告。

寧漩敲了門進來,在沙發上坐下,關心問道,“聽說你今天去司令部報道了?琢玉和承臻回來了?”

寧源點頭,起身走到寧漩身邊坐下,“老姐的消息永遠這麼靈通。”

“既然琢玉回來了,你對從貞的心也多收收,免得到時候琢玉跟你鬧嫌隙。”寧漩苦口婆心勸說道,“雖說如今琢玉有蘇芸,不將從貞放在心上不錯,可到底從貞才是他正經的未婚妻。”

“放心罷,姐,我知道分寸。”寧源的語氣稍帶些敷衍的意味。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寧漩打量着寧源,糾結許久還是開口,“顧老爺回來了。從貞不來謝你,顧老爺也不來謝你。這個忙你到底是幫錯了。”

“哪裏幫錯了?”寧源反駁問道,“我又不圖顧家什麼。”

寧漩站起身來,“我瞧你旁的事情都看得清楚,掂量得清。偏偏到了顧從貞這裏,什麼都看不明白。“寧漩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圖顧家什麼,譚家就不圖寧家什麼?你叫燁霖去辦事情,燁霖好歹是欠了人情債的。這個人情債不仍是要你來還?”

寧源抬頭看着寧漩,蹙眉不禁冷笑道,“你連燁霖為我做事情都知道?”

寧漩的眼神稍飄忽不定,隨後鎮定說道,“我懶得管你的事情,若不是顧老爺的事情,我哪裏知道燁霖給你做事?”她知道寧源不喜歡被人監視,但她不過是擔心他做錯事情,想幫他少走些彎路罷了。

寧源卻不能理解寧漩的這番苦心,仰頭倔強盯着寧漩冷笑一聲,“不過是怕我丟了寧家的臉罷了。怎麼?我就這麼不堪?”

寧漩將要開口替自己反駁,一時間卻又沒有好的託辭。

片刻后寧源也知道自己失態,深吸一口氣整理情緒后說道,“姐,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寧漩被寧源盯得後背發涼,竟不曉得寧源的眼神何時這麼涼,懶得跟寧源再辯論下去,索性轉身走了。

寧源起身回到案桌后坐下,他這些天確實反常。為顧從貞不計回報地付出,顧從貞卻連道謝都不肯來親自來見他。她還是對那天晚上的事情耿耿於懷,以為是他刻意設計的,怨他恨他也曾惡狠狠詛咒他。

寧源打開自己的皮夾,拿出皮夾里藏起來的一張黑白照片,雙眼盯着照片上的顧從貞,自言自語冷笑着說道,“可是顧從貞,我便是喜歡你,也用不着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良久,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他私藏的顧從貞的黑白照。自說自話道,“那便隨你開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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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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