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獲希望
聚義廳中，眾人眼睛立即刷地一下，一齊望向紅娘子，個中意味，不無愛昧……紅娘子不好意思起來，說道：“公子放心，既然你是香君的意中人，而我與香君義為姐妹，那銀兩當然不會再向你家人要了……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嗎？”
方域道：“紅娘子莫要誤會！是有些事關係到李公子、你、還可能連帶着義軍弟兄們的將來，同時屬於天機不可輕泄，才不得不向你做個事先說明！”
紅娘子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道：“既然這樣，請你到我房中來談吧！”
山寨簡陋，紅娘子的閨房也是原木搭建，外表十分粗糙，但裏面卻收拾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屋內只有簡單擺設，一床、一櫃、一桌、二椅。桌上放有一盆鮮花，一面銅鏡，和一個梳妝盒。床頭上掛着一柄袖珍式的七星寶劍，再就是枕邊一本《水滸傳》。
方域饒有興緻地打量着紅娘子的閨房，聞着被褥上散發出來的女性氣息。紅娘子笑道：“陋室簡略，侯公子莫怪！請坐……”
方域暗道：這簡潔的佈置，正說明紅娘子絕非一般的庸俗粉脂，當是性格豪爽之人，不會拖泥帶水……
早有女衛奉上香茶。紅娘子笑問道：“不知有什麼話，將從我們的大英雄嘴裏說出來，小妹我正洗耳恭聽呢！”
方域尷尬道：“你這麼揶揄我，讓我如何說得出口……”
紅娘子笑道：“好了，看在香君妹子的份上，我把公子當大哥看，有什麼就隨便說吧，別賣關子了！等得我心急……”
方域遂道：“不知你信不信，我有一種能預知未來大事的本領……”
紅娘子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如此……香君都深信不移，小妹我怎敢不信？”
方域無奈地微微搖頭道：“我和你說的可是真話！”
“小妹我也沒說假話……”
“好啦，不開玩笑！據我推算，以後的發展會將是這樣的：你帶着人馬，順利救出李公子，隊伍也隨這擴大，隨後，李公子就會建議你們投奔闖王……”
紅娘子問道：“這不好么？難道跟着闖王會失敗？”
方域道：“正相反！跟着闖王會打下北京，奪得大明天下！李公子也會被封為制將軍。”
“真的？”紅娘子驚異地問道，“我們只是走投無路，被迫聚義在一起，今天都不知明天會怎樣，竟會有那麼光明的結果？”
方域見她那麼高興的樣子,真不忍心潑她冷水，停頓了一下才說：“是的！但那個結果並不光明……闖王奪了天下，就要做皇帝，於是伴君如伴虎，他懷疑李公子有二心，於是就讓一個名叫牛金星的舉人暗殺了李公子！隨後，闖王越來越不得人心，江山也頃刻頹敗……”
“啊？會是這樣……”紅娘子陷入沉思。
方域繼續說道：“這些事，只發生在兩三年以後……因此，為妹子你考慮，我覺得你應該只與李公子保持一種兄妹關係，而不宜成親，以免將來……”
紅娘子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了方域一眼，方域立即把話頓住，心道：糟！看來是交淺言深，說得太多了……
然而紅娘子並沒有責怪他，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已經來不及了！我與他雖然沒有名份，但我的心也早已離不開李公子了……”紅娘子眼神迷離地說道。
方域不由得一陣沉默。聽紅娘子的口氣，再結合王成在大廳里的言語，紅娘子與李公子恐怕至少已經有了“一夜情”，在明朝，女孩子一經有了這種事，那是終生無法改變了……方域想安慰一下紅娘子，卻不知怎麼開口。
紅娘子卻又舒展開眉頭說道：“沒關係！既然知道以後是怎麼回事，總有辦法避免吧？”
方域點頭道：“也許！但要注意別把這話對外人傳播，否則萬一出現變數，就不靈了……”
紅娘子先是點點頭，忽又嫣然一笑，美目直盯着他，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不會是別有企圖，故意哄我的吧？”
方域心裏直呼冤枉：“笑話！那有什麼企圖啊？”
“嘻嘻！沒有嗎？那為什麼當初一見面，就要賞給小妹一錠銀子啊？”
“這……”方域被問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說實在，那天鬼使神差，竟如此打賞她，連自己也難以說清當時是怎麼想的……他只得另外分辯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不信，你可以看以後的發展嘛！首先就看救出李公子后，他會不會勸你去投闖王！到時候，他投闖王的見面禮會是一句讖言：‘十八子當主神器’；並且還會替闖王編一首民謠：‘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看不出紅娘子信也不信，只見她滿含笑意地說道：“侯公子，其實小妹覺得你挺有意思的，竟能說出那麼多聞所未聞的話來吸引女孩子！只不過小妹與公子各有緣分，已經有意中人了……唉，香君妹子是倒是可憐的女孩，你可不要負她哦！”
方域聽她提起香君，不禁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對香君，也是夢牽魂繞……可惜造化弄人，只怕難以不負她了！”
紅娘子驚奇地追問：“為什麼？既使你不能取她為妻，也可以取之為妾啊！”
方域嘆道：“不是我想負心，而是我得了不治之症，只有兩三個月的生命了……”
紅娘子仔細看看方域道：“公子……是有點像生病的樣子！竟有那麼嚴重嗎？那為什麼不在家靜養，卻要跑出來閑逛？”
方域於是把葫蘆僧的那個偈語拿出來給紅娘子看，說道：“有一個葫蘆僧，給我看了相之後，批下這四句偈語，說是若能找到‘白青蓮’，或許有救。所以我就出來查訪，順便辦點別的事。對了妹子，你在江湖上見多識廣，可曾聽說或認得這‘白青蓮’？”
紅娘子看了偈語，一副驚訝的樣子：“竟有這種事情？難道說，真是緣由天定……”
方域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你在說什麼呀？”
紅娘忽然笑道：“你打聽白青蓮，問我算是找對人了！”
方域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之火：“原來你知道？太好了！能不能趕快弄來讓我吃？”
紅娘子略顯驚異地問道：“你要‘吃’她？不問她肯不肯？”
方域不以為然道：“一株草藥而已，難道還能不讓人吃？”
紅娘子立時一陣花枝亂顫，幾乎笑岔了氣：“真有意思！你竟以為是一味葯？嘻嘻……不過也對……”
方域懵然道：“這麼說難道是好幾味葯……”
紅娘子忍住笑說道：“好啦，明天我帶你去親眼看看，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