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繩妓
表演場上，正豎著兩支碗口粗的高竿，而在那離地一丈高的桿頭上牽了一道筷子粗的鋼絲繩，陽光照耀之下閃閃發亮。而那場中表演的女子年僅十七八歲，穿一身鮮紅的短靠，一根銀色寬腰帶緊束腰間，把她細腰豐胸，窈窕健美的體態勾勒得鮮明動人，在那紅衣衫的襯托下，她一張俏臉愈發顯得白皙生動，明眸閃爍處，引得周圍的觀眾耳熱心跳，眼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轉。
這女子首先繞場一周，向觀眾亮相，然後猛地一個燕子翻身，便輕輕巧巧地躍上了一丈多高的鋼絲繩，單腳立在上面悠悠晃晃，兩臂平伸，便如蝴蝶一般；接着，只見她柳腰輕擺，在鋼絲上走了兒個來回，雙手則在空手優美地舞動着；隨後稍稍停了一會兒，突然向上一縱，翻了一個漂亮的空中筋斗，又穩穩地落在鋼絲上；接下來是一串仙鶴獨立，乳燕展翅，蛟龍出水，彩鳳朝陽的技巧動作，惹得下面的觀眾驚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這時，空地里颳起了一陣風，把高處的鋼絲繩吹得搖搖蕩蕩，似乎要把女子盪了下來，但她一連串的空翻，有時眼看就要失足落下，卻又總是能恰到好處地穩住，觀眾們不由得大聲叫好！
這時女子忽然暫停表演，一躍下地，拿起一個托盤道：“各位父老鄉親們！小女子家鄉連年大旱，不得已出來混口飯吃！出門在外不易，大家若看我演技還過得去，不拘多少，請打賞幾個！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小女子這廂謝了！”說罷，繞場轉了一圈，而圍場的眾人不由得紛紛將銅錢投入她的托盤。當走過方域跟前時，方域伸手入懷一摸，摸出一錠銀子，放入托盤之中。
這紅衣女子不禁一愣，抬眼看去，只見一名英俊儒雅的年輕公子，牽着一匹白馬，正含笑地看着自己，心裏不由得一陣紛亂！這場景與幾個月前何其相似？那時，也是一位白衣公子，與自己邂逅，自己拋出了一片真情，不料他卻背離自己而去……於是，心情一黯，拿起那塊銀子，還給方域道：“小女子命苦，當不得公子厚愛，盛情心領了！一場表演值不了那麼多，這錠銀子不敢愧領……”
這時，圍在邊上的一些人立即起鬨道：“想不到公子雖然有意，美女竟不領情！哈哈哈哈……”
方域不由得也惱了，錢我可以不在乎，怎能讓我下不了台？正要變臉之時，身邊的小月卻是乖巧，連忙接過說道：“這位姐姐，你的表演精彩極了！我家公子看得十分入神，因此他覺得你的表演就該值這些錢！”
這一番話，說得方域正好找到了借口，於是他接著說道：“不錯！錢在不同人的心目中，份量是不一樣的。詩仙李太白就說過：‘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在我心目中，姑娘一身本事，千金難換，這一錠銀，無非略表寸心而已！姑娘若不收下，豈非怪我出手小氣？”
紅娘子本是江湖中人，這時見他說得豪氣干雲，也知若不收下，反而難以收場，於是向著方域一抱拳道：“既然這樣，紅娘子在此謝過公子！”
而方域一聽“紅娘子”三個字，不由得也大吃一驚，急忙還禮道：“原來姑娘就是鼎鼎大名的女英雄紅娘子，幸會幸會！”
紅娘子這時還沒有怎麼發跡，不由得心中奇怪：看他的樣子，似乎自己該是很有名的人物？可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值得稱為女英雄？噢！大概是公子王孫接近女孩子的慣用手法吧？於是她立即客氣地說道：“紅娘子無非是江湖上的一名繩妓而已，當不得公子謬讚！前番多謝公子捧場，眼下我還要繼續演出，若要敘話，且待來日好嗎？失陪了！”
方域還想再逗留一會，他對這位紅娘子內心裏感到十分好奇。但小月拉住他的衣袖，悄悄說道：“公子我們走吧！那位姐姐好象對你沒有意思耶！”方域也想，今日不如見好就收，以後再說吧！於是便與小月來到了阿三訂好的客棧休息。
晚上，小月與阿三核對開支賬目，報說“公子今日打賞江湖繩妓五兩銀子”。阿三便對方域說道：“我說公子啊，怎麼花錢可以都由着您，但走的路上，‘財不露白’可是江湖經驗！您今日用一錠大銀打賞江湖繩妓，邊上看到的人會以為你腰纏萬貫，難免不會有人釘梢，說不定起那打劫的歹心。我看明日不如大宗銀子由我保管着，公子您只帶點隨身零花的，這樣比較安全。”
方域心道，留這阿三在身邊，果然不方便，什麼事都要管……但他說的也有理，於是就同意了。次日，阿三先走，而方域則與小月一起慢悠悠地一路遊山玩水。
當路過信陽雞公山附近的時候，忽聽一聲梆子響，草叢中立即竄起十幾個綠林大盜，為首的黑衣蒙面，指揮匪眾把方域和一些隨行的過路人四面圍定。然後一個一個地搜檄錢物。過路人中，不少人主動交出一些銀兩，便被放了過去。
輪到方域之時，方域也想如法炮製，不料那匪首問邊上嘍羅道：“踩的點子就是他嗎？”嘍羅道：“正是！”於是匪首問道：“你這富家公子哥兒，怎麼只交這麼點錢？”
方域一驚，果然已被釘梢，土匪是奔着自己來的！好在大宗銀子已經轉移，於是說道：“身上確實只有這些，還請高抬貴手。”
匪首卻是一萬個不信：“哼！你昨天看繩妓雜耍的時候，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怎會沒有錢？給我搜！”
但方域由於已有阿三打前站，隨身行李就那麼簡單，怎麼搜也沒有銀兩。只是小月原先打扮成小書僮模樣，這一搜就露了餡，搜出女兒身來了。嘍羅立即報告：“二當家的，這書僮是一個雌兒……”
“嗯，這一趟下山，竟然沒有撈到多少！這雌兒就賞給弟兄們打牙祭吧……”
幾個嘍羅立即上前揪住小月，小月頓時驚慌失措，花容慘淡，哀叫連連……
“且慢！”方域忽然喝道。“你們不就是要錢么？她是我的下人，你們不必動她，我跟你們走，放她回去，讓她通知家裏拿錢贖人。”方域此刻並不怕死，他身患絕症，怎麼死都一樣，所以才提出了這樣的條件。
匪首立即點頭道：“嘿！你這主意不錯，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把那小丫頭放開！”
小月獲救，卻眼淚汪汪地看着方域，哽咽地說道：“公子……婢子賤命一條，你為什麼要這樣救我……萬一公子有什麼閃失，讓婢子何以為報？婢子不願離去……”
方域攙起她來道：“快走吧！萬一人家變卦，你就麻煩了……你不去通知阿三來贖人，我也走不了啊！”
小月只得向方域叩了三個頭，轉身而走。
方域卻好整以暇地對匪首說：“走吧！讓本公子見識見識你們的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