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落魄鳳凰
就在青書苦苦鎮壓暴動的功力之際,一聲輕笑回蕩在整個寂靜無人的殘垣斷壁之間。
“青書公子,沒有想到那個妖僧拚命,竟然累得公子落到如此地步?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莎芳助你一臂之力呢?”
剛剛抽身退走的“善母”莎芳竟然在此時出現,其立在一塊被削成兩截的光潔石壁之上,目光之中儘是玩味之意,俯視着陷入危機的青書。
冷哼一聲,青書雙目驟然睜開,如刀光劍影一般的目光直射向莎芳,那淡淡的話語中更是吐露出一股凍徹肺腑的寒意。
“你若敢於出手,試探不試探都是一樣的。你若不敢出手,只要在下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怕是見到本人背影,你亦得退避三舍!”
儘管青書面露蒼白,沒有血色,如大病初癒之人,一身軟綿綿無力,給莎芳一種軟弱可欺的感覺,但莎芳依然沒有出手。
莎芳用那一雙翦水凝視青書良久,將心底的不平靜化作一聲輕嘆,身影倏地一掠,快速消失在這化為焦土的府邸之中。
做為“善母”莎芳的頂頭上司許開山死在青書手中,一代塞外國師伏難陀死在青書劍下,令莎芳對青書忌憚不已。
早在青書劍法演化出一片混沌,擊殺伏難陀之際,莎芳早已暗中潛伏在了離二人戰場不遠之處,等待這漁翁得利之機。
可惜原本與青書拚鬥得不相上下的伏難陀竟然毫無抵抗的被青書一劍化為灰灰,令莎芳心神大震,連凝而不發的偷襲都沒有出手。
隨後看見青書就這樣恍若無人的運功療傷,這大尊明教的“善母”終於忍耐不住,出語試探。
但青書那洞若觀火的目光以及直截了當的話語令莎芳有些投鼠忌器,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待到片刻之後,莎芳更是反映過來,若再不出手,等青書緩過神來,就是自己身死之際。
深蘊明哲保身知道的莎芳沒有破釜沉舟般勇氣,無心再度試探,一找不出的被青書退走,亦不算什麼稀奇之事了。
莎芳果斷的退走,沒有給青書阻攔的機會,不是青書亦沒有必要阻攔。
大尊明教除了“善母”莎芳之外,大尊許開山、五類魔、五明子全部折戟沉沙,那統領塞外信仰的實力已轟然崩塌。
青書若所料沒錯,身懷《御盡萬法恨源智經》這等至寶的莎芳早已是“懷璧之罪”,孤身一人的她能不能安全的活着回到塞外還是兩說,根本就不需要青書出手了。
※※※※※
烈日當空,火辣辣的陽關照耀在青書的身上,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自“善母”莎芳被青書的語言驚走,已經有一個時辰過去了。青書依然閉目佇立在這荒園之內。
那一場大火也漸漸熄滅,整個王世充的府邸已然化為一片焦土。
暗紅色的殘垣,漆黑色的斷壁,令處在洛陽城中心地帶的別院分外顯眼。
看熱鬧的人群將整條東大街都堵塞了,但卻不敢靠近這片焦土半步。他們可深刻的記得此間主人的威勢,洛陽尚書令王世充的威能震懾不了一方霸主,但震懾這些市井小民還是理所應當的。
廣福樓,乃是正對王世充府邸的一座酒樓。
此時本該人聲鼎沸的酒樓卻聽不出半點吆喝之聲,靜得令人心悸。
王世充就正座在二樓的雅間之中,目光透出軒窗,看着那一片黑灰的府邸,沉默不語。
儘管其桌上的茶早已涼了,飯菜也早已冷了,但手下諸人卻噤若寒蟬,不敢吐出半個字,生怕驚擾到陷入深深憤怒之中的王世充,到時候主上一發怒,可是救殃及池魚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水,良久之後,王世充深深的呼出一口鬱氣,沉聲道:“可曾派人探出府中消息?”
“尚書大人,屬下已經收到了手下探出回來的消息。”
這是一個清脆如黃鸝的女子音,發出之人正是站立在雅間之中的唯一一名女子。
對於王世充的其他手下來說,玲瓏嬌的一切都萬分的神秘。
她一出現,就接管了王世充的情報系統,以一個女子之身達到如此地步,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但他們不知道,玲瓏嬌的令一個身份正是大尊明教成員,而且是波斯宗教的流亡人員。其看似如一個頗具姿色的年青少婦,嬌小玲瓏,背負長劍,神情卻是出奇地嚴肅,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別有股冷艷的成熟韻味。既使人感到她凜然不可冒犯的孤傲,但又能令人暗中興起假若能破開她那重保護自己的屏障,會是男人最大的成就。
當然,相比這群在王世充手下不上不下的“心腹”們,給他們個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生出冒犯王世充真正心腹的想法。
“說!”
王世充的話語異常簡潔,但這亦在玲瓏嬌的意料之中。每當王世充怒火衝天的時候,王世充總是習慣用行為來發泄自己的怒火,而並非語言。
玲瓏嬌波瀾不禁道:“根據我方潛伏在府邸四面探子傳回的消息,一個時辰之內,只有一名女子的身影從院落之中掠出,消失在河堤之邊,就再也沒有人從院落出來了。”
王世充目光閃爍不定,自言自語道:“一個時辰了,就只有這一名女子能夠逃出升天,看來也只有這‘善母’莎芳了。”
事實也正如王世充所料,想必五明子中的水奼女、火奼女,到底是莎芳功力更加高深,擁有逃生的可能最大。
想到這裏,王世充斬釘截鐵道:“傳令下去,在整個洛陽城內全力搜索莎芳,一定要給我找到她。”
《御盡萬法恨源智經》這等奇書還在莎芳的掌握之中,而大尊明教已經全軍覆滅了,王世充豈是一個念舊情的人,如今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時機。
玲瓏嬌回應道:“尚書大人,‘善母’莎芳乃是塞外明教的第二強者,若只調動軍隊抓捕,在下怕是不能完成任務。”
王世充笑道:“無妨,本人會從內府掉出三隊密衛供你差遣,你怎麼使用都行,本人只看結果。”
玲瓏嬌頷首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下去辦。”
“等等!”
看到玲瓏嬌就要退出房間,王世充喝令道:“你可曾派人進入府邸,查探裏面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沒有。”玲瓏嬌目光閃爍,似有所指。
王世充想了想,道:“算了,我們現在不要招惹那個人,先將李密的瓦崗軍吃下再說。”
王世充行事一向重利,得罪青書對他沒有半點好處,儘管青書一舉殺入王世充的府邸,令其麵皮大失,但王世充依然能夠保持絕對的冷靜,絕對的理智,不得不說這名塞外男子官拜大隋朝的尚書令不是沒有緣由的。
就這樣,當玲瓏嬌退下之際,那身負“懷璧之罪”的莎芳不知道被多少人同時盯上了。
※※※※※
傍晚十分,碼頭之上人影漸漸稀疏起來。
就在人們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準備回家歇息之際,一隻小舟輕輕駛離了河岸。
如今已落得孤身一人的“善母”莎芳一身蓑衣,扮作普通農婦之樣,不緊不慢的搖動船槳,順着水流急速離開洛陽。
對於勢力爭鬥的殘酷性,莎芳萬分明了,如今大尊明教已然分崩離析,若是她還留在洛陽,只要有點勢力的人都會來對付自己,企圖得到大尊明教在塞外積攢數百年的財富。
在這巨大利益的誘惑之下,哪怕當初與大尊明教結盟的陰葵派都不可靠,莎芳唯有隱姓埋名,悄悄潛回塞外。
小舟如離弦之箭般飛逝,即將進入運河水道,生天就在眼前。
剛剛駛入大運河數道,莎芳的心神不自然見放鬆了一個剎那,就在此時,一絲警兆突然傳來,江水之上,一道冰冷的劍光劈波斬浪激射而來。
持劍之人一身黑色緊身衣,面容俊秀,目光比利劍還要冰冷無情,殺機在其眼眸之中瀰漫,能夠就刺殺時機把握的如此之好,天下除了“影子刺客”楊虛彥還能是誰?
莎芳面色劇變,驚呼出聲。
並非“影子刺客”可怕無比,而是其師父石之軒來得恐怖。
莎芳冰雪聰明,看見明明功力遜色於自己的楊虛彥能夠潛入自己的靈覺範圍之內出手刺殺,就明白其師父——當年睥睨天下的邪王石之軒就在不遠之處。
“逍遙拆氣!”
二十八道詭異的真氣以四方星宿排列,牢牢護在莎芳的周身。
看也不看那來勢洶洶的劍光,莎芳身影驟然向上空躍起,她明白石之軒幻魔身法的可怕,若在江流之上怕是不消百招,自己就會落得束手就擒的地步。
“翻天印!”
正下方,石之軒悄然出現在舟頭,一式霸道無比的手印頓時令莎芳第一次明白這魔道第一人的神威。
氣流如海浪一般滾滾湧來,暗含不可抵抗的磅礴巨力,摧枯拉朽之間破開莎芳那玄妙的護身招式,直接擊打在對方的胸口。
撲哧!
一口血花噴出,漫天飛舞,莎芳那婀娜的身姿如折翅的落雁一般從高空墜落,就直接掉入江心,剎那間消失不見。
看着那僅僅濺起的一對水花,楊虛彥正待再追,石之軒那不怒而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算了,我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功夫跟這個驚弓之鳥糾纏。”
石之軒的目光向來洞若觀火,莎芳拼着硬受自己一掌也要逃,就知道想要拿下這名女子還得花費一番功夫。而《御盡萬法恨源智經》這個塞外寶典對於能夠自發領悟出不死印法的石之軒不過是一塊雞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