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若雪
第一百九十章：若雪
這一擊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人頭的嘶吼聲回蕩在楚清淺的耳畔，然後她什麼都聽不見了。
最後，她好像看見清止乖離劍的光束在天空閃過，以及那一聲焦急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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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淺感覺並沒有昏迷很久，就被臉上冰涼涼的感覺弄醒了。
“嗯……”她呢喃了着醒來，才發現山壁上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臉上。
楚清淺慢慢的坐起來，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驚訝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像是被包紮過。
“師叔？”她下意識的喊出來，以為清止在這附近。
聲音迴響在空空蕩蕩的山洞中。
楚清淺內視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現就是一些皮外傷，最多傷着了骨頭，對於修仙者來說不算什麼大事，打坐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不過想想也挺神奇的，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居然還活着，也是奇迹了。
她發現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像是一個石室，有前後兩個通道，她向著前方的通道走去。
這條通道沒有分支，很快楚清淺就走到了洞口，奇怪的是那裏有層結界當著，只看見藍色的光芒流動，看不見外面的景色。
該不會出不去吧？
楚清淺這樣想着，試探性的踏出去一步，發現並沒有受到阻撓，於是就沒有猶豫的整個走了出去。
看清外面情景的那一刻她驚的呆住，同樣呆住的還有外面的那些東西。
要是說楚清淺之前還在奇怪為什麼秉陽天君的洞府中會出現這等死物，那麼現在就有了解釋。
眼前漫山遍野都是如同之前看見的人頭那樣的怪物。
它們大多是殘缺不全的，一個胳膊，半個身子，可是但凡是有眼睛的，在看見楚清淺的那一刻眼中的紅光泛起，黑暗中無數妖紅的光亮起，從近及遠，看的人毛骨悚然。
一時間就像是水珠撒入油鍋，怪物們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來都興奮的衝著楚清淺奔來。
她驚慌之下本能的就想要祭出浮影劍禦敵，但是在動用靈力的一瞬間經絡猛然一痛，讓楚清淺“啊”了聲，動作也就慢了下來，就這眨眼睛的功夫一個只有半邊身子的妖物已經跑到了她身前，張開血盆大口就打算咬下來。
楚清淺都能聞見它口中腥臭的味道，卻沒有躲避的可能，只得閉上眼睛。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的衣領被人拉住，猛地向後一拽。
楚清淺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結界裏面，入眼的又是剛才看見的藍色光圈，不過這下她知道了外面等着她的是什麼，想到和那些東西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就讓人不安。
這結界看起來似乎對外面的東西有制約，讓它們不能闖進來。
“早知道這般，當初就不應該救你。”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
楚清淺回過頭，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男子正盯着她，語氣懶散的說道。
他一身紅衣，不甚出彩的面容卻讓人有種移不開目光的錯覺，說不上哪裏有些不對勁。
楚清淺不過怔了一下，就恍然大悟道：“怎麼是你！”她本能的想要後退，忽然想起自己的後面就是結界，於是生生站住腳步。
那男子眯起了眼睛：“你認識我？”
楚清淺抿了抿唇不說話，但是心中越發肯定了這個人的身份。
每次見他都是不一樣的面容，但是那雙眼睛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震撼了，她絕對不會認錯。
“我再問你話。”他慢慢的說道，語氣中有了几絲殺氣，“你認識我？”
感覺到身邊的氣壓驟然降低，楚清淺忽然抬起頭對他笑道：“是，多謝前輩當初的救命之恩，這麼多年以來晚輩一直沒有機會親口向您道謝，說來實在慚愧。”這人就是當年與她定下三個約定的那個人，也是後來在思過崖中救了她的魔修。
那男子盯着她許久，嘴角慢慢的勾起：“哦，你是怎麼認出我的？”他的變顏術自認天下無雙，除了擅長易容的狐族妖獸，沒有人能比得過他，卻被這丫頭一而再再而三的認出來，怎能讓人不好奇。
“前輩氣質不俗，讓人過目難忘。”楚清淺臉不紅心不跳的拍着馬屁。
她知道自己暫時是安全了，這人要是想對她不利根本就沒有必要救她回來，更何況自己還欠着他兩個條件。
“這麼說是我的錯？”他突然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向前，“就憑這一點，本座現在便應該殺了你。”
楚清淺下巴被鉗制着很不舒服，尤其不喜歡這人靠的她這麼近，但是現在的情況只能忍着，淡淡笑了笑：“前輩說笑了，晚輩不過亂猜測，您每次的面容都不一樣，而且換的天衣無縫。若非是前輩無意在我面前隱藏，我定然是看不出來的。”
那人聞言，才鬆開捏着她的手，直起腰來。
楚清淺見他心情不那麼糟糕了，便小聲問道：“前輩，是您救了我嗎？”
他斜睨了她一眼：“不然呢，要不是我看你這個小東西可憐，順手把你從樹上撈下來，你早就餵了外面那些東西了。哪知道我不過是打個坐的功夫你就醒來了，還巴巴的去送死，簡直氣死人了”
楚清淺恍然大悟。
原來她當初是落在了樹上，所以沒有受太多的傷，後來又被這男子救了下來，藏在了這個山洞裏被包了餃子，現在出也出不去。
之前他們遇到殷四娘的時候，那幾人曾經說他們有一個同夥已經下來了，想來說的就是眼前這個人，那他也定然是為了法錐而來，不知道下來這麼久有沒有找到。
這法錐對於道魔雙方都十分重要，若真是被這男子找到，她也要想辦法偷過來，不然珈藍山中道修這邊就會立刻陷入被動的局面，一旦讓魔修得逞後果實在嚴重。
但是這個人已經是金丹期了，她要怎麼做才能順利的偷過來？
見楚清淺久久不語，他鳳眸微動：“怎麼不說話了，是看見我不高興？”
楚清淺低聲道：“晚輩不敢。”
他嗤笑一聲，抬腿往裏走去，對跟在他身後的楚清淺道：“你這小東西倒是厲害，我當初猜得到你定然會在三十歲之前築基，卻沒有想到才隔了幾年你就已經到了練氣大圓滿，琉光竟然出了你這麼個人才，也是難得。”
楚清淺吃不准他這麼說是為了試探她，還是隨口一說，便謹慎的回復道：“不敢，只是晚輩這幾年在外歷練，無意中服用了一些寶物，所以修為才能提升這麼多，都是運氣罷了。”
那人挑眉笑笑，不再言語。
楚清淺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走回到了剛才醒來的石室中。
“前輩，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裏，外面那些又是什麼東西？”她問道。
男子頓了一下道：“我當初下來的時候還沒有那些東西的，後來嘛……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些玩意便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引來不少麻煩。我就是在躲避的時候順手撿到了你，當時遠遠的看見這個山洞，發覺門前的結界十分厲害，好奇之下就帶着你進來看看，沒想到剛好能阻擋那些東西。”他說道這裏嘲諷的笑道，“不過我也算開了眼界，這秉陽天君也算是道修中極為有名的前輩高人，就算是生前因為傀儡術，讓他的聲明有些瑕疵，總的來說也是個君子之風的人，沒想到死後的洞府中竟然藏着這麼大的秘密。這些邪物連我們魔修都要退避三舍，就是不知道他要掩蓋什麼秘密，小東西，你說呢？”
楚清淺笑了笑，低頭不語。
秉陽天君是正道巨擘，又已經身故，她絕不會說他的不是。
而且她從來都不認為道修的所作所為就一定要光明正大，讓人稱頌讚揚。
開什麼玩笑呢，大家修鍊的目的都是為了飛升，又不是像凡間的正邪之間還要讓外人評判一二，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只有不跨越自己的底線都無所謂。
對於修仙者來說，名聲這種東西都是給外人看的，要是真為名氣所累才是傻瓜。
她也曾經覺得奇怪，但那時奇怪的根源是秉陽天君既然說了讓後輩有危難的時候前來，又怎麼會在洞府中安置這些怪物，而他安置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從剛才這個男子的話語中看來，怪物們在他下來的時候都處於沉睡狀態，是因為出了些事情才被驚醒。他所說的“發生了一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拿到寶物之後，刺激了怪物們，這麼看來法錐果然是在他身上。
想到這裏楚清淺抬頭，眼神單純的人畜無害：“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它們守在門口不走，我們也不能永遠留着這裏吧？”
那男子閉上眼開始打坐，慵懶的回了一句：“留在這裏又怎麼樣，反正有美人相伴，也不會太無聊。”
“……”楚清淺聽他這麼說，知道自己現在擔心也是沒用，便學他的樣子閉上眼開始打坐，準備恢復一下身上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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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的時間過去。
楚清淺的心情變得有些浮躁，她那天掉下來的時候外面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不知道清止和華燦有沒有把那個老頭殺死，將他殺死之後兩人又會怎麼做。
依照清止的性子，一定會下來找自己，而且沒有找到之前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是這地方已經變得這麼恐怖，入眼能看得見的都是活死人，清止他們下來也敵不過。
想到他在外面不知道經歷着什麼，自己困在這裏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思及此處就更加的煩躁，可是顧及着那個男子，她表面上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平時沒事就跑到另一個石室，免得和他面對面久了讓他看出端倪。
“哎。”楚清淺坐在蒲團上第一百次嘆息。
又失敗了。
她完全靜不下心來，怎麼能修鍊。
想到這裏楚清淺從蒲團上站起來，打算從石床上跳下去，也許是因為今天站着的位置靠前，她在跳下來的時候踩到了一個小石子，順腳把石頭踢開，它彈開到遠處的書架上，把書架的外殼砸掉了。
楚清淺有些無語。
今天已經隱隱有情緒失控的前兆，若是再這樣下去肯定是要出事的，且不說那男子的心思不明，她這樣呆久了自己都會產生心魔了。
“丫頭，你還好吧？”胤虛問道。
“不太好。”楚清淺有些失落道，“不知道師叔在外面怎麼樣了，只能困在這裏，想進臨淵鐲又怕被那個人發現，這幾天的脾氣越發的不好。”
胤虛勸她道：“你不必擔心你師叔的，他雖然會執着的找到你，但也會掌握分寸，又有另一位金丹真人在旁照應，不會有事的。你現在既然無心修鍊不如想想別的事，等你有機會了進來臨淵鐲一趟，有個好東西要給你看。”
“哦？什麼好東西？”楚清淺被引起了興趣，“該不會是豬頭醒了吧？”
胤虛朗聲笑道：“放心吧，豬頭還在睡，短時間內你不用再花靈石喂它了。在無極海的時候它幫你做出預警消耗了它太多能力，這對它來說負擔很重，尤其是它還屬於幼年期，等再睡上幾個月就好了。”
“那是什麼事情？”她問道。
“是有關你上次扔進來的那個玉簡，我這段時間從頭鑽研了一遍，覺得很適合你修習。”
楚清淺好奇道：“是什麼東西？”
胤虛在臨淵鐲中捋了捋鬍鬚：“這個就先不和你說了，說也說不清，等你下次進來自己看吧。”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楚清淺懊惱的拍了拍腦袋。
這老頭喜歡吊她胃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明知道現在進不去，自己幹嘛閑閑的還要問啊，弄的現在越發的好奇。
不過胤虛這麼一打岔，她的心情已然舒緩了很多，當即走上前去準備修補一下破損的書架。
那書架年代久遠了，雖然用的上好的木料，可是也已經破敗不堪，楚清淺的指尖碰到它的剎那就轟然散架。
“……”
她想了想，還是俯下身將上面的書一本本的撿起來，打算整理好之後再去把書架修了。
這山洞雖然久無人氣，但是明顯之前是有人住過的，把人家家裏的東西這麼損壞總歸是不好。
忽然間，某本書中掉出一枚玉簡，被楚清淺眼疾手快的拿了起來。
“咦？怎麼夾在這種地方……”
這裏的書她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看過，大多是遊記一類的，而且是凡人所著，沒什麼用。
她放下懷裏的書重新坐回到床上，將玉簡放在額頭讀了起來。
玉簡在楚清淺靠近的瞬間有些抵觸，不過那道光芒轉眼就破滅，看起來像是年代久遠了，所以結界也不好用了。
楚清淺的神識探進去，發現這是一本日記，看起來是一個叫做“若雪”的女子寫的。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我在這裏寫下我的想法，他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呢？”
“今天趁他不注意，我悄悄幫他整理了一下書桌上散落的書籍，他真的好粗心，明明都是元嬰道君，卻這麼不注意身邊的瑣事……呵呵，不過要不是這樣，我也不能溜進他的書房了。”
“我今天見到了那個女子，當真厭惡的要命，她在他面前故意裝作那麼柔弱的樣子，其實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我看見了她唇邊的冷笑，真是個表裏不一的女子！我討厭她，討厭她身上的每一處，甚至對着鏡子我都會討厭自己，他為什麼要喜歡那樣一個女子？可他若是不喜歡她，又怎麼會讓我留在身邊呢，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身啊。”
“他今日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面色蒼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虛弱的樣子。他走過來將我抱在懷裏，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說他沒有事，但他的身體都是顫抖。那一瞬間我心裏的恨意再也掩飾不住，我知道他是為了幫助她結嬰，所以不在乎自己的修為是不是受損。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明明不愛他，卻一定要利用他，榨乾他所有的價值。若不是這個女人，他一早就到了結嬰後期，怎麼會讓自己蹉跎這麼多年……她要付出代價。”
“今天她來找他了，卻不知道是我設的局，他被我成功的引開了……呵呵，他怎麼會想到是我做的呢，我這次一定要斬草除根，讓這個女人永遠的消失在世界上，永遠的消失在他的身邊。”
……
楚清淺看着這枚玉簡，感覺像是在觀看一個幾千年前的愛情故事。
她迫不及待的往後看去，發現再下面一條的記錄好像已經過了很多年。
“我知道你恨我，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
“我被你鎖在這裏這麼幾百年不見天日，但是為什麼我心裏沒有對你一絲絲的怨懟，罷了，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給的，是生是死，都由你說的算吧。你既然恨我，那我死便是了，我用自己的命，去償還她的。”
……
這是最後一條了。
楚清淺走到架子邊上，重新翻了翻裏面的書，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玉簡記錄後面的事情，但最終是一無所獲。
所以這個若雪是死了？
應該是的吧，不然也不會停筆。
楚清淺暗自思忖着。
若雪是誰她不知道，但是她文中反覆提到的那個“他”卻引起了楚清淺的思量。
這裏是秉陽天君的洞府，說的應該就是他了，可是他跟若雪又有什麼關係呢？
楚清淺掃了一圈兒四周，才發覺這個石室和外面的似乎有些不同。
這個石室面積不大，裏面除了一張床和一個書架，再沒有其他任何裝飾物，牆上沒有畫作，連桌椅板凳都沒有。
門也是不大，若是用來佈置個結界就剛好是個標準的牢房，難道這裏就是若雪曾經被囚禁的地方？
楚清淺下床慢慢的在附近摸索，彎下腰在地上找着蛛絲馬跡。
“啊。”倒退的時候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嚇得她低呼，轉頭一看是那個男子。
……我擦勒，一點聲音不出的就跑進來，你是想嚇死鬼還是怎麼的？
楚清淺心裏吐槽。
“你在這裏找什麼？”他挑挑眉，問道。
楚清淺把手中的玉簡遞給他：“這是我今天在這裏找到的，這位若雪姑娘提到的那個元嬰修士你知不知道是誰？”
男子接過來用神識看了一遍，等放下之後嘴角有了些許瞭然的笑容：“定是秉陽天君無疑了。”
“為什麼？”楚清淺不解道。
他緩緩道：“我雖然不知道這個若雪是誰，但是相傳秉陽天君的師妹名字中卻有一個‘雪’字，她的道號就叫做‘明雪’，在結丹大圓滿死於非命，秉陽天君也因為這個原因黯然離開門派，很多年後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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