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檮杌之死
正當祝東風與墨鈺情投意合的時候,上古母神設下用以遏制西荒魔界的封印突然有了裂痕,作為母神座下的神獸,重羽自是擔當著守護封印的重任。
臨去西荒時,他淡淡道:“那裂痕似是有些大,修補也是需要費些氣力的,小風你天劫也快到了,這些時日,便乖乖呆在千羽洞中,好好修鍊吧。等我回時,幫我挖幾罈子百果釀,弄兩個小菜接風洗塵。”
“好呀,那你快去快回。呵呵”祝東風一邊逗弄着墨鈺捉來剛剛送她的小海龜,一邊笑嘻嘻道。
那時候,重羽說的輕鬆,祝東風也照着吩咐在千羽洞中認真修鍊,甚至連與墨鈺的幽會,都刪減到了兩天一見。然而她並不會想到,重羽這一去,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般輕鬆,而她的天劫,自此便已在冥冥之中開啟。
重羽安頓完祝東風,便祭出破月扇,架起金燦燦的火燒雲一路奔騰到西荒魔境,統共修補了七七四十九天,耗費了萬年功力,才將封印修補完成。待他回到青羽峰,便堪堪還剩半條命了。祝東風看到躺在千羽洞門口的重羽時,手裏還提着壇從司命季年處搜刮來的千年百果釀,喜滋滋的想着,百果釀再加上自己親手烹的水煮丁丁魚,定能把重羽的饞蟲給勾出來。
轉眼看到地上面色慘白的重羽,祝東風丟掉酒罈子,上前就是一頓亂搖“重羽,重羽!”
重羽費勁的睜開眼,顫顫地從虛鼎掏出只的九尾幼貂,啞聲道:“莫搖了,我還未死,咳咳……看我給你捉的……九尾貂,它叫小九,咳……比那隻丑烏龜好看多了吧。”說完,便暈了過去。祝東風趕忙接住九尾貂,看着如秋葉般枯槁的重羽,頭腦中一片空白。她平生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重羽並不是百毒不侵,無所不能。重羽去哪都不忘了給自己帶禮物,而自己這年月跟在重羽身邊,卻着實混賬的沒有關心過重羽一絲一毫。
半刻,祝東風將重羽安置到千羽洞內的寒玉塌上,正要為他運功療傷時,卻見司命季年拉着三十三重天的醫官素玄風風火火闖進千羽洞,一邊高喊道:“快快快,看看他怎麼樣?”
素玄醫官正要探出把脈的手頓了一頓,接着又覆了上去,肅然道:“還剩半條命。這個死犟驢,為何要一人去修補封印,上書天帝,讓諸仙從旁協助不好嗎。嘖嘖。……”
“莫要廢話!有沒有得救?”季年紅着眼,額上青筋暴露。
“救是有的救,不過……需要一株修魂草”
“修魂草?”
“修魂草?”
季年與祝東風異口同聲道。
“唔,《神異經·西荒經》中有記載,“西方荒中,崇吾山上,有神草焉,其形如發,色赤金,長三寸,有救神將死扶生之效,上古凶獸檮杌守之。檮杌,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非母神之血而不能降之。”
“修魂草……檮杌……我去!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就這麼半死不活地睡下去!”季年祭出司命劍就要往外衝去,卻被素玄一把扯住。
素玄幽幽地看了怔住的祝東風一眼,對季年道“不用你去,如今,現成的母神血脈就在眼前。”
“唔……她本來就並非重羽的親妹妹,我道重羽為何帶她上了青羽峰,原來……”呆了半天,季年恍然悟道。
祝東風有些疑惑,自己怎麼就成了母神血脈,然而如今卻不是考慮這一問題的時候。她壓下滿腹疑問,趁着季年和素玄去煉輔葯的空當,坐在重羽床邊。忽的想起,重羽最愛聽梵音哨的簫音,便拿出梵音哨吹奏,一曲梵音引完畢,祝東風便不禁趴在塌邊沉沉睡去,恍惚間,似乎見到一襲黑色暗紋的衣角閃過。
雖說祝東風是母神血脈,但那檮杌本是上古萬年凶獸,制服它想必還是要費上一番工夫的。
第二日早上,季年去司命府的靈器冢里挑選了許多靈器,又去太上老君丹房裏要得一堆護心丹、凝火丸之類的丹藥,送予祝東風以防不時之需。快到正午時,祝東風收拾完行裝,拿出通靈鏡來,想要跟墨鈺說上一聲便啟程去西荒,喚了許久,鏡中也未出現墨鈺的臉。“可能是他正忙着吧。”祝東風心想,“那便寫一封信給他。”祝東風在信中簡單交待了緣由,喚來通靈鶴,眼看它銜着信飛了出去,便祭出梵音哨,一路黑雲滾滾,朝西荒崇吾而去。
是夜子時,星斗如參,祝東風騰雲到達西荒崇吾之山,循着山路走了半天,並未見着修魂草的一絲蹤影,因晚上祝東風識路的本事不太濟,怕又迷路了,便靠着崖邊的石頭上睡了一覺。
到昴日星君快要醒來當值時,祝東風覺得好像眼前有個什麼東西,睜眼一瞧,驚出一聲汗來,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乖乖,這不是檮杌又是什麼?抬頭往上一看,那畜牲的頭上竟長着一嘬毛,端地是赤金顏色,長三寸,嘴巴還流着涎水,差點就要滴到祝東風臉上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祝東風一邊躲開涎水,一邊心想着,“原來修魂草就長在那檮杌獸頭上,如此凶獸,我須得仔細應付了”。
頃刻間,那畜牲就伸出鋥亮的爪子向她招呼了過來。祝東風趕忙祭出梵音哨,向那畜牲頭上攻去。然而上古凶獸畢竟是上古凶獸,不會輕易就能讓她得手的。祝東風與那畜牲鬥法糾纏許久,眼看時日已到正午,祝東風頓覺有些疲累,一時體力不支,虛恍一招向後躲閃,不料那畜牲似是看破了她的招式,向前奔了兩步,竟已將爪子招呼到了她臉上。
出於本能伸手一擋,祝東風只覺臂上一痛,閉了眼睛心中大呼道:“完了完了,這下真要和人間話本子裏的獨臂俠一樣,只剩一條胳膊了。以後還要怎麼吃飯,如何去冥剎海里捉丁丁魚玩,如何再用精細的刀工做出好吃的飯食來,墨鈺定要笑話我了。”電光火石之間,祝東風已然想了恁多。
然而閉眼半晌,手臂上卻並未傳來想像中的劇痛,睜眼一瞧,祝東風灑在那畜牲爪子上的血,竟如蝕骨毒藥一般,腐蝕着它的皮肉,痛的那畜牲面上更加猙獰,一時竟長嘯出聲,滿地打滾。想起素玄說過母神血脈之類的話,祝東風一下子反應過來,趁那畜牲吃疼的空檔疾手向它頭上攻去,一把抓住那嘬金毛用力一扯,那怪獸便如失了魂魄般轟然倒塌了。
“原來這修魂草便是檮杌的魂源。”眼見着檮杌化作一大堆石山,祝東風才省得自己摘了修魂草,便等於要了這上古萬年凶獸的性命。
“罪過,罪過!”祝東風心內隱隱感覺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似是有些愧疚。念了段往生咒,收好修魂草,便隨手招來朵雲彩,騰騰飛往了青羽峰了。