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重逢
〔1〕
顧從貞生日,賓客自然都在前面建築隔開的兩個院子來往慶祝。與顧父顧母寒暄祝賀后,許琢玉與白婧芫閑着無事坐在院子裏休憩。不多時,邱承臻與寧源便找來。
“四下見不到你,卻在這裏同小嫂子曬起太陽來。”邱家是世代教書育人之家,在漢城也有不少私塾,唯小兒子邱承臻從了軍。現下與許琢玉同在漢城軍部後勤部隊裏任着無關緊要的職務。
“曬太陽如何不好?”白婧芫努嘴不服氣反駁道,“總是好過你們成天成日去外面惹出亂子來。”
“小嫂子,我寧源可是正經人,怎的不由分說亂分類呢。”寧家是政家,原先幾輩寧家先祖不得志,到了寧源父親這輩才開始在政壇嶄露頭角。
白婧芫撲哧捂嘴笑起來,“誰也沒說你們不是正經人。先前聽琢城說過,你去了你姐姐那裏,可是比後勤部隊忙吧?”白婧芫撇了一眼邱承臻諷刺道。
許琢玉不以為然,嗤鼻道,“德國軍事學院留學生就去政委辦公室當個小秘書?”許琢玉說著還搖起頭來,“嘖嘖,想想都委屈。”
幾人說笑着,許琢玉又瞥見昨日那身影,一束大紅色旗袍,卻穿出旁人穿不出的艷麗脫俗來。定睛看着不說話。那身影一會兒子又埋進人群里去了。
“我瞧着琢玉又被哪家姑娘勾了魂似的。”白婧芫輕啄一口玫瑰果茶,眼神小心隨着許琢玉的目光看過去。
寧源像是想起什麼來,“咳咳”笑起來。“在德國的時候……”邱承臻給寧源使了個眼色寧源便支吾着嘻哈笑着扯開話題。
許琢玉與白婧芫之間,若說是有什麼,旁人自然不信,若說是沒有什麼,邱承臻與寧源也不信。否則怎麼許琢城與白婧芫婚禮一結束,許琢玉就嚷着要去德國呢。
巧逢顧從貞與賓客會完面來找許琢玉。她今日別粉色的蝴蝶結髮卡,着米白色短袖洋裙,幾朵粉色洋花綉在衣裙上。領口比往日裏穿的學生服領口要低且稍大些,露出肩處的鎖骨來,稍燙了發梢的順直長發又稍遮住鎖骨。那洋裝正好把顧從貞腰線顯出來。裙裝及膝,又露出着白色絲襪的小腿肚來。叫人看了只覺得美。
見顧從貞來,白婧芫等三人就找了理由走開。
“生辰快樂。”許琢玉從大衣衣袋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前些天特意去玉器店挑的鐲子。”說著便打開禮品盒要給顧從貞戴上。
顧從貞歡喜得不行。女學生向來這樣,藏不住心事,一個勁的伸出手去打量手上的翡翠鐲子。
兩人說話沒多久,生日宴會開始,顧從貞便又被顧家僕人叫了去。
顧從貞剛走,寧源便來找許琢玉,遞給他一根雪茄,“你對小嫂子……”
許琢玉接過雪茄,仔細瞧了瞧,笑道,“初時回國時,你的箱子裏是不是凈裝了Chateau?”
寧源也笑,“許少爺偏好德國這口,我可不得想些法子託人多帶些回來?”Chateau系列雪茄是德國季諾創造的一款雪茄,有股青草澀澀的味道,偏偏出來的煙霧卻尤其香。許琢玉初時沒覺着好,後來抽了一兩次竟覺着青草味道好。
許琢玉吐出一口煙來,答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誰還沒有個往事?”
寧源半信半疑,“那你剛剛不會是看見蘇芸了吧?”
許琢玉抽着雪茄不說話,默默點了點頭。
良久,寧源才開口,“還說白婧芫是往事。”
許琢玉無奈笑道,“蘇芸當真存在。”
寧源也不同他辯論,只是笑意不明地走開。
宴會正式開始,許琢玉聽見音樂往舞台望去。熟悉的身影現在眼前,認識多年,他總算看見她的面容。
〔2〕
舞台上的女子,大紅色禮帽稍往右戴着,水波浪的長發往後盤起螺髻。着大紅色以金絲綉着玫瑰的短袖旗袍,披肩又將手臂遮得恰好,透出纖細的手臂來。旗袍及膝露出白皙的雙腿,腳上踩着白色的高跟鞋。這摩登女郎的裝束一看便知是玫瑰園的紅玫瑰。把生日快樂歌唱出另一番風味來,卻叫人找不到挑剔之處,以是末了卻又以洋文唱起來,歡快洒脫。
許琢玉定睛看着她,心裏歡喜卻又說不出的悲憫。她也看見許琢玉,相互投以似故人的微笑,又瞬時收回目光去。
顧從貞不知何時找到許琢玉,看見他痴痴盯着舞台上的紅玫瑰,心裏難免升起醋意,“琢城哥,你認識?”
許琢玉回過神來,“啊。恩。”看見是顧從貞,又補了句,“昨日玫瑰園出了事去才認得。”
顧從貞像是心有不甘,“這樣子我也學得會。”
許琢玉欠身伸出手去請顧從貞跳舞,“放着好好的顧家小姐不做,怎的要學這夜場女子?”
“可她懂得討人歡心,可不是?”顧從貞偏頭問道。“你瞧賓客都喜歡。”
許琢玉稍有不耐煩,只敷衍答道,“女子各有姿態,從貞如此就是最好。”
邱承臻遠遠見了,揚起嘴角笑道,“琢玉怎的痴痴盯着紅玫瑰?”
寧源也笑,“你瞧從貞不樂意了便要同他鬧起來。”
白婧芫取了餐盤迴來,“誰不樂意?”
寧源急忙扯開話題,與邱承臻說起馬場的事情來,“承臻說前些日子跟着老爺子去石門山。那邊新開了家馬場。我便讓承臻領着我們去一次,否則被人矇騙也不知曉。承臻說怕老爺子不樂意。”
白婧芫向來明白事理,“石門山那麼遠,老師又不樂意,何苦讓承臻難為。若是你要去騎馬,與琢玉、承臻一同去洗馬街那邊,難不成又有人矇騙?”
寧源咂嘴,“小嫂子又拿我開罪。怎的不過新鮮好奇,洗馬街那邊常去便沒了新鮮勁。”
顧從貞與許琢玉鬧了彆扭過來,聽見要去馬場興緻又起來,“寧源哥,帶着我去可好?”
話已至此,寧源也不得不應下來,“等着何時有空便去。”邱承臻在一旁偷笑,“小心讓琢城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