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拚命挽回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我說不上多懂禮貌,但從來沒在公共場合像這樣失態過。我發瘋一樣的在健身房大鬧,逼教練把人交出來。汪文是在這辦的年卡,每天晚上都會上這來鍛煉,他是在這不見的,我要個交代。
估計是第一次遇上這事,教練好聲好氣的勸,久了疲了,橫眉冷眼的低罵了句“有病”轉身走了,留我一個人蹲在原地哭。
手裏攥着手機,通訊錄第一個就是汪文號碼,我沒打,我不敢。
回來后的汪文一如既往的去洗澡,在浴室待到我平時快睡着的時間才出來,表現毫無異樣。
第二天我沒回家,掐着時間在小區門口等,果然,汪文出來了。
他坐上跟健身房相反方向的車,直到附近一家區級醫院停下,在門口買了點東西,進了醫院。
顯然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我抓緊跟上,進了住院樓,肛腸科,我有不好的預感。
懸着的心始終落不下來,等汪文消失進一個病房后,我步子沉重的跟了上去。
病房門上有個四四方方的玻璃窗口,我小心翼翼的探進視線去看,正中間擱了兩張病床,其中一張有兩個人。
汪文很注意只坐了個床角,藍白的病號被只稍稍拱起一點,要不是床上人動了動,露出一點慘白憔悴的側臉,好像壓根沒人。
是小白。
我差點直接就沖了進去。
突然汪文一下站了起來,他開始吼。
“你還要護着這個人!你看看你現在,要不是我發現,你早出事了!他那麼對你……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你想過自己沒有,你這樣,我多心疼啊……”
“你要是這麼沒了,我怎麼辦……”
我猛的一下推開門,面無表情的的對上兩雙掃來的視線。
到這時候我才明白,汪文至始至終沒在這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到過我這邊,他明明是我的丈夫。
“你……”汪文眼珠子一轉,趕緊衝過來,抓着我往病房外面沖,我恍惚間瞥見小白毫無血色的臉,泛白的嘴唇卻在笑着。
他力道很重抓得我很疼,輕車熟路的帶我到了個無人的角落,猛地跪了下來。
汪文垂着頭不停的道歉,他說對不起黎西,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但他分明不知道,這一刻他為了小白朝我下跪的姿態才讓我寒透了心。
“離婚……”
汪文渾身一震,猛地抬頭,“什麼。”
“我說離婚。”
說出來我心揪得疼,我難受。我才結婚兩個多月就要面臨離婚,多可笑。
“不行,不能離婚,小西你聽我解釋,是小白出事了,那天晚上,他被強迫帶到酒吧里,被灌了很多酒,他想跑沒跑掉好不容易聯繫上了我,我去救他,結果……遇上了你。”
滿嘴巴都是苦的,在包廂里小白撩騷的姿態犯賤的神情我現在記得一清二楚,我沒告訴他,我知道沒用。
試探性的抬頭望我一眼,見我抿着嘴,他繼續。
“後來那個禽獸……”汪文的眼神頓時發戾,咬牙切齒地說:“那就是個畜生!他差點弄死他,你知道嗎,小白那裏都壞了啊……他下面全是血,醫生取出來好多好多東西,牙籤,火腿腸,小石頭……他差點死!”
包廂的那個男人?
他一下蹲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都怪我,都怪我當時沒帶走他,我知道我惹不起,但是我要是知道這樣,我……”
“黎西啊,你看他都這樣了,他在這又沒幾個親人,天天一個人在病房睡着沒人來看他,要是我不過來他能怎麼辦,你理解一下好不好?”
“汪文,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讓我理解自己丈夫去給別的男人端屎端尿,這是他自作自受!”
“黎西!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小白已經這樣了你還說風涼話?你知不知道當天晚上要不是你在那,我能把他帶走的,我一定可以!”
他把責任全數往自己身上攬,他懊惱自己的過錯,又何嘗不是在抱怨我當晚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的救人計劃,我諷刺的笑了。
我這兩天瘋了一樣企圖挽回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一句話沒說,我扭頭走了。汪文沒追上來,或許壓根沒想來追。
汪文兩天沒回來,家裏卻來了個人,婆婆。
婆婆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產進了家門,拉着我的手噓寒問暖,說著說著就開始誇起汪文來。
窮山溝溝里難得出一個高材生,汪文那會兒從來都是縣裏第一名,全憑他自己本事考的。
婆婆臉上的自豪溢於言表,她要是知道……
想想當時跟汪文剛接觸,感覺他這人踏實能幹又不油腔滑調的,很奮進肯吃苦,他這歲數爬到這職位的屈指可數,那時候看汪文,哪哪都好。
我長吁一口,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
婆婆打算住兩三天,我幫她把東西搬到客房。除了上次小白住過外,客房一直空着,落了不少灰,我讓婆婆在客廳看電視等我收拾下屋子。
婆婆樂呵呵的,臨走時對着我說。
“小西啊,家裏就辛苦你了,我們家汪文這兩天公司忙,等他回來我好好說說他,怎麼剛結婚就不着家,你別往心裏去啊。”
我動作一頓,難怪婆婆沒提汪文不在的事,原來是早就通過電話了。
沒說話,我笑笑繼續收拾。
這時候,汪文電話打了進來,我把客房門一關,接了。
“喂,小西……”
“照顧的怎麼樣了,溫白他好點了嗎?”
“好多了,他讓我謝謝你。”
“不用了。”
我冷淡的說完準備掛電話,汪文急說:“小西,我媽是到家了吧,就麻煩你照看一下了,我這兩天就回去,媽那邊,你先別說,我們先談談好嗎?”
突然一下,我像泄了氣,對着電話一字一句說:“我不說我誰都不說,我覺得沒臉,真的,你們不害臊我還想要點顏面,只要他不是離開你一會就死,你就抽個時間,我們談。”
“行……”汪文憋着氣答應了,他又準備說什麼,我快速掛掉了電話。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我想了很多。
當初跟汪文好上的時候說不上誰主動,水到渠成的就在一起了,我們年紀都不算大,但一開始就奔着結婚去的,這更讓我覺得汪文可靠。汪文說不上多帥,但很耐看,每天堅持去健身房鍛煉,一身結實的肌肉,再加上汪文掏心掏肺的對我好,我不是沒有感覺。
但是現在呢,我連他是否愛我都弄不明白了,他和小白,又是怎麼開始怎麼相愛的?
想到這,我堵得慌。
早上起床,婆婆已經穿戴整齊的在客廳坐着了,她雙手放在膝蓋上,見我來,馬上沖我過來。
“小西,你們是怎麼回事,我好說歹說你們都沒聽進去是吧。”
我還犯困,揉着眼睛,沒懂婆婆意思。
婆婆手往荷包里一伸,掏出個紅色東西攤在手掌心上。
“你們都結婚了,是該準備準備要個孩子,怎麼……怎麼還用這玩意呢。”
我看了眼婆婆手裏的東西,徹底醒了。
四四方方的,被撕開過的套。
“早點生娃更好更聰明,當年我十八歲生的小文,你看看他現在,你們年輕人就想着等以後以後,這要等多久。”
婆婆碎碎念完,我心灰意冷的打斷她:“我沒用。”
婆婆蒙了,“什麼?”
掃了眼婆婆側後方的客房,“您是在客房找到的吧,是你兒子跟別人用的。”
小白就在這住了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